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教训 ...
-
曹勉在前面走，陈斌和周子冀在后面边走边聊。走到洛伽书院的巷子口，看不远处书院门口有个小人探头探脑，曹勉“咦”了一声：“唉，那是谁？”
陈斌眼尖，认出叶小小，拍拍周子冀的肩：“那不是你的小书童吗？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周子冀顾不得回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书院门口，拉住正在四处张望的叶小小：“你怎么来了？”
叶小小见到周子冀，眼睛高兴地弯成一条缝：“我给爹说也想来书院读书，爹拗不过我，让我来找你。”
叶小小怕周子冀不相信，指指不远处叶家的马车：“是爹让人送我过来的，这下夫子信了吧？”
周子冀看叶小小青衣小帽，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小男孩，无奈道：“你跟着我，可知道怎么做？”
叶小小吐了吐舌：“我是夫子的书童啊！”
周子冀正想让叶小小去书院里的住处等着，陈斌上前道：“周老弟，你还磨蹭什么？快走啊！”又对叶小小道：“你叫什么？”
周子冀不动声色把叶小小挡在身后，道：“陈兄唤他小叶就好了。”
陈斌在家乡甘州已娶妻，独自在洛城求学，他是喜爱耍乐的性子，无聊时常去喝酒听曲。曹勉与之相投，二人轻车熟路地走到不远的一个小巷子，拐进一家挂着两串红灯笼的大门。
周子冀意识到地方不对，正想理由走掉，叶小小却满脸好奇地跟着前面两人进了门。这时再矫情难免引人怀疑，周子冀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个中年妇人开门看到陈斌，满脸堆笑：“陈公子来了？快请进。你多日不来，晴儿盼得都瘦了许多。曹公子也来了？莺儿可是念叨你好久了。这位小公子眼生，是……”
妇人细致入微，把每个人都照顾到，寒暄一遍后，领着四人进门。名叫晴儿的女子袅袅走上前，挽住陈斌的手：“公子可来了！”
又有两位女子上前，一位拉住曹勉，一位上前挽住周子冀：“哟，这位小兄弟多大了？可真俊。”
陈斌道：“这是我小兄弟，姐姐可别吓住了他。”
女子朝陈斌努了努嘴，笑道：“这么俊俏的后生，姐姐爱都爱不及，怎么舍得吓他？”转首看到跟在身后的叶小小：“这是哪家的小娃娃，咋也来了？”
周子冀避过女子的手臂，轻轻拉过叶小小的衣袖。叶小小正好奇地盯着几位女子丰满的胸脯看，见周子冀看过来，忙低下头。
四人被迎进一间宽阔的厅房，叶小小立在周子冀身后，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晴儿倒了杯酒，端到陈斌的嘴边，陈斌直接饮了，并搂过她，亲了晴儿一口。叶小小目瞪口呆，看曹勉也一样，亲了怀里的女子两下，并哺了口酒到对方的嘴里，眼睛都直了。等一旁的女子也端起酒杯送到周子冀跟前，不禁瞪大了眼盯着周子冀。
周子冀脸色微赧，就如第一次见到异性的少年，满脸羞红，从女子手中接过酒杯，却自己饮了。未饮完，咳嗽了起来。叶小小有些不知所措，那女子却笑道：“小公子第一次来这地方吧？不用紧张，多喝两杯就好了。”说着，伸手帮周子冀抚背。
周子冀侧过身，避开女子的手。
女子笑道：“小公子，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难免紧张。别怕，一会儿，姐姐好好疼你。”
陈斌看周子冀脸色通红、不知所措的样子，解围道：“姐姐别逗我那小弟了。他脸皮薄，别吓坏了他。”
女子道：“陈公子说笑。姐姐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吓坏他？”
周子冀没想到陈斌第一次就带他来了这里，后悔带叶小小来。他道：“小弟还有些事先走了，两位兄长慢慢聊。”
陈斌道：“子冀先别走。都付了钱，等会儿听了曲儿再走也不迟。”说完，对周子冀一旁的女子道：“姐姐别再对他动手动脚，不然人走了，赏钱可就没了。”
女子斜睨了陈斌一眼，接下来果然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
名叫晴儿的女子从陈斌怀中起身，抱起琵琶，开始弹奏。
叶小小只觉眼睛不够用，她没有母亲教诲，又没有兄弟姐妹，父亲肯定不会说这方面的东西，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所以只觉十分新鲜，对几位漂亮的女子不禁好奇至极。看当中怀抱琵琶的女子梳着高髻，穿件红色的纱衣，白嫩的双手在琵琶上轻拢慢捻，眼睛都舍不得离开。
周子冀知道叶小小爱吃甜食，便夹了两块蛋酥放在盘子里递给她。见她怔怔地看着，忙咳了一声。叶小小见周子冀看她，脸一红，忙接过吃了。要水喝时，周子冀边上的女子递过来一杯酒。叶小小喝了甜甜的，便朝女子笑笑致谢。
女子久在风尘，看叶小小眼神清澈，虽然身着布衣，但行为实不是下人，便道：“小兄弟是偷偷出来的吧？”
叶小小偷偷看了周子冀一眼，不答。
女子了然道：“小兄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叶小小道：“不是酒肆吗？”
