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计中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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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梁上下来，看着他脸上那蝴蝶纹路的刺青，缓缓道：“你前日里见面时明明一张嘴便是苗语，可见平日里习惯讲苗语，可是方才见我第一句话竟然是汉语，说明你早就知道来的人是我。”
“刚才那三个谜语简直太奇怪了，第一个谜语时，你假装犯错，是想先来探探我的底，第二个谜语，你抢先作答，让我觉得你是在为先前的错误弥补，从而更相信你，第三个谜语之后，你就开始循循善诱，想要勾起我的好胜心。而刚刚那盘棋，你更是想要试探我是否会为了你、为了胜负而杀人。”
我摇摇头，次次试探、步步为营，这小孩心机不可谓不深沉，我抬头看他，继续道：“你只怕不是什么无家可归的乞儿，也不是来寻找父亲的可怜孩子。你——就是这座玩偶楼的主人。”
小孩听闻，咯咯地笑出了声：“苏遥，你可真是不简单。”
一开口，竟然是流利的官话，可见这小孩白天全是伪装，更显的这件事诡异万分。
萧云枫没说错，这小孩果然不简单，只怕又与苗蛊脱不了关系。
而一旁的人偶也道：“你倒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这么早就看穿他身份的人。”
我看着这小孩，一想到刚刚同我装可爱的模样，就心中来气。
我这暴脾气，飞身上前伸手就是一个爆栗敲在小孩头上。“少给我装模作样，你家大人呢，今日我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小孩捂住头，一脸惊异的看着我：“你……竟然又打我。”他颇为委屈的眨眨眼：“没有大人，我就是大人，其他人都是仆人。”
我看他衣饰华贵，料想身份定然尊贵，便道：“那你由何人教导？那一红一青的道士可是跟你一伙的？”
小孩一听，嗤笑道：“你是说赤魉和青魅？他们见我一面都得尊称一声‘圣童’，你说呢？”
这小孩也不知父母长得多好，一张小脸真是隐约能看出长大后惊艳绝伦的影子。
可惜这人不犯病时倒是乖巧可爱，但是想想他干的那些事，我这阵熊熊燃烧的母爱便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小孩笑嘻嘻的说：“苏遥，你既已认输，自然只有留下来当我仆人了。”
我摇摇头：“我虽认输，可刚才一局之中，我并未立誓，若你的离魂蛊是要以言为引，我尚未失言，如何能起效。”
小孩道：“我之所以没有诱你立誓，是看在你这人脾性颇对我胃口，不想让你这么早就和其他人一样变成没有思想的笨蛋，你怎么反而不领情？”
我耸耸肩：“那你便就当我贱骨头吧。况且你这游戏不好玩，杀来杀去难看死了。我要求加赛一局。”
小孩一愣，道：“我倒是第一次见人要求加赛的。这里还有很多游戏，你想玩哪一种？”
我说：“这些都不好，来玩捉迷藏吧。”
小孩盯着我，笑道：“你轻功卓绝，玩这个我并没有优势。”
我心中一跳，脸上不动声色的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不敢就算了。”
所谓激将法的奇妙，就在于很多时候，你明知道是激将法，还是忍不住想要去中计。
小孩正是如此，他看了我两眼，道：“你不必激我，可以玩，不过这次，你要拿你自己做赌注。”
我道：“凭什么？”
他眯着眼笑了起来：“有东西做赌注才会认真玩，我最讨厌不认真玩游戏的人了。”
我瘪瘪嘴，道：“那你拿什么下注？”
他眼珠一转，说道：“你若是能胜我一次，我便放十人回去，这样如何？”
我摇摇头：“十人便要换我一生，这笔买卖不划算，况且这十人是死是活尚不清楚，你又能使蛊，放回去也能让他们自己回来。再说，无人作证，你这小孩耍赖怎么办？”
他咬咬牙：“离魂蛊，以言作引，以蛊作器，一旦他们亲口承认归顺于我蛊便会起效。这蛊自然有解，若是你赢，我便任你挑选十人，拔了他们身上的蛊让他们回去；若是你输，我仍将他们放走，但你得留下来陪我六年。我跟你以‘言蛊’做誓，这样如何。”
我说：“言蛊？什么玩意儿？”
他说：“苗族的誓言，有以言做誓，也有以血做誓。如果你怕我违约，我可以同你立下誓言，你可愿意。”
我说：“我不信你又如何。”
小孩笑了“你自然是不信我的，可若是有蛊作契，我也是动不了你的。”
我说：“小孩，蛊是你养的东西，我对此知之甚少，你若是动了手脚，我也奈何不了你。”
小孩想了想，说：“你说的很对，那么你想怎么样？”
我说：“很简单，我给你下毒，你给我下蛊，赢家给输家解药如何？”
小孩一听，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说：“若是你给我下剧毒，我立刻就死了怎么办？”
“那便取决于给彼此下的什么东西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可是，”我看着小孩，说“你不是要玩么，咱俩不如玩一盘大的，你敢不敢？”
小孩死死盯着我，半晌，他忽然笑了，本应清脆嘹亮的童声竟有些歇斯底里，有种看透世事的沧桑：“苏遥苏遥，你果然好玩。这场赌局，我应下了。”
