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归兮》绿的闪亮

6、06

　　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灵女有些许的不自然。可心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同淼淼，本就应该这么亲密，天生如此才是。
　　为什么呢？明明是第一次才见到他，却在猜到那一瞬后便心中笃定这就是淼淼。
　　灵女仰起脸，指腹细细抚过淼淼俊朗的面庞，最后在他的颊边轻轻戳了戳。
　　“我从没想过你若是修炼出人形会是什么样子的，可如今真见到了你，只觉得我的淼淼就合该是这个模样。”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小动作。那一刹，风淼只觉眼前的素衣女子与记忆中的明艳少女重合一致，仿佛这数万年间，少女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
　　恒古洪荒，沧海桑田，她依旧是当年天庭上那位无忧无虑、恣意快活的昭阳殿下。

　　灵女发觉自己话音刚落，男子原本清澈明朗的双眸渐渐腾起水雾，可他嘴角明明还勾着笑，这样的笑中带泪，他似是很欢喜，又似是很悲伤。
　　灵女不懂，却好像能够感同身受，心中半是郁气半是喜，嘭嘭磅嗙跳个不停，可终究还是开心多一点吧？至少，她的淼淼回来了呀！
　　“虽说我给你取名叫淼淼，可你并不是水做的呀。”
　　听到女子嗔笑着调侃，风淼无奈摇摇头，什么也未说，只示意灵女闭上眼睛。

　　灵女听言阖上双眼，再睁开时也不过片刻的光景，而他们二人早已不在金陵城中。
　　“这是哪里？”
　　只看出是一座洞府，几乎没怎么修缮过，顶上还倒挂着一串串天然的钟乳石，空灵寂静，只偶尔会有一两声滴答，应是水滴跌落融进波潭里。
　　风淼牵过灵女的手，穿过一层透明屏障，见他并未回答只是带路，灵女也不再多问，跟着往洞府深处去，奇哉怪哉，灵女也去过不少洞穴，只知越往里走应当越是阴冷潮湿。
　　而这处不同，穿过屏障后，越往前走便会跟着暖上几分，就好像里头挂着一轮暖烘烘的小太阳。

　　“到了。”
　　灵女跟着停下，先是四处打量，想着上一秒还在金陵城，下一瞬便被带到此处，“淼淼，你这瞬移的功夫比我的火灵门可方便多了，还能带着人随意穿梭，不像我，开了一道门也只能自己进出。”
　　尤其是在还要带着拖油瓶的时候，完全使不上。
　　风淼但笑不语，这点瞬移算得上什么？如今的灵女这层壳根本不及阿烙的十万分之一。
　　“阿烙也会很厉害的，你看。”

　　风淼手一扬，灵女总算知道这空荡荡的石室究竟是为何而设了。
　　中间的空地上渐渐升起一座莲台，台上落着约摸半尺高的宝塔，塔顶是四四方方的设计，塔身密密麻麻的刻满了符文，隐隐透着金光。
　　灵女只觉那金光亲切的很，情不自禁的便要上前，却被风淼拦住，她这才醒过神来，却也无法解释自己方才的动作，有些茫然。
　　“不要着急，精心护养了这么些时日，总算将你讨厌的气息滤净了。”
　　风淼轻言宽慰，翻掌向上，手心处卧着一枚暗红色的石头，泛着古朴的光泽，看似毫不起眼，并不属于灵女喜欢的漂亮石头那一列。

　　灵女不解，继续看着风淼的动作，只见他手上一抛，将那暗红石头送至塔顶上方，渐渐的，那塔上的金光似是有了方向，丝丝缕缕的裹着什么一直朝上，缓缓涌进那石头中。
　　石头吸收完金光便被风淼召回手中，依旧是普普通通的模样。
　　灵女拨了拨石头，虽然她不喜欢这石头，可似乎很钟爱石头里的东西，是那道金光吗？好像又不全是，到底是什么呢？灵女疑惑地望向风淼。
　　风淼酝酿了半晌，灵女也一直耐心等着，她看得出来，淼淼正在做决定。
　　“从我正式在你眼前现身后便没打算再瞒着你。”
　　果然，灵女睁大了眼睛，她要开始听淼淼的小秘密了。

