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之周颜》清水吾心

20、第 20 章

　　眼前是一道道铁窗。
　　周颜看着窗外，知道自己插翅难逃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他一下子蒙了。
　　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发生这么大变化呢？周颜太不适应，他习惯一百年，两百年，几百年，连树叶的影子都不斜移。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天地转变呢？
　　昨日座上客，今朝阶下囚。
　　怎么回事，怎么一步步落到这般田地？

　　这些恐怕一时想不明白，容不得他思量。现在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
　　陈毕华七日前告假回乡探父，不知道回来时会不会规避。
　　李莹是尚书府的公子，陈梁霸下应该不会对他怎样。
　　阿青。
　　阿青是李莹的伴读，如果公子回京，断不会丢下阿青不管。
　　如果只是我一个落入网罗，了无牵挂的话…………那么……..
　　突然一阵哗啦啦锁链响，接着门开了。
　　周颜看过去，竟然是之前那个王府管家的丁三。
　　他不怀好意地笑道：“先生，请吧！”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周颜犹豫片刻，知道不由得自己，便跟着出了牢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好似有点眼熟。
　　上了车，轿帘放下，车走了约一炷香时候，终于停下。丁三下来撩门帘道：“请吧！”
　　周颜下车一看，竟然是原先的三王府，才几日工夫，已经收拾的同之前一模一样，连那个看门的人都仿佛没变，让人恍惚回到从前，自己刚到风波的时候。
　　“先生请，”丁三一探手。
　　周颜只好走进去，里面景象一切如常，还是来到初次来的那个门厅，还是摆得那些茶果，还是霸下停足不见，留他一个干巴巴等了一盏茶时刻。
　　接着，丁三上来，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爷召先生客房相见。”
　　还是来过的明月女住过的客房，一进门，就是一阵令人迷乱的妖冶花草香。
　　折礼枝子！
　　上回，周颜用银针刺自己保持清醒，这回，手边却什么都没有。
　　他忙回头要逃出房间，却被两个粗壮汉子拉住硬拖回去，丁三嘿嘿阴笑着，手里端着一个茶碗：“先生，口渴了吧？喝杯茶吧？”
　　说着硬拉着他撬开嘴巴，将那杯调好的茶灌进去。
　　周颜很清楚这杯茶怎么调出来的，也很清楚喝了会怎么样。
　　可是，此时他已经无可奈何了。
　　灌完茶水，丁三满意地看着他，拍了拍手，指挥人都出去，把门从外面锁上。只等着药性慢慢发作。
　　周颜虚脱无力地坐在床上，唯只能凭借调整呼吸气力尽量压制药性。
　　不断吸进的药气，极难压住，周颜额头的汗珠开始冒出来，一滴一滴落下。
　　一口气不能断，不然邪气侵入心脾，心性就迷乱不自知了。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被粗暴地打开了。
　　迷迷糊糊间，一个可怖的身影站在那里。
　　“周先生，我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等的本王都不耐烦了。”
　　“王爷…………我，只是个游方道士………并无希图……….”
　　“好极了，那天，你也是说得这个话。”陈梁霸下缓缓走过来，把周颜一把抱在怀里。
　　“还了本王的愿吧。”
　　…………….

　　陈梁霸下高高坐在王宝座上，手里拿着一卷卷宗，咧着嘴笑着看着。
　　阴云密布整个大殿，底下跪着的人都连大气都不敢喘。
　　“嘿嘿嘿，哈哈哈，”陈梁霸下禁不住拍案笑出声，点指着道：“真有你们的，还真有一套。原本凤王兄养着你们这帮人我还嗤之以鼻，如今看来，单靠这耍嘴皮子颠倒黑白的本事，够领俸禄不亏啊！哈哈哈！”又看了看，叫道：“好，真好！不错，哈哈，有意思。”
　　众人跪在地上，面皮朝地，有几个面不改色，有几个却红的发黑了。
　　陈梁霸下在头上犹自说道：“要说不要脸，我原以为本王当属第一，没想到你们更行吗！还这么冠冕堂皇的不要脸，有点意思。看来不但不能废了你们，还要加官加俸才是啊。人才，大大的人才！”
　　为首的一个欠欠身，道：“王爷满意，就将呈送朝廷？”
　　“等等。”陈梁霸下道：“你们把那个致仕的大司学给我提溜回来，这个文稿，让这老小子手抄了呈报朝廷。”
　　“是。”
　　“嘿嘿，”陈梁霸下又看看卷子，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哈哈。”
　　陈梁霸下的脾气阴晴不定极难揣测，为了把杀王夺位弄成顺理成章，文官班子不敢怠慢，还真是费了三天三夜的工夫。好在文章倒是做的漂亮。
　　万幸的是，这几天三王爷心情都极好，每天笑呵呵的，见什么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王爷，”一个小太监上来说道：“人被带到地牢去了。”
　　“嗯？”陈梁霸下眼皮一翻：“谁吩咐的？”
　　小太监道：“教主。”
　　“看看去。”陈梁麒连招呼都不打，文卷一扔，抬屁股走了，仿佛自己家的后院而不是议事的朝堂。嘴里嘟囔着：“他手太黑，别给我弄残了。”

