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里有光》六钥

7、第 7 章

　　正午，下课铃响。

　　谢艺照旧倚在二班门口，等着时舒出来，期间陆陆续续有人从教室里出来，三三两两，往食堂或是校外走。

　　苏夏原本拿着数学题想找时舒，一看到门口站着的谢艺后，举着本子的手自觉放下，决定等下午再说。

　　出了校门，谢艺发现时舒的积极性不高，问她怎么了。

　　“亲戚来了？”

　　时舒回了一句“刚走。”

　　“那是为什么？你哥又去比赛了？诶我说他也太不靠谱了吧，都高三的人了...”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谢艺随手从路边的小花坛摘了片叶子“难不成还是你有心上人了？”

　　说完她自己乐呵起来“应该不是这个，那是因为小测？不应该啊，我看过你排名了，还挺稳定的。”

　　时舒让她别乱想，两人并排往前走，行人不少，学生、下班回家的人，汇成一小股人潮。

　　“不过说真的，不是我夸张，我们班这次考得真不错，有好几个都能进一班了，今天班主任着实夸了一番。”

　　时舒睨她“那你呢，我听说你这次是年级第八十八，感觉怎么样？”

　　“我只是没发挥好，下次，下次我考进前五十给你看看。”

　　时舒扭过头没搭理她，谢艺还在信誓旦旦地作保证，豪言壮语讲了一箩筐。

　　突然，时舒的目光凝住。

　　耳边依旧是谢艺叨叨的声音“嘿你别不信，我可是认真的...”

　　“舒子？”

　　“嗯？”

　　“看什么呢你？”

　　下一秒她收回视线，顺着她的话问她刚才在讲什么。

　　谢艺没注意看前面，只顾着揪垂下来的枝干上的叶子，嘴上还说个不停，一看就是憋了一上午。

　　时舒见过几次她同桌，是个很有书生味儿的男生，想来对方每天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应付聒噪的谢艺。

　　两人进了家饭馆，里面生意很火爆，她们找了个靠里面的二人位坐下。

　　饭吃到一半，谢艺突然神神秘秘地示意她往门口那边看，时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再次看到了那两个身影。

　　是刚才在路上看到的江之霁和唐妍。

　　谢艺往嘴里塞了块红辣椒，没了之前的热情，散漫开口“他们怎么在一块儿吃饭了，都这么久了，感情这部戏还没结尾呢。”

　　时舒用筷子戳了戳米饭，朝那个方向又看了两眼。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两个男生，穿着校服，领口别着一中的校徽，其中有个男生嗓门很大，咧着嘴朝坐在门边的江之霁打招呼。

　　周浩和江之霁打完招呼后，目光在场内扫了一遍，几乎是下一秒就看到了隔了有段距离的时舒。

　　“哎呀，同桌你也在啊，太巧了吧！”他大步走过去。

　　他粗嘎的嗓音一出，周围大半的人都朝她投去视线，其中，也包括江之霁。

　　恰巧时舒也在看他，两人隔着数张台面，对视片刻。

　　那边周浩又开始和时舒攀谈，两人高三时做了一学期的同桌，聊得还可以，不过大半时间还是周浩在讲，时舒在听。

　　江之霁淡淡地收回视线，重新回到面前的碗筷上。

　　对面的唐妍继续说“我明天走的时候，你能不能过来送送我？”

　　他没怎么想，摇头。

　　“我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你就不能抽点时间过来吗，好歹我们也在一起过。”她说完吐吐舌“虽然不久，但起码还是有点情分的吧。”

　　江之霁不为所动。

　　唐妍急了“好，暂且不说这一层，那我们好歹也是隔壁班的同学吧，送一送怎么了嘛。”

　　江之霁抬眸“你缺人送？”

　　“当然不缺，我追求者可多了！”

　　他下巴微抬，指了指台面“还吃吗？我还有事。”

　　“喂！”

　　“我认为上次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唐妍委屈中带着些许无奈“我早猜到了．．．好吧，今天这顿送别餐就到这里了，你忙去吧。”她靠在椅背上，默默看着他。

　　江之霁起身“我走了，你一路顺风。”

　　说完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沓。

　　“这人真是．．．”唐妍叹了口气，走就走吧，反正也不是她的。

　　说起来，当初他能答应自己的告白时，她就觉得不可思议，果然，两周不到，她的惊喜变成了挫败。

　　唐妍自始至终都不明白江之霁到底在想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你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过了几分钟，对方回了“我弄错了。”

　　哈？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朱若瑜过来还她卷子，时舒纳闷地接过，看了眼卷面，确定是自己的英语试卷，于是目光又落到了旁边的何元良身上。

　　许是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何元良挠挠头，小声解释

　　“学委的英语不好，我借你的卷子给她看看。”

