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自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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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作案开始，袁肖没有再躲在教会里，或许照安托的解释，是不想让执行危险任务的袁肖牵连其他弟兄，于是神情痛苦地，把他赶了出去。
无家可归的袁肖，经过几个月的流浪之后，在荒山野岭找到一间破旧的平房作为落脚的地方。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注意到附近的工场，经常会丢弃批次劣等的巧克力——袁肖没想到，巧克力有一天会成为他的主食。
为了填饱肚子，袁肖开始习惯性地徘徊在工场附近，不分昼夜，久而久之，就引起了高捷的注意。
“来，今天多了一个便当，给你吃吧。”
袁肖清楚高捷是好人，他不像其他人，因为他的外貌和行径而避之则吉，反而会以各种借口提供帮助。
袁肖嘴上不说，心底其实满是感激。
偶尔，他会和安托见面。他把这场相遇向他娓娓道出，换来的不是共鸣和赞叹，却是猜疑和诽语。
“阿肖，不要相信任何接近你的人，你看看你这张脸，除了我们，你觉得真的有人会真心对你好吗？这不过是在下属面前装腔作势的伪善罢了，何况他是用家，是用家就是与我们为敌，你要小心一点。”
一盆冷水向袁肖劈头盖脸泼来，凉透了他的心。
教主说的是真理，自然这句话也是为他着想才用词尖锐了点。袁肖一字一句铭记于心，自此面对高捷的目光都彻底变了。他假意迎合，假意接受，心底却是对他满满的隔应和愤恨。
仿佛老天爷刻意安排，他在一个平常不过的夜晚，在市区街头埋伏的时候，碰见了带着女伴的高捷。
“肖哥？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呀。”
袁肖挑起警惕的目光注视他，但很快就被他身边的女伴夺去了焦点。他注意到女伴的脖子挂著一条格外耀眼的项链——是红宝石项链。
袁肖随便敷衍几句便撒腿跑开，被晾在一边的高捷和女伴觉得堂皇，但也没放心上，他们坐进轿车，转眼之间绝尘而去。
躲在远处的袁肖探出了头，窥看轿车渐远的背影。他认得这辆车，是属于高捷的。因为工作关系，高捷长期住在工场里的员工宿舍，这辆车自然就长期停泊在工场之内。
袁肖心下瞬间有了主意。
在此之后，面对高捷热情的搭话，他都积极地回应起来，而且会在话题之间冷不丁的，问起了那晚遇见的女伴——当然，这都是为了套出更多的情报。与此同时，必要的跟踪工作亦不遗余力地进行着。
如此这般，到了下手那晚。
隐藏在漆黑的密林中，袁肖紧盯着轿车驶出工场的一瞬，拼了命的碰瓷过去。
呯一下，叫高捷一颗小心脏几乎没跳出来。他慌慌张张走下轿车，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袁肖：“你没事吧？！”
“我…肚子好痛。”袁肖捂著肚子，摆出一副能以假乱真的痉挛姿态。
高捷不假思索：“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身边躺着一个冷汗直冒的病人，高捷的油门不由踩得更猛烈一些，转眼之间，轿车就驶出郊区，渐渐被高楼大厦淹没了视野。高捷掂量著时机正好，艰辛地拖拉出一段话：“我...受不住了，你帮我去药房买点止痛药，让我暂时缓解一下也好。”
高捷应了一句，二话不说就停在药房对面，下车买药去了。
回来的时候，袁肖已经消失了。空落落的车厢里，只留了一张纸条——想了想还是不能受你太多恩惠，我好多了，谢谢你。
高捷回想他那张了无血色的脸，禁不住忧心地向四周顾盼起来，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瞥见他的踪影。
别无他法，高捷只好开车穿梭在街道之中，力图在繁嚣的街景里，觅得一副病骨支离的身影，可惜，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另一方面，高捷并未忘记自己本来有约在身，如此苦苦寻觅无果后，也只好先行赴约了。
这晚，高捷约会的对象正是裴娜。和裴娜共进晚餐后，他们坐上轿车前往宾馆，本来行程还是顺利进行着，只是兴致正高之时，却被一个意外的电话打断了。
“这样啊？好，我先回去吧。”高捷挂了通讯。
裴娜：“有事？别管我了，你回去吧。”
高捷满脸歉意应了一句，两人麻利穿上衣服，急匆匆地走出了宾馆。
“那我先走了。”瞟了眼手表，高捷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然后，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的，他甫上车不久，就陷入了昏迷。
他没有预料到，恐怕一般人也不会料得到，袁肖根本从来没有离开过轿车。
他乘着高捷下车买药的时间，把准备好的纸条放在驾驶座上，自己则钻到后车厢里边，装成已经离开的假象。待高捷和裴娜在宾馆下车之后，又打开后排座椅钻回车厢。
他知道高捷平常不会送裴娜回家，所以当高捷回到车上时，也正是裴娜落单的时候，不用说，那绝是下手的好机会。只不过，他还需要高捷的身分。
因此，他迷晕了高捷，下车往裴娜回家的方向追赶。他一如既往擒拿住目标，将她五花大绑，扔进后车厢里，自己则坐到后排地上，正好隐藏于驾驶座视线不能及的范围内。
