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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等人与挖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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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世上最无聊的事,便是等人。若要想给无聊添些乐趣,那便只好拎一壶酒坐在临街的酒馆二楼,一边看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一边听着楼下江湖人士谈论今日武林之中又有什么新鲜事。
酒不必太好,太好便会抢了故事的乐趣,故事不必太长,讲到酒喝完正好。
今日的新鲜事是关于苍玄派。
有人说江月白自从大徒弟死后一直精神不济,此次又爆出二徒弟也遇害的消息,恐怕武林大会要延期。
有人说那二徒弟死时呈现出一种奇怪状态,明显是苗疆蛊毒所害,一时间江湖上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便是自己成为那湘西万蛊之中用以提供养分的“粮食”。
又有人反驳说明明是江湖中第一的杀手朔风杀死的二徒弟,斥责之前那人说的不对,该打。
再然后这二人便当真打了个不可开交,一时间杯碟碗盏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便有人出面调停,最后各自喝了一杯和气酒,将打碎的碗盏钱赔给掌柜,又亲亲热热坐一桌讨论江湖八卦去了。
我坐在这城中最好的酒馆之中已经两个时辰,酒已经喝了三壶,新鲜事也已经听了四轮。
我想要等的人还是没出现。我有些气愤,然而我气愤归气愤,也不过是把本来准备招待那人的酒一并喝了。
明日之后,正是苍玄派召开武林大会之时。若这人还不出现,那么说明我的推断有误。
承认自己犯错并不容易,所以我决定再等等。
等到第五波人开始讨论苍玄派消息的时候,我等的人终于到了。
那人此刻褪下了穿惯了的玄色苗服,换上一身玄色布衣,戴一顶朴素的斗笠,怎么看着,都是一名寻常的江湖剑客。
“这世上怎么会有把招待客人的酒都喝光的主人?”那人夺过我手边硕果仅存的一壶酒,仰头便将那酒倒进嘴里。
我也无甚在意,挥手叫小二再上两壶酒,才转头冲他道:“那一定是一位爱喝酒的主人,和一个爱迟到的客人。”
那人听闻此话,大笑起来,他一笑,使得这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显出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来。
他笑够了坐了下来,冲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道:“此次大会商议的可是如何围剿湘西,湘西那边怎么可能不有所动作。”
他饶有兴趣道:“你又怎么知道来的是我。”
我掩嘴笑道:“江湖上关于我小师叔已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你若是真的不来,我才觉得奇怪。”
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些旧事,叹道:“若是他有你一半机灵,何至于老是遇上这些倒霉事。”
我摇摇头,道:“若他真有这么机灵,你只怕会更加头痛。”
他轻笑一声,似是无限情绪皆赋于这一笑之间。转头对我道:“说罢,你特地在此等我是何意?”
我道:“我想要一本书,知道一些事。”
他点点头:“书我可以给你,事就得先看看你想知道的是什么事了。”
我道:“小师叔现在人在何处?”
他握着酒壶的手一顿,饶有兴趣道:“他同你一道离开的,我没向你讨人已经不错了,你却来质问我?”
我道:“少给我装傻,那只传声蛊还在他身上,你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下落。”
他笑了笑道:“若我说不知道呢?”
我叹口气,摊手道:“不怎样,既然你说不知道了,那我也没办法。”
倒是他听说此话,来了兴致:“哦?”
我说:“现在有人铁了心要杀他,我找不到他,其他人自然也找不到他,他在暗处我反倒放心。”
他听完此话,大笑起来:“说得有理,小师侄果然懂事。”
他那油腻的称呼引起我极大的不适,我皱了皱眉道:“第二个问题:为何苗疆有人会知道陆之曼没死?”
他漫不经心的继续将壶里的酒往自己嘴里倒:“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中原的酒为什么不甜却仍有许多人爱。”
我道:“那是因为酒中自有人生甘苦,酒本身的味道就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回答我的问题。”
他将酒壶放下,看着我道:“这情报有点贵,你等会必须再请我几壶。”
我道:“无妨,这消息必定物超所值。”
他笑了笑,道:“那是因为当年的贪腐案并非只有中原官员参与其中。”
我一愣,道:“意思是苗疆贵族之中也有人中饱私囊?”
他似乎十分满意我的惊讶,道:“不错,正是有人里应外合这战事才打得刚刚好——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战争而是想要利用战争换取更大的利益。”
我道:“那么也是此人帮助陆之曼逃脱刑法的处决?”
他点点头:“若是有蛊术相帮,弄个障眼法骗过狱卒和官差并不是难事。”
我道:“那为何这两人如今反目了。”
他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若没有了共同的利益甚至利益相左,那么这二人,迟早是要散的。”
我一愣,道:“那蝶母知道此人干的事么?”
他道:“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即使现在不知道,未必以后也不知道。”
我叹口气:“你说的很对,那么第二个问题,陆之曼现在何处?”