小孩道：“既然要玩，咱们就先立誓，我要你亲口说出，以此局为赌，若是输给鬼童子，便要一世当牛做马，唯命是从。”
我则从随身口袋中一阵寻摸，示意他伸手来取，小孩愣了愣，极不情愿的伸出手。
我将一枚药丸抖落在他手心，道：“这是‘罗刹丸’，天下只有我能解此毒，你最好不要玩花招。”
小孩用手接了，也不急着吃，道：“你先立誓。”
我道：“以此局为赌，若是我苏遥输给鬼童子，那么我的人就是他的，当牛做马，不在话下。”
小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手指一动，将手中的药丸服下。
我道：“刚刚那局是我输了，自然是我来当鬼，你来抓我。”
小孩道：“我数一百下，你可要好好躲起来。”
说完便转身专心数数，仿佛是真心想要同我认真玩这个游戏。
我立刻一脚蹬地，飞快向其他地方飞去，寻思这小孩也不像会武功的模样，即使有那天井之中的升降梯，恐怕也是不可能能将我抓住了。
正当我心中盘算之时，竟听闻身后有异，不禁回头去看。
却见鬼童子那具人偶竟跟在我身后。那双和鬼童子相似的蓝眼珠在暗处越发熠熠。
我竟忘了还有这么个鬼东西，他的确未曾说过是要亲自将我抓住。只好放弃悠闲迎战的想法，脚下加快速度。
这时候那人偶居然开始张嘴说话：“苏遥苏遥，你不要跑啊。”
这人偶的声音从之前的女儿声线变成了小孩的清脆童声。
我道：“你想说什么？”
人偶道：“这楼中遍地都是我们的人，你跑不掉的。”
心说我轻功传自我师娘冯素素，这种轻功叫“月下留影”，指月下影尚在，人已远去。这小孩的人偶虽然飞的也挺快，哪里能跟得上我的步伐。
人偶速度不减：“你之前看的那几幕人偶剧，你可还记得？”
我道：“自然记得。”
人偶道：“那是我姐姐，已经变成如今这具人偶了。”
我一愣，心中不信，脚步却慢了下来。
“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将其他男子放了。”
那人偶竟带着几分哭腔。我这人平生最怕女人小孩哭。若是顽劣孩童，自然暴打一顿也就完事，最怕这种身世可怜自小受苦的小孩，又可怜又可恨，让人打也不是，爱也不是。
人偶到最后竟真的哭了出来，他说：“我活不过十六岁的，他们说历任鬼童子都没有活过十六的，我只有一年好活啦，你陪陪我好不好？”
我一阵恍惚，那人偶继续说道：“我实在寂寞太久，只有你对我好，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我实在于心不忍，对鬼童子的人偶说道：“我从前认识一个人，医圣都诊断说他活不过成年，可他今年都二十有二了，还活蹦乱跳呢。”
人偶一时也不再落泪，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转身想对他笑笑，“自然是真。所以说这世上的事，说不准的。”
却不想前方一扇石门垂下，生生阻断了我的去路。
人偶抓住我的手，突然抬起头：“抓到你了。”
我抬起手，发现手腕上被缠上了一圈小虫。妈的，这小孩太恶毒了，连这种事都要撒谎，我气道：“你这小孩儿，满嘴谎话，我可一个字儿都不要再信你了。”
“你输了。”小孩追了上来，十分高兴地说道：“你现在是我的东西了。”
我气的要命，不准备理他。
他倒是不甚在意，笑嘻嘻的说：“苏遥，你不取下你脸上的玩意儿么？”
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脸？”
他又道：“我曾在溆普镇上遇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见我被打，便帮我付清债务，又对我一阵说教。他虽是好人，长得也好看，却差三分趣味，不对我胃口。”
我一听便知，那人定是冯桑梓，那么，冯桑梓是否也是被这小孩下了蛊，拐到这里当仆人了？
他看出我的疑惑，笑道：“放心，我没把他弄回来。”
奇了怪了，这里仿佛人人都见过他，可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我看着手上那一圈怪虫，一阵恶心窜上身，苦着脸对那小孩儿说：“圣童，你能不能先把我手上的那一圈虫给解了，你要看我的脸还不容易，你解了我就给你看。”
小孩悠闲地的一脚蹬上椅子，将那个跟他拥有着相似眼球的娃娃抱在手中。
我说：“圣童，您意下如何呢？”
小孩伸手帮人偶捋顺头发，道：“我不能自己取么？”
我连连摇头，“取不得取不得，易容所用的胶不同于寻常的胶，若是不用特殊药水擦拭，是不容易找到皮肤衔接处的。若是将真脸撕坏了，血肉模糊，你也看不到我的模样了。”
小孩笑的更开心了：“苏遥，你这么有趣，就算没了脸，我还是会喜欢你的。”
我一听这话，一股寒意从脚底心窜上了脑门心，连连摇头：“那可使不得，圣童金枝玉叶怎么能污了您尊眼。”
小孩被我绕的有些恼，于是掏出了铃铛，然后露出得意的表情看着我。“你可知离魂蛊正在慢慢侵蚀你的思维，会随着每一次摇铃，逐步掌握你的全部思维。最后，你会像那些不听话的玩具一样，慢慢变成毫无思维的离魂之人。”
我说：“你这样只是获得了一个傀儡，有什么乐趣呢？”
小孩点点头：“你说的很对，你同其他人不一样，我自然会尽量少用一点法铃。可是苏遥，你可千万不要随便惹我生气哦。”
我只好点头应道：“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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