接着，高捷醒了过来，像众人知道那样驾车回去工场。一路上天气恶劣，轰轰作响的雷声掩过了裴娜挣扎的呜咽，高捷没有发现空气中混杂的奇怪呼声，只是打开了旋律幽怨的抒情音乐，企图盖过这惹人心烦的雷鸣。
到达工场后，袁肖趁著高捷下车到锁车之间的空档，悄然往另一侧车门打开一道不起眼的缝隙，直到确认高捷已然离开，他才动作俊敏地打开后排座椅，拽出力图挣脱的裴娜。
然后，就像之前那般，把目标拖到现场杀害，再潜伏在仓库附近，乘翌日早上发现尸体后，人多杂乱的时机，混在人群中逃离工场，第三次任务就此告终。
不管是谁，只要是听到这里的人，都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
白荠和张修哲亦然，尽管身为领导经验丰富，却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被邪教迫害的信徒，这故事哪怕尚未结束，也已然叫人头皮发麻。从袁肖诉说的一字一句里，能深深地感受到一个落魄却敬业乐业的医生，如何陷入邪教的无尽深渊里，又如何破灭以往积存起来的善，奋不顾身地踏入沼泽之中，从此被沾污的手一去不返，一切已然覆水难收。
白荠问：“所以你不是莉格英的人吗？”
袁肖反问回去：“莉格英是什么？”
张修哲觉得不可理喻：“莉格英是什么...你连穆逵都知道，不知道莉格英是什么？！”
袁肖满脸惶恐：“我知道他，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莉格英是什么！是，他一直跟教主有联络，但他的身分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敢问。”
白荠和张修哲面面相觑，彼此间心领神会，虽则袁肖不是莉格英成员，但就目前的信息来看，正神教和莉格英似乎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
那么捣破正神教的话，说不定就能搜刮出一些与莉格英有关的线索。
白荠接着问：“第四个受害人呢？她是怎么死的？”
袁肖：“第四次是最特别...不，是最奇怪的一次，那个女孩，是教主特别指定的祭品...”
“等一下，”张修哲打断了他，“肖维拉，就是第四个死者，伤害我方人员的那个晚上，你为什么也在场？”
“你说的是...”袁肖拼命回溯，好一阵子才灵光一现地想了起来，“啊！你说的是那天晚上......其实，我本来并不认识她，只是和穆逵见面的时候对她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就在一个多星期前，她突然找上了我，要我杀人。”
审讯室外的余洛斯不由打了一寒颤，他看见白荠微微倾身上前，热切地问：“目标是我们的警员吗？”
“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她要我杀谁，也是后来看新闻才知道，她要我杀的是你们的刑警。只不过，除了教主的话，其他人的命令我根本不会听，当然就拒绝她了。”袁肖声情并茂说，“谁想到她之后居然用教主的名义骗我出来，还强行给我搪塞一把匕首，吹嘘我有经验，推我去杀人？我慌张之下，也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推了她一下，扔下匕首就跑了。所以，后来教主让我拿她来献祭的时候，我是非常惊讶的。”
张修哲沉声问：“为什么是她？她应该是穆逵的人吧？”
袁肖的表情唏嘘无比：“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女孩不是自愿的，她挣扎得好厉害，被我刺入胸膛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盯着我...说起来，她平常就是这样的，对谁都瞪着一双厌世的目光。”
白荠敲了敲桌面：“红宝石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不像其他祭品——她没有红宝石。那还是教主给我的，不知道哪来的红宝石耳环。”袁肖苦笑，“说来真是可笑，我杀了人之后，才发现她根本没有耳洞。没有办法，我只好掰下耳坠，塞入她的嘴巴里，装成不是耳环。”
白荠点了点头，这跟他们推理的基本符合。
“但是，没想到他们会抛弃我，把我压榨得彻底，也扔得...这么彻底。”袁肖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像是泫然欲泣那般沮丧。
张修哲眼睛瞇了一下：“所以你才自首吗？”
袁肖呆滞地点了下头：“这是我挣扎了许久的决定，或许这都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救赎的机会吧。”
张修哲的手肘搁上桌面：“但是，你应该还有些事情没跟我们交代吧？”
袁肖茫然地抬起头来。
张修哲：“你跟施柏瑞的死有关吗？”
此话一出，袁肖眼眶里的泪水猛地噼呖啪啦落了下来，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偌大的审讯室里，只听见他一人哽咽的声音：“是...是我杀了他，如果不是我手术出现失误，就不会害死施柏瑞，也不会害死露丝和谢腾...是我害死他们...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自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