　　时舒看着他通红的耳尖，了然“是这样啊，你家学委还有哪科比较薄弱，我把卷子找出来都给你。”

　　“不了不了。”他连连摆手，显得不好意思极了。

　　时舒见状笑了下，收起试卷不再调侃他。

　　没多久，前桌的方莹转过头来，想借她刚刚才回来的英语试卷，她上午已经问过一遍，只是那时候时舒的卷子不在她这儿。

　　时舒点头，把卷子递给她。

　　后面的苏夏凑过来小声吐槽“她怎么什么都要啊，你一整套卷子差不多都在她那里了吧。”

　　时舒看了眼正认真翻看她试卷的方莹，示意苏夏不要说了。

　　放学前，时舒去办公室拿作业，一进去，发现大半老师都在，在热闹地讨论着什么，时舒走到袁晓永的办公桌前，问他要今天的数学作业。

　　袁晓永正在做课件，见她过来，笑着把桌子上的几个橘子递给她

　　“秦老师家里种的，你尝尝，可甜了。”

　　隔壁坐着的老师笑着说他对他的课代表好，然后又问她这次小测的成绩。

　　没等时舒犹豫，袁晓永替她答了，脸上尽是满意的神色，说完，又对她道

　　“时舒啊，你的各科成绩都很稳定，一点都没有偏科的现象，老师跟你讲，你这种情况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你以后要更认真。”

　　时舒接过橘子，不时地附和一声他的话。

　　等时舒抱着一沓数学卷子离开，隔壁的那位老师又说袁晓永兢兢业业。

　　袁晓永回他“我一看到时舒这孩子，就想到我女儿，要是我女儿有这么乖巧就好了。”

　　办公室里一片笑声，谁都知道，袁晓永那个念初二的女儿有多调皮，他为此操了多少心。

　　傍晚，七点半。

　　时舒照例把牛奶和面包放进江之霁抽屉里，不过这次她没有很快就离开，而是，斟酌似的，弯下腰，看了看他抽屉里的东西。

　　没发现有烟盒后，时舒松了口气，惴惴的心又收了回去，不过，又想到什么，面色一黯。

　　她伸手摩挲了两下平滑的桌面，眉眼低垂。

　　这几天她满脑子都是，江之霁会不会还是待在七中呢？

　　他．．．不愿意去一中吗？

　　还是有其它原因？

　　又待了一小会儿，时舒关好教室的门，走了。

　　临近十月，晚风渐凉，她一个人走着走着，突然失了目标。

　　十月中旬，一中开始军训。阳城的十月昼夜温差很大，中午阳光依旧猛烈，火一般地烘烤着塑胶地面，不过相对气温不高，十几个班级的人穿着统一，直挺挺地站在升旗台正中间，接受学校领导的鼓舞。

　　时舒就是其中的一员，她用迷彩绿的袖口擦拭了两下额上的细汗，发现脸上越发火辣辣的，摸了摸口袋，没带纸巾，于是小声问旁边的班上同学，对方很干脆地摸了包纸巾，递给她一张。

　　“时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时舒皱着眉用手背碰了碰发烫的脸颊“是吗？”

　　对方用力地点了点头，凑近看了看“真的挺红的，你不会中暑了吧？”

　　“这个天气，不至于吧？”

　　站在时舒前面的女生闻言转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好像是长疹子了，是不是过敏了呀？”

　　“过敏？”

　　“是啊，你中午吃了什么？”

　　时舒想了想“麻辣干锅。”

　　“那就是了，准是因为这个。”

　　时舒又待了一会儿，更难受了，走去队伍后面跟教官请假，没多久，袁晓永也来了，看到她脸上红红的一块，让她赶紧回家。

　　回到教室，时舒塞了几本书进书包，又去了趟校医院，问过具体情况后，决定还是去趟医院。

　　这会儿操场上已经每个班一个方阵，教官喊着口令，学生们按指令完成，她背着书包往外走，收获了很多人羡慕的目光。

　　出了校门，她去便利店买了罐冰可乐，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麻麻痒痒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又挑了一包水果糖，她拿去收银台，收银的小姐姐可能是见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意，善意地问了一句。

　　时舒脸贴着冰可乐的罐身，一边回她自己是过敏了。

　　小姐姐又看着她身上的迷彩服问她是不是在军训，这时，响起欢迎光临的进店提示音，她余光看到一个身影走进来。

　　“一共九块，有会员吗？”

　　她报了串手机号码，又拿着付款码对着扫了扫，结账。

　　拿着水果糖，刚准备走，刚刚进来的男生拿着东西过来买单，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对方眯了眯眼，又看了眼她贴在脸上的可乐罐。

　　时舒几乎是瞬间就把可乐放了下去，略显局促地抿了抿唇。

　　“结账。”江之霁微低的声音响起。

　　她飞快地出了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