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山中幽灵（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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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一路倾斜下行，卷带枯枝败叶。
能够看到漂浮的苍白影子，在倒影和落叶遮掩下，绸白的衣服轻飘飘摇动，黑色的茂密发丝缠绕住无形的水流。
少年的脸从深潜处显现。
光斑从枝叶间隙打落于他脸庞，柔软的皮肤上有流水侵蚀的痕迹。除了面庞，水面之下的部分则若隐若现，似乎是残缺不全的身体。
一整条手臂空荡荡，骨头皮肉也并不整齐。
他于睡眠中醒来——
在一块耸立的大岩石边，崎岖不平的表面凸起尖刺，根根如匕首。川上富江伸出仅有的一条手臂，牢牢抓住锋利的石片。
冲刷力让棱边陷入掌心，两种力相互作用，最后以富江的手掌被削掉了一条皮肉为结束。
下游有开着小船，拿着特质渔网的村民在等待着，从这里一路下去，只能有一个结局。
被渔网束缚？那简直是对他的天大侮辱了。
那种智力低下张着腮且没有眼皮的丑陋生物，怎能与他相提并论呢？
…
一。
林子里一声枪响，惊起无数鸟雀。
子弹穿过野兔的大脑，这个瞬间太快了，以至于没有任何痛苦的挣扎，就直挺挺地倒下。
兔子是在跳跃起来的时刻被击中的，猎手瞄准猎物，扣动扳机。
这个过程既简单又复杂。
杏里自己是完全做不到的，积年累月的经验，不是嘴上说说的。
“一……第一只兔子。”猎狗从黑泽老人身边拔腿跑来，一口咬住兔子耳朵，叼起来，讨好性摆摆尾巴。
这是今天的第一只猎物。
黑泽老人把兔子栓起来挂在背篓上，没有滴落多少血，如果不是看到头上的小孔，杏里只怕以为兔子安静地睡着了。
“以前这山里可不止这个，有熊，有野鹿和野猪。这山里最凶恶的家伙莫属野猪了，皮糙肉厚，一口獠牙，又暴躁又警惕。”黑泽老人说，“我打过一头，浪费了足足二十发子弹。”
类似于炫耀的口吻听起来并不惹人生厌。
杏里正要说些什么，比如夸夸黑泽先生的准头，就听见了什么声音。
黏糊糊的蠕动声，肌肉搅动。从声音大小来看，那应该是一个大家伙。
她立刻联想到了版永拖起来的肉，在锁链上纠缠的肉芽……
然后她就联想到了川上富江。
所以川上富江又跑去哪里了呢？杏里决定去山洞那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黑泽先生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的有的，那是什么声音？太怪了！”
拨开草丛，倒映在瞳孔里的是覆盖满红黑的巨狼，红色的部分是肌肉，黑色的部分是变异的触手。个头很大，几乎填满了整个视线，涎水从裂开的嘴巴滴下。
看到这情景，黑泽老人的瞳孔缩了下。
他迅速地拉下枪栓，不动声色找好位置。杏里看到他从腰上的皮质口袋里取出一些子弹，和普通的子弹似乎不同。
子弹一梭一梭打下去，炸的血肉横飞，杀伤力出乎意料的大。
巨狼嘶吼一声，拖着怪异的身体逃入森林。
黑泽老人放下枪，杏里看到地上有些灰尘，其实也不是灰尘，只是一种浅白的粉末颗粒。黑泽老人重新背起东西，猎狗紧巴巴跟在后面，“看样子没有特别的攻击性，也不知道是什么怪东西。”
“怎么……先生开了几枪就驱赶走了？”
“因为子弹里的火药混入了其他东西，不过说出来你也无法理解。”黑泽老人说，“那些东西是为了鬼怪准备的。”
“什么鬼怪？”杏里想知道黑泽老人的答案是否和她联想一样。
“但凡超出常理，且具备一定攻击性的——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当然，也不能用神学来解释。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吧。”
杏里提问：“先生能够理解这样的存在吗？——不死的存在，病毒一样……疯狂地繁衍，而且毫无目的性。只是为了繁衍而繁衍的……”
“没见过，想看看。”黑泽老人向前走，步子宽。
他们很快抵达了洞穴，杏里发现了燃烧殆尽的木柴棍，地上有黑色碳粉。川上富江在杏里离开之后回来过，只是不知道又去哪里了……
在违反约定之后，非常心安理得地跑回来。
川上富江上去之后离开了太久，久到杏里身体开始发冷，不耐烦的情绪也升腾而起。杏里知道对方有离开的可能性，索性她也有自己的一手准备。
黑泽老人问：“你怎么知道发出求救信号的？”
杏里回答：“我知道这里是有人的，还是常客。”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她才选择让富江先行离开，因为完全没有必要了。
“你的同伴看来是真的不见了……看地上的痕迹，也许被狼叼走了。”刚刚那头巨狼完全具备了作案的条件。
杏里赞同他的观点。
川上富江那点力气怎么能够干得过野狼呢？做花肥都嫌弃他营养不良。
“那我们先走吧，如果他以后能看到的话，自然会来找我们的。”黑泽老人蹲下留了一个显眼的信息，刻下了坐标。
他们前往更昏暗的道路。
树木高耸入云，彼此交错，茂密的树冠与枝条隔断了天日。
“它们的营养真好。”杏里感慨道。
“因为它们的肥料是死尸。”黑泽老人描述了一下恐怖的回忆，“尸体被埋在树根下，吸收的很彻底。”
越往越前走，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杏里抱怨：“有什么东西在抓住我的脚。”
她低下头，看到一张苍白如纸的人脸盯住她。她抬起头，又看到成群结队的人。
模子里刻出来的脸，好比工厂流水线上的产品，只不过五官外形更加不菲罢了。
他们四肢修长，黑发黑眼，皮肤白洁如雪。
成群结队的……川上富江。
黑泽老人：“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一群克隆人般的，纤毫不差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山中幽灵（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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