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萧纯

1、01

　　01.

　　上午的时候，S市西区的居民住宅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林海，男，32岁，死于头部外伤。林海生前是个富二代，家里从事木材生意，是这带有名的花花公子。他死在一名女子家中，倒在门口的玄关处，不远处的地板上躺着一块沾了血迹的玻璃奖杯。
　　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是林海的司机老吴。老吴开车送他进的小区，在楼下抽了好几根烟也不见他出来，随后上二楼找他。房门打开时，他便瞧见了林家小少爷的尸体，满头满脸的血，已经断了气。随即他立刻报警，根据记录，报警的时间为上午11点10分。
　　同在案发现场的还有一男一女，女的是这间公寓的主人，季颖。男的则是她的正牌男友，唐文彦。这件案件怎么看都逃不出一起涉及三角关系的桃色新闻。

　　“师兄，我问了林海和季颖身边的熟人，已经确实他俩之间存在暧昧关系。季颖在一间花店里工作，林海在买花的时候认识了她，随后对她展开了一系列疯狂的追求。尽管季颖已经有了一名男友，但并没有对林海保持距离，反而与他相交甚密。所以很有可能是她的男友唐文彦因爱生恨，对林海起了杀心。”一位名叫小周的年轻警察气喘吁吁地踏进警局办公室里，向他的顶头上司王炜栋汇报。
　　王炜栋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破过数起骇人听闻的大案。但他却长了一张看起来十分和善的娃娃脸，加上微胖的身材，看起来更像一名和蔼的小学老师。
　　“我们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王警官说。

　　这时季颖和唐文彦已经被遣送进警局里，被隔离在两间不同的审讯室中。
　　王警官率先走向唐文彦所在的那间屋子，屋里的大面单向玻璃与监控设备将他的一举一动清晰地记录下来。

　　唐文彦今年28岁，是个高瘦的小伙，长相颇为清秀。回顾资料，他的一生不大顺利，早年丧父之后随母改嫁，与继父关系不大融洽，故从16岁起便离开家里独自居住。高考失利后他进入一间专科学校学习机修，毕业后在社会上混了两年才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他现在在一家大型超市中担任仓管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也算可以度日，加上谈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日子还算美满。而正当此时，他又惹上了人命官司。

　　“唐文彦，你好，我是王炜栋，你可以叫我王警官。关于林海被杀一案，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些问题。”王警官带着笔和本子慢慢踏入审讯室里，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
　　唐文彦原本低垂着脑袋，这时抬起头来，眼里射出锐利的目光：“我不是唐文彦，我是唐文轩。”
　　王警官微微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你没有看过我的医疗信息吗，我有双重人格障碍。”那名自称是唐文轩的男子轻挑着眉毛，嘴角呈现一个微斜的角度，“我是唐文彦的哥哥，唐文轩。”

　　王警官歪了歪头，用手指轻击右耳的耳麦。不消片刻，下属小周的声音便从里头传了过来。
　　“师兄，我找到了唐文彦的诊疗记录，他确实看过心理门诊，具体情况还要去医疗机构调取，你给我二十分钟时间。”
　　王警官点了点头：“十五分钟。”
　　“我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你让你的同事尽管去调记录，很快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唐文轩粗声说。
　　王警官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那好，我先假定你是唐文轩。”
　　“我就是！”唐文轩说。
　　“唐文轩，关于今天上午11点左右发生的命案，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因为人就是我杀的。”

　　这时王警官终于抬起头来，好好地看了他一眼。面前的男子正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从容不迫地翘着二郎腿，仿佛在说着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我说，林海那畜生是我杀的，我认罪。”
　　唐文轩的话点到即止，此后便哼起了小曲，并随着旋律前后摇摆着身体，他将重心落在椅子的后腿上，椅子跟着他的率动发出有规律的咯吱声。王警官的感觉十分不好，面前的男人充满了邪气，对死亡既坦然又漠然的邪气。

　　“那你说一说杀人的过程吧。”王警官轻咳一声，“说详细点儿。”
　　唐文轩的脸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苍白：“我的弟弟唐文彦，是个傻缺。他的女朋友季颖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今天上午唐文彦去季颖家的时候，发现她和小三在一起，他受了刺激，我就出来了。我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替他杀了那个男人。”
　　“等等，”王警官打断道：“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按这四元素重新说一遍。’
　　“真麻烦！”唐文轩哼了一声，忽然将身体重心调整到了前头，随着咯噔一声，他将半个身体探过桌面，撑着桌子瞪着王警官，“你可听仔细了。”

　　“我弟弟唐文彦是10点多从家里出发去季颖家的，他大概是想约她吃饭看电影吧。等他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大约是11点不到。唐文彦按下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开门的人是季颖，她衣衫不整，哭着对我弟弟说，林海□□她。我弟弟冲进屋里，发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林海，后者正在提裤子。我弟精神崩溃了，就在这时候，我出现了，我这人控制不住脾气，抄起边上的玻璃奖杯就往他额头上砸。谁知道他这么不顶事儿，一下就死了。”
　　“你拿玻璃奖杯砸了他的前额？”王警官问道。
　　“对，就是写了什么年度服务奖的奖杯。”
　　“后来呢？”
　　“没过两分钟，林海的司机就来敲门了，他见林海死了，报了警，警察就来了。”
　　“季颖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你为什么要为她杀人呢？”
　　“没有为什么，杀了就是杀了呗。”
　　说完这句话，唐文轩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而冷酷的笑容，简直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