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湘西那些年》风月掌柜

33、特殊之人

　　回到我们居住的吊脚楼，却发现叶岚小师叔和厉星云都等在房中。

　　叶岚看到我回来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迎了上来。

　　“我的小祖宗，你可回来了，求求你，下次出门还是把洒家带上吧，洒家还小，不适合单独一人在家，这里太可怕了——”

　　厉星云受不了叶岚的鬼哭狼嚎，直接一剑过来，钉在叶岚身边的木门之上，离他那颗脑袋不过半寸，又惹得叶岚一阵哭嚎。

　　我有些不解，道：“怎么回事？”

　　厉星云没理在一旁哭爹喊娘的叶岚，对我道：“你今日没去星儿那里，我便过来看看。”

　　我点点头，对他说：“我去了花屠那里，有些耽搁了。她今日怎么样？”

　　厉星云摇摇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焦虑，一低头，看见我手中的人偶，道：“这是什么？”

　　我立刻想起来花屠此前与我所言，立刻将之转述给了厉星云。

　　厉星云当即道：“那还不立刻毁了这东西。”

　　我点点头，对厉星云道：“厉姑娘那里可有人照看？”

　　他一双眼死盯着我手里的人偶，道：“有阿衡照看，不碍事。”

　　我点点头，一脚飞踹到还在一旁哀嚎的叶岚身上：“癞子，别嚎了，起来干活了。”

　　叶岚当着厉星云不敢再撒泼，乖乖交出火折子，看着我们将那人偶烧掉。

　　那人偶点火就着，瞬间便被火舌吞没，那双圆圆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们，仿佛并不明白我们在做什么，模样十分乖巧。

　　很快，它开始发出像虫类夏日里嘶鸣的声响，随之木材燃烧和虫类焚烧的气味便散发了出来，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一点灰烬。

　　我对厉星云道：“花屠所言，虽有可信之处，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今夜你暂且回去，守着厉姑娘，她身上蛊已解之事，万不可告诉其他人，连阿衡也不要跟他说。”

　　他想了想，点点头表示同意：“阿衡对星儿关心则切，是半分都瞒不住他人的，要骗过蝶母，只好暂且不告诉他，只是要委屈他再担惊受怕几日了。”

　　我道：“都是无奈之举，我们现在处处受制于人，只好暂且示弱，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厉星云点点头。

　　我对他道：“你们这几日在城中奔走，可有查出杀死花不尔的凶手？”

　　他摇摇头，道：“这几日城中人人自危，那石长老更是杀了一大批从前在苗王身边服侍的人，如今想要再查出什么来，已是不可能了。”

　　他想了想，欲言又止道：“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与此事有没有关系。”

　　我道：“说来听听。”

　　他道：“青魅跑了。”

　　这的确让人不知道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青魅从前是苗王的卧底，如今跑了，不知道是有人暗中相助还是想趁机将尸蛊控制于自己手中，毕竟如果没有蛊玉，青魅是如今唯一一个能操控尸蛊的人。

　　我叹了口气，现在别说是查出真相，就是我们几人能否平安离开湘西，都是问题了。

　　再次确认人偶已烧尽之后，厉星云便离开了。

　　我送走厉星云，看着一旁自刚刚开始，便始终未曾说话的冯桑梓，道：“小师叔可是有话要说。”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见他不愿开口，便道：“你可是想问那玄魑的事？”

　　他吃了一惊，点点头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我忙解释道：“是你性子太耿直，藏不住事。”

　　他听说，失笑道：“藏不住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

　　我看他有些落寞，不禁宽慰道：“谁说的，虽然的确算不得优点，但却是讨人喜欢的点。”

　　他一听，笑道：“你怎么跟叶岚似的。油嘴滑舌。”

　　叶岚在一旁十分委屈：“怎么坏事就都跟我似的了？”

　　我说：“那玄魑……”

　　小师叔提起这人，竟不自觉嘴边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笑很浅，很轻，像是落在湖面一片柳絮，激荡起稍纵即逝的涟漪。他摇摇头：“他其实帮我不少，我见你们这次回来，却并没有他的身影，便还是想问问。”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道：“他在我们去找蝶母之前便已经悄悄离开了，放心，他这人十人圆滑，决不可能将自己随便置于绝境之中。”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在理，便道：“是了，是我多虑了。”

　　我看他提起玄魑的态度，一时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说起来你是怎么发现叶岚不是他的。”