女子掩住笑：“跟酒肆可不一样，同样的酒，这里的酒可比酒肆贵百倍甚至千倍。”
叶小小愕然，不禁问道：“为什么？”
女子悄悄指了指周子冀：“这是你兄长吧？你回去时可问问他为什么。”
周子冀眼睛扫过来，叶小小赶紧乖乖站好。
琵琶声里，曹勉身边的女子起身，开始翩翩起舞。她白衣红裙，转动起来像朵盛开的鲜花。
叶小小满意极了，觉得这地方真是好，不但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漂亮的大姐姐弹琴跳舞。
周子冀怕下面再出现少儿不宜的节目，抽机会带着她出来时，她还不满足地四处张望。
二人坐进马车，叶小小道：“夫子，这地方好好玩。不但有好吃的，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大姐姐。弹的琵琶好好听，跳的舞也好看。”
周子冀头疼，今天的事实在意外，只有正色道：“小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叶小小摇头。
“这是……妓院。前些日子你不是问我女孩子被拐骗了会到什么地方？夫子告诉你，好多女子都会被卖到这里。刚看到那几位女子了吗？陪着男人说笑，卖身卖色，就是……伺候男人。”
“啊？”叶小小没想到与自己所想的截然不同，吃惊道，“是奶娘说的那样吗？她们在这里做这些？奶娘说她们不是好女人。”
周子冀点头，想起回家了要是让叶万年知道自己竟然带着叶小小去了妓院，自己这教习是保不住了，便柔声道：“小小，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知道吗？”
叶小小想想那些女子旁若无人地与男子亲密，脸红地点点头，又问：“夫子，你为什么不喝那位姐姐递给你的酒？”
周子冀叹气：“小小想让我喝？”
叶小小低下头，扭着身子不好意思地笑：“他们那样做，好羞人。小小不知道……”
周子冀道：“以前的夫子教你的《女箴》《女诫》，就是告诫天下女子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那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周子冀不知今天叹了多少次气，本不想过早地教叶小小为女子、为妻子的一些道理，用社会上那些板正的教条束缚她。可想想上世，他不想她于世事无知，像上一世那样被刘安欺骗。便拣了《列女传》中一些小故事，讲给她听。
叶小小听了几位女子的事迹，似懂非懂，但看周子冀严肃的样子，知道今日之事不同寻常，便乖巧地靠在车厢壁上。
周子冀用心良苦，却低估了叶小小的破坏能力。这天，他又去书院时，叶小小等他走后，借去书院之名，骗过叶万年，带着丫头巧儿，去了那日陈斌他们去的妓院。
叶小小去时，还不到巳时，众人还都在睡觉，妓院里静悄悄的，守卫以为她和巧儿是哪位公子的小厮，竟让她俩上了楼。
叶小小想找上次和她说话的姐姐，可楼里空无一人，她正着急，一位女子陪着昨晚的欢客下楼，看到叶小小，忽然道：“咦，你是找你家公子的吗？”
叶小小认出是跳舞的莺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莺儿道：“那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小小年纪，不会……”
“姐姐，”叶小小道，“我想来这里玩。上次吃的蛋卷好好吃，还有吗？现在都是白天了，怎么楼里还到处拉着窗帘？”
莺儿盯着叶小小看了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叶小小无助地看着莺儿，回头问巧儿：“我说错什么了吗？”
巧儿虽比叶小小大两岁，也是一团孩气，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万事不知，摇摇头。
“好了，你们两个，跟姐姐来。”
周子冀得到消息时，直接懵了，他不顾曹勉和陈斌的眼神，急急地冲到妓院，看叶小小正坐在桌子旁大吃大喝，又气又笑，谢过莺儿，忙把叶小小扯下楼。
叶小小喝了不少甜酒，头晕乎乎的，周子冀只好把她抱到车里。只是这时如果送回家，那上次的事叶万年肯定知晓。叶万年要是知道了，他虽然娇纵女儿，但去妓院的事却如何也不会放过。到时，周子冀的教习只怕再也做不成，前面的一切努力将会化为乌有。
思虑及此，周子冀便带着叶小小去了附近的客栈，连哄带骗灌下两碗醒酒汤。等叶小小睡下后，周子冀交待巧儿一番，回去不可声张。巧儿这时已明白刚才去了不好的地方，要是让叶万年知道，叶小小挨顿骂就过了，自己说不定会被撵出叶家，便郑重保证，她不会说出去。
叶小小醒来时，见周子冀一脸郑重地望着自己，心里不由慌起来。她虽然知道周子冀由着自己的性子，可不知为何，总有些怕他，尤其每次周子冀一双清眸盯着自己时，说不出的意味。
“夫子……”叶小小用上对父亲的一套，开始撒娇卖痴，周子冀厉光一扫，沉声道：“小小，你可知错？”
作者有话说第8章 教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