　　周颜被锁链吊在地牢里，在一旁的混元教主一身便服歪斜着坐在椅子里，笑嘻嘻地欣赏着，一边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和一盘紫紫亮亮葡萄。
　　若不是满面的鞭痕，就是一个清丽顽童。
　　就像李莹或者阿青那样的………
　　“周先生，你好啊。”
　　“………….”
　　“其实你这样的老学究，我本来没兴趣。可是陈梁霸下总说你好，说的多了，就真的觉得好了。”“好像还真挺好的。那天的召魔舞，真是挺吸人的。”混元教主换了个姿势，盘着腿坐起来。
　　“说点正事吧，你到风波城里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
　　“我劝你不要隐瞒，要不然，我刑讯的手段，可不像陈梁麒只会抽几鞭子。”
　　“…………….”
　　“周先生…….”，混元教主站起来，朝他走过来，手里的鞭子挑起周颜下巴：“不肯说？”
　　周颜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
　　混元教主一笑，一把撕掉他前襟的衣服，露出脖颈下锁骨和青青紫紫皮肤。
　　混元教主探过身去，细细嗅着。周颜只觉得，好像一万只蚂蚁慢慢爬上来相似。
　　“说吧，周先生，别逼我动刑。”
　　“我，我不能说。”
　　混元教主突然推了他一下转身走开，嘿嘿笑起来：“是，有关临仙方，是吗？周先生？”
　　周颜顿时僵住了。
　　“我早说过我手段多着呢，”混元教主笑着一招手。铁门打开，几个彪形大汉推着金鲤童子进来。指着他说：“喏，几天没泡水，什么都说了。”
　　周颜气息不稳，抖得锁链哗哗响。
　　金鲤童子也被相同的姿势吊起来。他被故意脱水，已经脱了形，怒目看着混元教主，禁不住破口大骂。
　　行刑人上来要堵他的嘴。
　　混元不紧不慢道：“不必。”他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含糊不清地说道：“该交代的他不是都交代了吗？留着舌头也没用了，拔了吧。”
　　“不要！”周颜喊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都说。”
　　“哎？”混元教主笑了，歪着头看他，满是天真烂漫般的神情：“真的？太好了。我要临仙方，周先生能给我吗？”
　　“你放我下来，我抄给你。”
　　“好啊，来人，放下来。”“周先生，你不要骗我，我很讨厌别人骗我的，如果不说实话，我就把，他”说着一指金鲤童子：“片成鱼片汤。”
　　周颜坐下，拿起纸笔，开始默写临仙方药方。
　　混元教主就在他旁边两手托着脸，瞪着黑黝黝大眼珠看着他讲故事：“周先生，你知道吗？陈梁霸下请我吃过一道菜，叫‘活鱼三吃’。就是把那个新鲜的活鱼啊，捞上来，刮了鳞，放在案板上，一半用花椒油淋，一半热水烫。鱼肉呢，就白白嫩嫩的，一滚就熟了。油炸的焦脆焦脆，水煮的软糯软糯。再一半，干脆就生的，生的这一半，用小刀子片成薄薄一片片，每一片都足足的涂上辣酱。说着麻烦，其实不大会儿就上席了。那个鱼啊，还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溜溜圆，叨一筷子，它那个身子就喘一下，真是新鲜极了。”“哎，周先生，什么时候写完啊？我肚子都饿了。”
　　终于，周颜写完后将临仙方交给混元，他看着左看看右看看，笑道：“是真的吗？没骗我吗？”
　　“是真的，千真万确。”
　　“是吗？”混元翻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跟金鲤鱼给我的不太一样呢？”说着翻手拿出一个册子。
　　周颜心里一凉，心说，不好，这下有嘴也说不清了。
　　混元教主手里拿的，正是最初临仙宫给的手抄稿。混元教主皱着眉头道：“杂象文哎，我又认不全。先生，你说，这个是真品呢？还是你刚写的这个是真品？你要是我，会信哪一个？”
　　周颜强做镇定，说道：“我要写假的给你，莫若不写，当然这个是真的。”
　　“话是没错，可是，用杂象文写个假的，也说不过去吧？”
　　“那个也不算假的，是个原始稿，没法直接用在人身上，需要提炼减量后才是真正能用的临仙方。”