他将第一壶酒饮尽,转头又拿起第二壶酒,道:“你只怕已经猜出一二。”
我摇摇头:“晏怀丰已死,我没有半点头绪。”
他笑了笑,似乎胸有成竹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算什么回答,我皱眉一把要去抢他手中的酒壶道:“你再这样避重就轻,这酒还是让我这个主人喝了划算。”
玄魑忙将拿酒壶那只手举高道:“唉唉唉,别啊,我这刚品出点人生甘苦来——行吧,就额外奉送你一个情报。”
我伸长手发现扔够不到这人,又不好意思用轻功,便将手收回,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道:“说吧。”
他这才将酒壶收回,冲我神秘一笑,说出三字来:“弟、子、冢。”
我一愣,一时没想出头绪来,便道:“你跟人说话老是这么故弄玄虚么?”
玄魑道:“这三字很深奥么?是我中土官话学得不好还是你太笨了呀,小师侄?”
我道:“你再用那个称呼当心我乘着夜深人静去给你剃头!”
玄魑道:“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你还真是奔放啊小师侄。”
我实在口头上半点便宜也占不了,便道“那好吧,下个问题,你之前所说与陆之曼里应外合之人是谁?”
他冲我神秘一笑,道:“这份情报比较珍贵,所以,不卖。”
我道:“这世上没有东西是无价的,无价只说明我出不起或者你不想要。”
他听说这话,笑得十分高兴,道:“等到你找到冯桑梓那个傻瓜之后才来和我讲条件吧,小丫头。”
说完从怀中掏出那本书,摔到我脸上,便提着最后那壶酒,翻身从酒馆二楼翻下街道,他武功极高,装扮也普通,那身影如滴水入海一般瞬间便没了踪影。
我尚被书册砸得有些呆愣之时,突然意识到这人从头到尾云来雾去,倒骗了我几壶酒去,顿时十分气恼。发誓下次再见此人一定先让萧云枫揍他一顿,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只是,弟子冢,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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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客栈见到厉星云时,我终于反应过来了,苍玄派历来有将门下牺牲弟子葬入弟子冢的习俗,那陆之曼既假死,那便没有尸首,那么,弟子冢内,陆远空的坟茔里,就一定是空的。
思及此,当夜我便拉着萧云枫和厉星云潜入了苍玄派的弟子冢。
说实话,夜半三更逛墓地这样的事,即使猎奇如我,也是生平第一次。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们尽量避免用火把照明,只厉星云随身带了一粒蚕豆大小的夜明珠,只是这夜明珠虽小,光亮也足。少不得要在那珠子上蒙上一层布。
就着那昏暗光线,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发现一座极简陋的孤坟,那弟子统一制式的墓碑上刻着陆远空三字,旁的什么也没有,连最简单的生卒年份都没有,可见此人生前是多么不受人待见,甚至死后也不过得到了一座敷衍了事的墓碑,在每个夜深人静之时嘲笑墓主人无关紧要的一生。
我欣赏完这极其简陋的墓碑,招呼上萧云枫与厉星云,两人一左一右开始掘坟。
这两位少侠功力深厚,很快便挖出一口薄板棺材,厉星云做出他身为正道之光的最后一次挣扎:“真的要撬?”
这不废话么,我简短扼要的提出了行动纲领:“撬。”
随着一阵扑鼻恶臭,那不经事的薄板棺材盖便如小鸡仔儿一般,轻而易举的被二位武功盖世的牛刀给掀了起来。
我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座空坟或者衣冠冢,毕竟陆之曼假死的事班上钉钉,可是生活总是如此美妙的充满惊喜——这坟里竟然真的有人,或者说,有东西。
一具非常典型的男性骸骨,从骨化程度上来看,至少是死亡三年以上,由于我极少钻研仵作之术,这一瞟眼并不能准确判断出此人的年纪与死因,只能从他那半脱落的齿部猜测此人至少应有六十来岁。
直到我最后看到那句白骨的右脚时,忽然愣住了——那句白骨的右脚,缺了两趾。
一切都明白了。
我看着一旁一言不发似乎累得够呛的萧云枫,道:“萧云枫,你还记得,那一日我们在看那苍玄派弟子喂斑鸠时,小师叔说了什么么?”
萧云枫一愣。
正在此时,突然半空之中一阵轻叱,“什么人?!”
厉星云连忙将夜明珠藏至怀中,道:“不好,动静太大,被人发现了。”
我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跑?”说罢便将那副棺材盖盖上,双手合十,勉强算是拜了一拜,为这悄无声息死在此处的道圣扫了一次次墓。
厉星云道:“那这具骸骨呢?”
我道:“我反正是没有那能耐带着一具尸骨冲出这苍玄派重重阻碍,若你有这能耐,你带着吧。”
萧云枫冷声道:“还不快走。”
眼见四周火把越聚越多,我心知再不走只怕要同人交上手,连忙一纵身闪进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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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等人与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