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枪与橙》馬乙鑫

16、当气候变幻莫测（二）

　　陈可欣儿奔跑着投入原心的拥抱，再没有比可儿跑过来更带给人快乐的画面了。

　　“原心，我们今天去哪里。”原心喜欢可儿这样叫她的名字，把“心”字发成了第四声。
　　“今天我们去医院见一个哥哥。”
　　“那个哥哥他为什么住在医院？他生病了吗？”
　　“对，哥哥他生病了。”
　　“他什么时候会好？”
　　“很快了。”
　　“那他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吗？”
　　“每天都有哦。”
　　“他如果打针的话就会好了，老师说打针病就好得快。”
　　“我们今天去问他打针了没有。”
　　坐在车上的原心心情有些忐忑，一方面她想保护好可儿，她想起了复健室里一些瘫痪，全身被臃肿包扎的病人，另一方面她也担心可儿无心的反应会给大家带去伤害。

　　然而，事实证明原心完全是担忧过了头。陈可欣儿迅速的就得到了医院里大家的喜爱。由于这里的病人情况特殊，平日少有那么小的孩子来探访，大家都把喜爱给了这个纯真可爱的小孩。她像一个天使，一整个下午，把欢笑和歌声带到了这层楼每一个角落。陈可欣儿好奇地把玩着病人的石膏，问这是不是他们戴的盔甲，失去一条腿的人坐的轮椅在她看来是一台婴儿车。大家之所以喜欢陈可欣儿，正是在这个孩子眼里，自己不再是一个病人，而是一个只要不怕打针就可以回家的人。

　　唐观也喜欢这个带来生机的孩子。虽然以往也有孩子志愿队伍来探望过他，但可儿和他们都不同，她年纪更小，全身散发着无比纯真的气质，而且，她是跟着原心来的孩子。

　　晚饭后他们一同去海边散步。可儿的笑声让这片弥漫着蓝色忧郁的海焕然新生。

　　一个小女孩向他们这边试探的靠近引起了原心的警惕。原心知道她，这个女孩从出生起就住在了这家医院。据说因为母亲怀孕时对着有损身体的机器加班工作受了影响，孩子出生时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治疗后保住了命，但女孩直到三岁才学会走路。起初父母以为只是心脏病导致发育迟缓，越长大越觉得不对劲，这孩子的智力始终停留在三四岁。传言中她的家境不错，父母怀上了第二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就以接受治疗为托词被一直留在医院里，她的父母从每周来看她一次，逐渐变成每月，甚至一年也不来一回儿。久而久之，这个孩子开始斜着眼睛看人，虽傻，却像早早知道了生存之道。面对那些充满爱心的志愿者，她是乖巧的样子，换取他们的同情和礼物；而面对护士，她会踩在桌上，指着让她睡觉的护士破口咒骂。由于小时候治病激素的关系，她体态很胖，一张大脸盘上挤着一对小小的斜眼睛和一个朝天的小鼻子，加之眼睛总是斜视来往的人，嘴里总是嘟囔着什么，这一副不讨喜的模样对一个孩子来说很吃亏，医院里的大人们对这个小孩子总是避而远之。渐渐地，她究竟几岁，叫什么名字大家都不知道，只知她父亲姓朱，加之她有一只朝天鼻，就都叫她“猪猪。”“猪”对孩子来说有时是一种可亲的形容，但在她这改变了词性，不过她对自己这个称呼倒是欣然接受。每每有人这样叫她，她便傻笑着回头望望是谁在叫她，毕竟会叫她名字找她的人不多。

　　她好奇地远远看着受到大家喜爱可儿，毕竟在这里能见到的同龄人不多。原心有些担心，她平时没怎么和这个孩子接触过，但见过几次她在门边对着护士大嚷的场景。

　　在她没意识过来的时候陈可欣儿却已经向“猪猪”跑去。她不知道可儿和她说了什么，但猪猪傻笑着，摇了一下头，然后又点点头。接着，可儿牵起了“猪猪”的手，手拉手笑着向沙堆跑去。

　　看到这一幕原心稍微放心，猪猪这时看起来天真无比，就像一个孩子。这个想法吓了原心一跳，她本来也只是一个孩子，而自己刚才既然恐惧着一个孩子，一个生来因父母的疏忽患了疾病，后生又被父母抛弃，人生的童年还没开始却大半将要在死亡笼罩的阴影中度过的孩子。自己害怕这个孩子是因为她和别的孩子不同，她的不同是由于不幸的出生。然而，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理解，而是害怕她会把她的不幸报复周遭。可儿让原心意识到，作为一个大人，自己既然把一个受害者臆想成施害者。