　　小师叔笑了笑：“就像厉星云能发现他不是叶岚一样，总是有些事情，是旁人不知道的。”

　　我一愣：什么玩意？叶岚和厉星云？

　　他见我一脸不解，极温柔的笑了笑：“大概同你与萧云枫也是一样的。”

　　我道：“小云枫与我认识这么多年了，要能骗过，也是不容易的。”

　　他一听，不认同的摇摇头：“你与叶岚从小一起长大，此次你就没认出叶岚来。”

　　我刚想要反驳，却没想叶岚听说此节，极其不满的插嘴道：“说道这里，我就想批评一下你了，苏小遥。”

　　我见他气势汹汹要讨个说法，便道：“你还有批评人的时候？好好好，你说你说。”

　　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跟小时候在师傅面前告小状时一模一样：“你说那玄魑，扮成我与你们接触了三次，三次啊苏小遥，你居然愣是没认出来！洒家很是伤心啊。”

　　我有些挫败，这点的确是我这么多年难得一次失误，我道：“谁能想到苗疆蛊术这样神奇，脸上一点痕迹也无，再说我与你也是八年未见，一时没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叶岚这个得理不饶人的险恶嘴脸彻底暴露无余：“我不听我不听，我太伤心了苏小遥。”

　　这时候萧云枫冷着脸坐了过来，叶岚见他过来，惊了一跳，道：“干嘛干嘛，又要助纣为虐？”

　　萧云枫看了他一眼，道：“听说你受伤了，便想来帮你运功疗伤。”

　　叶岚大惊：“不不不，这还是算了，杀鸡焉用牛刀，一点心伤，洒家独自到角落舔舔伤口就好了。”

　　我看他一副花容失色的滑稽样：“那可不行，你若不愿萧云枫帮你疗伤，厉星云也是极好的人选，你看如何？”

　　叶岚一听厉星云三字，顿时泄气，道：“我不依，为何每次争论到最后都是我吃亏，冯师叔你也来评评理。”

　　小师叔见我们这一番争论，已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他笑起来几乎同师娘一模一样，我看着这熟悉的笑容，又是一阵鼻头发酸。

　　他好容易找回声线，道：“我是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自便罢。”

　　叶岚绝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悄悄问小师叔：“你可有能够联系上玄魑的方法？”

　　他一愣，想了想，忽然道：“此前他曾给过我一蛊，说是叫传声蛊，叫我无聊时可对它讲话，然而自我拿到这东西起，就从未见它起过作用，是以渐渐就丢开了。否则也不会向你们打探他的消息。”

　　我点点头，心中仍是不死心，道：“拿出来我看看。”

　　他懵懵懂懂的点点头，从身上解下一枚铃铛来，交于我。

　　我仔细端详这枚铃铛，这铃铛似是由青铜所制，如鸽子蛋一般大小，轻轻晃动，便有清脆声响，除此之外却见它无任何特殊之处。

　　我朝那铃铛道：“玄魑大人，我小师叔可十分想你。”

　　冯桑梓脸上大窘，道：“小遥，你在胡说些什么？”

　　那铃铛一动不动，跟寻常死物一般无二。

　　我又道：“蝶母要把我们困死在苗王城，你可知道？”

　　铃铛依然如故。

　　我再道：“你若是能听到，千万想些法子来救我们，这苗王城我们人生地不熟，没有人帮忙我们可只有死在这里了。”

　　这铃铛仍旧一点反应也无，我开始怀疑这铃铛里的蛊已经死了。

　　我叹口气道：“若是小师叔死了你也不管？”

　　还是没有动静，我彻底放弃了要靠玄魑离开这里的想法。

　　冯桑梓看我一脸丧气样，安慰我道：“小遥，你也不必太过杯弓蛇影，这蝶母虽是歹毒，却也不至于非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我没有说话，蝶母实在没有留我们的必要了，或者说，一开始，若不是花不尔，我们也不会入这个局，如今再想随意脱身，便不会这么容易了。

　　他将铃铛收回，道：“这东西自我一到手便是这样，我从来只当它是个挂饰。”

　　我见他对那铃铛十分珍视，心中打鼓，突然冒出一个龌龊的想法，但是小师叔从头到尾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倒显得我的猜想过于阴暗了，便也没有再问。

　　之后同他聊了一些家常，我见他兴致不高，便劝他早些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