　　风淼见她兴味浓厚，也不卖关子，直奔主题。
　　“可我依然觉得有些事你一定是希望自己想起来，而不是借助于别人之口，阿烙，我只能告诉你，你原名羽烙，真身乃是东皇太一之女，三足金乌后裔，上古天庭的昭阳殿下。当年巫妖大战，你不知遭谁暗害，被打散了魂魄，三魂七魄散落于大千世界各地，这数万年我便是为你去寻这些散落的魂魄。”
　　“塔身刚升起，你便觉得那金光亲切，那是因为金光中裹着的便是你其中一魄，是我前不久才从渊湖中取出来的，你这一魄被参杂了共工残魂的石碑镇压多年，我这才以金莲佛光为你净化剥离那些你不喜欢的气息，再放进这凤血石中。”

　　总算听到了些她能听得懂的，灵女插了一回嘴。
　　“是南越和东渝交界的那个渊湖吗？难怪看着不顺眼呢，我才从那回来的，嗯，把石碑给轰了，又把那湖给劈了。”
　　哦？风淼想想也是阿烙的作风，而共工的残魂没了石碑符咒这一束缚，又受到阿烙那一击，小小的渊湖如何能承受共工的怒气，哪怕只剩几缕残魂。至于潮渊村，谁让他们当初选择了供奉共工的呢？
　　若不是他们长久的虔诚供奉，即使有石碑和符咒的加持，共工的残魂也不可能存留那许久。
　　既有所付，便等着“回报”吧。

　　“听你这么一说，我很讨厌那个共工吗？”
　　完全没想到话题会拐到这里来，风淼从容解答，“应该算是十二祖巫里你第二讨厌的吧。”
　　第二讨厌？那第一讨厌的是谁？
　　这一回风淼却没回答她，只说这么主观的问题还是等她自己想起来吧，风淼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笃定，十二祖巫里阿烙第一讨厌的必定是那祝融。
　　犹记得当年那祝融要捉了他去做本命法器，阿烙可是恶狠狠地怒道：“最讨厌那祝融，一定见一次打一次！”后来也当真是如此。
　　全然不顾当时的她根本打不过对方这一问题。

　　记忆太过美好，一时不察便又陷了进去，风淼笑眯眯的举起石头，“你现在的这具身体里只有你原本的一缕魂，你将这凤血石带在身边，虽还未找到将你的魂魄完全融合的办法，不过能让你们彼此互相亲近也是好的。”
　　还可以这样吗？灵女眼看着风淼托着那凤血石，对上她眉心的位置，轻轻一按，有些温热的触感，再然后，风淼就一直在那按着石头了。
　　风淼有些窘然地立在那儿，他怎么就忘了，灵女的这具肉身对于凤血石这样的神物来说还太过脆弱，尤其是凤血石中蕴藏着的那些魂魄，强行容纳会有爆体而亡的危险，到时投身灵女肉胎中的那一魂必会受到波及。
　　别无他法，风淼只能将那凤血石以金莲佛光为绳，悬系在灵女颈上，贴于心口处。

　　＊

　　苍茫的夜色寂寥无声，遥遥天际悬着枚孤星独吟，空旷的无极殿中，姜承乾也已枯坐许久。
　　他这一日，从望眼期盼起，又到怅然若失归，其中夹杂着的有怒又有酸，在窗前看到那一幕时，心中最强烈的想法是只恨不得将那男人撕了好。
　　他一直都知道，他是灵女痛苦的源泉，灵女对他恐怕恨都不屑，唯有嫌恶罢了，可有时他也会自欺欺人，反正谁也进不了灵女的心，而他不同，有了牵丝戏，灵女此生都只能与他绑在一起。
　　就在今日，他终于醒悟到，总有一个人，于灵女而言是不同的。
　　悲哉恨哉，那个人并不是他。