　　她叹了一口气，向她们跑去，加入了两个孩子幼稚的游戏。

　　回程，在老深的车上，陈可欣儿倚靠在原心膝上睡着了。夜的黑袭身，加之车开得摇晃，像一个梦乡的摇篮。所有加着轮子摇摆的东西，在汽车、火车、飞机上，原心都能快速睡着。而现在，她强打气精神，看护着怀里的可儿，她注意到可儿睡觉的时候嘴角也是微微翘的。

　　车经过一个颠簸的缓冲带，陈可欣儿因颠簸醒来。

　　“我们到哪里啦？”可儿睡眼惺惺，揉了揉眼睛问道。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
　　“我刚才都做梦啦。”可儿逐渐清醒，眯着眼睛对原心笑，让人心都甜化了。
　　“是什么样的梦？”
　　“梦里我们去上次和爸爸去的爸爸说的香港。和你，和爸爸，和我，还和七七。”
　　“哪个七七？”
　　“她是我最喜欢的小朋友。”
　　“嗯，然后呢？”
　　“我们去香港，然后，然后我们去动物园。狮子带我们去看北极熊。我开始好怕它，但后来我就不怕了，因为它其实不咬人，它吃更好吃的，它躺在阳台上睡觉，等我们看北极熊。北极熊是被关起来的，有一大把，它们给我们讲故事，都是它们自己的事。我不相信，但我不敢说，怕它们生气，它生气了就会咬我们……”
　　“狮子生气了吗？”
　　“没有欸，它们说‘不相信就算’……”
　　“下次可儿要抓紧机会骑在狮子背上哦，因为梦里的狮子是不会生气也不会咬人的狮子。”

　　陈可欣儿竭力用断续词汇描绘自己的梦境，原心认真的在听。

　　“原心，你爱你的哥哥吗？”可儿忽然问。
　　“爱呀。”原心接着问“那可儿也爱爸爸吗？”
　　“超级的爱爸爸。”可儿蜷缩在原心的怀里低嘟着嘴说。
　　“那爸爸老了，生病了你也会爱吗？”
　　可儿忽然停住了，她的小眼神在车厢里四处游走。
　　“不爱了。因为爸爸会死。”
　　可儿眼神一暗，使原心自责自己问了一个糟糕的问题。
　　“爸爸不会离开可儿的。”原心安慰道。
　　“爸爸如果没有了可儿也没有了，我好爱爸爸的，不要他死了。”
　　可儿的这番告白让原心的心一下柔软，陈枭说得没错，可儿什么都懂。
　　“不，爸爸爱你。爸爸喜欢健康快乐的可儿，可儿是爸爸最大的快乐。”的确是这样，只有涉及到可儿时，原心才能见到陈枭的温柔。
　　“不是的，爸爸喜欢妈妈多一点。”可儿斩钉截铁地说。

　　‘妈妈’，原心对这个词有些敏感。可儿的妈妈，陈枭的妻子，他的一切对她来说是个谜，而他却向她求婚，她虽拒绝，却对这个女人感到好奇，陈枭爱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她无法将冰冷的陈枭和充满爱意的丈夫形象联系在一起。

　　“那可儿想妈妈吗？”
　　“想的，因为是爸爸想的妈妈。”
　　原心没有再问下去。

　　安静了一会，可儿忽而又开口，用稚嫩的童音说：“现在我喜欢原心多一点。因为爸爸喜欢原心，原心在爸爸就会开心，可儿喜欢爸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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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现有读者留言，非常惊喜，因为从未奢望有人读自己的写故事，纯把这里当做自娱自乐的地方，也自知自己写的东西很无聊，和晋江的文风格格不入，应该吸引不来多少人，所以当得到读者的关照便觉得像受到了宠爱。这真是一个奇妙的空间。
今天更新比较少，其实整本我都已经写完了，只是既然在网络登出来便每天会反复看几遍，再做修改，并且再读也觉得一些情节过于自我风格化，既然要给予大家阅读那也必须为大家的娱乐性考虑，我也在修改中尽量加入新鲜的情节。因为我实在是无趣过头，所以如果得到陌生可爱读者的意见我也心怀感激。
另外，之后一段时间我大概会更新少一些，我虽还是学生，但也不能总是碌碌无为，也要为自己毕业作品做打算，最近刚好有了灵感，想把自己之前写的一篇剧本（当时得到导师表扬）重新修改，我总是凡事半途而废，现在想来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太不珍惜，应该加紧完善，而不是觉得它不是最佳就放弃。这是一个与科幻相关的故事，希望自己这次能够真的写好，以后在舞台上与陌生人们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