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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赠莲 ...

  •   “不要!”

      卿天泪如雨下,绝望地冲撞结界之壁,“放我出去!”

      他是要死了吗!

      她浑身发抖,恐惧和绝望彻底将她吞没,谁能够救救他?

      他要在她面前彻底消失了,从此再也见不到他春风一样的笑容,再也不能听见他温柔的语声,再也不能再也不能握他的手,再也不能触碰到他哪怕一片衣袂,再也不能与他会心一笑,她的余生,从此没有他了!

      她只觉得自己要炸裂开来,捶打着胸膛,恨不能掏出那颗心,或者魂魄,撕成无数碎片,祭奠给天地,只要能换取他活下来,无数碎片在脑中飞舞,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呐喊,要穿破坚硬的壳,她哭得悲痛欲绝,喘不过气来,眼里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睡莲从她怀里露出了一片花瓣,隐隐吐露光华。

      突然,结界散了开去,她重重扑倒在地上,脸砸到雪地里,她抽泣着爬起来,向那一片模糊中的雷光奔去。

      她要与他同死共生,绝不让他一个人走得孤单凄凉!她连滚带爬,狼狈又可怜,一直奔到雷光之处,奋身向前一步,向他抱去。

      身体穿过了雷电的光束,竟然毫发无损,那雷电之光一下子化为乌有,无声消散。

      她喘着气,抽泣不止,死命地抱着他的脖颈,将脸贴了上去,胸口的睡莲花瓣触到了他失去了逆鳞的那片肌肤,登时闪耀出紫光来。

      卿天身子一震,哭肿的眼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一束暖流如雷电一般,穿过她和他的身体。

      时光如飞梭,将她的心神拉入了他那幽暗的遥远的过去。

      她看见了所有的过去。

      被亲生母亲斩断龙角剔去龙鳞的幼童,在阴暗的湖底凄厉哭喊求饶!

      一次次举刀剔掉自己满身龙鳞的孩子,躲在角落浑身发抖,满身是血!

      迷茫的少年躺在美丽的星空下,决意结束自己痛苦的一生!

      她看见他孤单无助地跪在大殿之上,为自己的清白辩解,满天神灵没有一个人信他的无辜;他孤单地站立在布星台上,面对漫漫的星空,一脸的寂寥落寞;他怀抱着逝去的亡母痛哭失声,被定在空中承受无数的雷电火焰的烧灼,亲眼目睹未婚妻与亲弟弟缠绵悱恻。

      他卑微地祈求心上人给他一点淡薄的爱,绝望地修补着心上人的陨丹,为了心上人舍性命斩仙元,为了夺回妻子维护天界安宁挥兵下界,最终亲手断送挚爱,悔恨自锁于室,受尽良心的折磨。

      她看见了所有的一切,他生命中的每一个角落,她都留下了足迹。

      千年一瞬,犹如亲历。

      卿天心痛难忍,酸楚和不平如排山倒海压下来,她的心被揉碎撕裂,再也不能圆满,所有的痛和伤似乎都像加在她身上。

      他怎么能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他怎么能忍耐这一切不公?他的心为什么还依旧柔软?

      泪像雨一样汹涌滂沱地滚落下来,她舍不得他,张开双臂,怀抱着莲花,一道紫光从她胸口照出,投放在莲花之上,缓缓向逆鳞靠了过去。

      “我赠哥哥两瓣解忧莲,一瓣助你无忧,一瓣许你来年。哥哥,我想要你活下去!”

      紫光灼灼,越来越亮,道道黑气,从逆鳞处溢出,被吸入睡莲花瓣,很快,一片睡莲花瓣渐渐变黑 ,失去光泽,枯萎掉落,消失不见。又一瓣莲花没入了逆鳞处,消失不见。

      白光闪过,巨龙化人,白衣浸血,奄奄一息。

      卿天喜极而泣,将他抱在怀里:“润玉哥哥!不要死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怀里的人无力地微启双眸,眼含凄楚歉疚。胸口疼痛无比,身体越来越冷,冷到了骨子里,像有一堆烈焰在焚烧他的骨胳和五脏。

      她的声音那么遥远,鼻端依稀嗅到一丝莲花清香,迷迷恍惚之中,似有一片淡淡的紫光从灵台中闪过。

      那是什么?他迷迷糊糊地想。

      卿天没有得到回应,只觉怀抱里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冰凉,她恐惧地四处张望,越来越暗的天空之下,什么都看不见,茫茫的冰原,一望无际的荒凉,没有一个人可以施以援手救他一命。

      蓦然间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尖叫起来:“小五!小五!快!快去找我娘来!” ”

      小五应声而去。

      不能叫她来,她会杀了他!润玉昏昏沉沉地想,却无力制止。

      她将他架了起来,背对着他跪着将他背在身上,拼命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远处的石窟走去。

      他太高了,脚都拖到了地上,被她这样一搓弄,胸口像有几把刀一下一下的扎着,他疼得几乎要彻底地昏死过去,心底反倒柔软成了一片湖光山色,迷迷糊糊地想笑:“傻姑娘!”