　　“这么麻烦啊。”混元教主嘟着嘴说：“若不提炼，会怎么样呢？”
　　“这个临仙方的药理，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服药人要承受等同病痛的痛苦，未提精的方子三倍于常，人自然承受不了，还未生就先死了。临仙方有百病皆除之效，却不能起死回生，若真绝气了，自然也就无用了。”
　　“那………..请教先生，假使身强体壮之人，无病无灾之身，将三倍的临仙方服下，会不会挺过死劫，三倍于效呢？”
　　周颜摇头道：“凡人身体再康健也有定数，这个药方药量太猛，凡人受不起。”
　　“这么说，这个方子，是给神仙们备的？”
　　周颜愣了，神仙本就无有生老病死之忧虑，他从来没想过用苦药延仙寿。
　　混元教主笑了：“单你一张嘴说我还是不信。眼见为实吗。”说着吩咐人道：“按周先生写的方子把药备过来。”然后吩咐：“把金鲤童子解下来放在案板上，去准备开水滚油………..”
　　周颜惊慌站起来，被混元教主一只手就按下：“先生稍安勿躁，一会儿轮到你。”
　　周颜告饶道：“教主吩咐我全部照做了，临仙方原本、复原本都交出来，放了我们主仆吧。”
　　“放了？哈哈哈哈，”混元教主大笑道：“放了你，陈梁王爷不把我活吞了！”
　　正说到陈梁霸下，牢门一动，门开了，陈梁霸下负手进来，先看了一眼周颜，又看了一眼混元教主。
　　混元教主笑道：“你不是弄登基的事情，过来干什么？”
　　“干什么？”陈梁王爷道：“对你不放心，我就一个周颜，你别给我弄死了。”
　　“哈哈哈。”混元笑出声来：“不但不会弄死，我还给你弄出个好东西。”说着把临仙方往前一递。
　　“这是什么？”
　　“临仙方，伤者痊愈，生者永生。您不会没听过吧？”
　　陈梁霸下眉头皱起来：“真的？”
　　“真的假的，不正在验证吗？”
　　这时手下人已经将金鲤童子绑在案上，将烧开的水逼近过来。
　　金鲤童子虽然嘴巴损一点，脾气直一点，此时此刻，却早吓飞了魂魄，直叫救命。
　　周颜哪里肯依，撩袍子下跪求饶。
　　陈梁霸下看他模样，胸口被扯开的衣襟，一把拽过来坐在腿上，两手紧紧搂着：“乖，陪本王瞧好戏。”
　　周颜哀求道：“王爷有吩咐，我都照做，放了金鲤吧，要试药，拿我来试。”
　　混元教主道：“先生别着急啊，这个普通人能用的，他试。那个杂象文撰的，你试。一件件来，都逃不开。”
　　周颜闻听，扭动身子再不肯顺命，陈梁霸下搂不住他，抡圆了打在脸上，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不老实，给我吊起来！”
　　这边金鲤童子已被扒了衣服，烧滚的开水一点点把皮肉烫熟，他厉声惨叫，拍拍身子，现了原形，是一尾金色大鲤鱼。
　　陈梁霸下叫道：“妙啊！”
　　混元教主看着时机，将黑潾潾的药汁子灌进鱼嘴里。
　　那本来挣扎不已的鱼，痛苦地又翻滚起来，看起来比开水烫滚更加痛苦，嘴里开始流血，连眼睛也开始冒血，约半个时辰，身上开水烫过的痕迹，竟急速开始愈合，金鲤慢慢恢复人形，躺在案板上大口喘着气。
　　眼睛里没有半分劫后逃生的喜悦，只是了无生气的绝望。
　　“哈哈哈哈哈！”混元教主仰面大笑：“真的，是真的！临仙方！哈哈哈，栖月大明神呕心沥血之作！哈哈哈哈，”他弯着侧身指着周颜：“竟然在这位周先生身上，哈哈哈哈！”“王爷，有临仙方在手里，您想要什么得不到？全天下都在您掌中啦！”
　　陈梁霸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这么说，我怎么玩他也不用顾虑了？”
　　“当然！”混元尖声道：“野史记载当年七炎大神用栖月炼制鬼兵，一连十年都不死，王爷尽可能发挥即可。”
　　“太妙了。”
　　“哼！不仅如此，这位周先生还有专门给仙体用的临仙方，效果更妙。”
　　说着走到周颜跟前：“你把杂象文翻过来。”
　　周颜道：“要杀要剐随你们吧，要翻杂象文，万难从命。”
　　混元教主转手对着陈梁霸下道：“他是王爷心坎上的人，要我动手轻了重了都不好。这个逼供的差事，交给王爷吧。”
　　说罢两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