      卿天驮着他走了好久,终于到了石窟前。她将他朝上颠了颠,预备向里走去。

      又是几把刀乱捅,巨大的疼痛终于令得润玉唇间拼命挤出□□来:“痛!”

      卿天高兴坏了,小心翼翼地跪下去,将他缓缓放下,背靠着石窟门边的柱上。

      她睁大被泪水浸得红肿的眼,盯视着眼前的血人,颤着声,“润玉哥哥,你听得见我说话么?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到处都疼,火烧火燎摧心剜肝地疼,他很想睡过去逃过去,但是他知道不能睡,睡了她会害怕,会伤心会痛哭。

      他努力睁开了眼,一张狼狈的脸映入眼帘。少女满脸泪痕,双眸红肿,蓬头乱发,面色惨白如纸,见他醒来,竟然嘴一扁,哭了出来,哭一会儿又笑了起来,泪水不断从宝石般双眸中涌出,挂在雪白皓颜上。

      他手指一动,想抬手,为她擦擦眼泪,卿天忙将他的手捧起来,放到脸上,湿哒哒的泪水一下便将他手心打湿,不知为什么,这却让他感到自己活过来了。

      眼角余光似有几个黑点急速地向这里飞来。

      润玉暗叹了一口气。仇家来得总是比救星快。

      那几个黑点来得很快,一下就到了眼前,落在不远处。正是鎏英,带着四个人,润玉认出来,其中一个便是狐王胡不归。

      卿天转头看去,瞬时欣喜不已:“娘!”

      鎏英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女儿,见她只是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并未受伤,心里放了心,转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人。

      那一眼,真说得上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天帝陛下,想不到人生处处有相逢,逢君必是落魄时。”鎏英冷笑着打量他,对方分明伤得比上次忘川相见时还重。

      机会来了。

      “娘,你这是……”卿天站起来,母亲眼含杀机,充满敌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求助的对象错了。

      “你身上带了疗伤的丹药吗?”她向着母亲伸出了微微哆嗦的手。

      鎏英气极反笑:“你说什么?这是我魔界上下的死仇,你要我给你药替他疗伤?”

      “是,”卿天用力地大声说,几乎是喊出来,声音尖锐无比,抑制着颤抖。母亲要他的命,她为什么没有早想到呢。

      “他救了我的命。没有他我已经死了。”

      鎏英冷冷道:“那是因为,你是我女儿,他不怀好意才会救你。你让开。我跟天帝陛下有账要算。”

      卿天哆嗦着身子,往前一步,张开了双手,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她快喘不过气来。

      “他为了我差点命都没了,没有不怀好意。娘,你给我药,你们的事以后再算,以后我不会管,今天我不能让你碰他。”

      卿天哽咽着,颤抖得厉害,母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五百年,她从未忤逆过母亲,但今天为了润玉哥哥,她大概要做个不孝女儿了。

      “娘,求你了,给我药好不好,我必须要救他,我想救他。”

      鎏英瞪着女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她从来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动一根手指头,捧着养了五百多年,现在只是出门几天的功夫,她就已经像要飞走的鸟,翅膀硬成这样了。

      今天不杀他,什么时候杀?只有这时候杀了他才是代价最小的。

      “让开。”鎏英抽出了鞭子。带来的四个长老也亮出了法宝和兵器。

      “你们不必吵了。”

      润玉轻轻喘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声音极是清晰,却十分低沉,“卿儿,你来。”

      卿天一怔,他从未这么称呼她过,只是当此非常时期,她也不会去多想,退回他身边半跪下扶他。

      润玉示意她握着自己的手,卿天会意,伸出双手去握住了,感受到他的冰凉的指尖在自己手心不易察觉地轻轻戳了一下,又是一下,而后又是一下,一直不停。她愣了。

      见女儿如此听话,双手握着仇人的手,还被称为卿儿,鎏英几乎要气疯了,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只听对方道:

      “魔尊,卿儿她如今有难,你可知道?”

      鎏英一怔,什么难,她怎么不知道,这莫不是对方为了活命危言耸听?她绝不能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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