　　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姜承乾的脸也阴晴不定，他瞧着自己的左手，中指微曲，只要他轻轻一拨，灵女必有感应，姜承乾面上露出极为惨淡的笑来。
　　她总是将他忽视的彻底，唯有如此才能在她那儿显几分存在感来，可缠心丝每动一次，灵女只会更厌恶他一分，此法不过饮鸩止渴。
　　牵丝戏发作，痛的是她，可从他动心那一日起，痛的又何尝不是他？
　　不！他宁愿见她此生孤独终老，也不愿她的心中存有他人！绝不。

　　“传令，灵女即日起无令不可离寡人左右。”

　　传旨的内侍刚转身便撞上了太后凤驾，骇地连忙跪下请罪，太后已许久不曾到前头来，今日听了小儿子那没头没脑的一车轱辘话，心中纳罕，这才特意过来看看大儿子，示意唱报的内侍噤声，就这么一路进了无极殿。
　　内侍这一请罪自然惊动了殿里的人，姜承乾连忙将太后迎入殿内。
　　萧氏若岚，当朝太后，自先帝驾崩后便独居永乐宫，每日不过三件事，思先帝、念先帝、想先帝。与其说是住在后宫里，倒更是像避居世外。

　　“这是怎么了？再忙也该顾着身子。”
　　做母亲的总是惦记着孩子的，太后带了膳食来，一碗熬了糯糯的小米粥，配上爽口下饭的精致小菜，看着大儿子好歹用了些，这才让宫侍们收拾好退下。
　　饭食入了口姜承乾便尝出，是母亲的手艺。大半日滴水未进，这么一碗粥下肚，暖烘烘的，五脏内腑都熨帖了许多。
　　姜承乾问起母亲来意，太后自然不能这么快就把小儿子供出来，打算先迂回一些，取过适才被内侍捡起的奏章，打开一看，果然如此，“又是请旨立后的折子？”

　　新君继位已有三年，按例是该筹备大婚事宜了。
　　姜承乾心火又起，可在母亲这儿自是压住，闷不吭声只皱着眉，太后见他这副别扭样子不由失笑，如此口不对心，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她已是往昔错过不可追，可不愿她的儿子同她一般。
　　“可是心中已经有了哪家的姑娘？”大约是那姑娘身份不够吧，南越皇后，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自出生就是太子，如今又是帝王，人生头一次被问起少男心事，还这么直白，一点都不带婉转些的，姜承乾一时之间在母亲跟前有些面上挂不住，憋红了脸什么也说不出，太后何许人也，大儿子的反应加上小儿子的那番话，立即抓住重点。
　　“听你弟弟说你从去年起就在暗查江宁柏氏，莫非真的是那灵女？”
　　哦，母亲大人还是一言不合就把小儿子给供出来了。

　　江宁柏氏，算是灵女的母族，曾经也是灵族中的名门望族，只是早已式微。
　　姜承乾派人暗查，只因得知牵丝戏的源头便是柏氏所创，他寄希望于能找到法子可安稳解开他与灵女之间的牵丝戏，即使微乎其微。
　　都道牵丝戏不可逆，乃无解，可姜承乾不甘心，总想着，万一呢？

　　太后轻叹，微微摇头，这可就难办了，姜承乾只当母亲必是不同意的，却又听到母亲问起他。
　　“灵族自古便寿命不全，你可算过她还有几年日子可活？你要的到底是皇后，还是一位同你两情相悦的妻子，你可考虑清楚了？”
　　连着两问，直击心底。
　　灵族皆短命，晷影堂除了国师，最长寿的也不过堪堪活到了不惑之龄，可他就是想要灵女，灵女于他就好像是等了很久很久的人，没有别人，只能是她。
　　终于将自己的心意剖白一番，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姜承乾恍然大悟，目露坚定。
　　“我自然是想要她做我的妻，与她日日相伴不分离。”

　　＊

　　小剧场——
　　绿绿：普普通通凤血石！恭喜凤血石加入“平平无奇古天乐”豪华大餐！起立，鼓掌！
　　凤血石：大家好，我是女主的石头，嗯，一直被女主嫌弃不够闪亮，心里有点苦。
　　凤血石：别的不多说了，后面还会有其他石头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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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身世揭晓
嗯，到时候第二卷就是上古天庭时候的事了
太后若岚，这个ID是群里的一个妹子～
哈哈哈，后面还会有其他妹子的ID出现～
啦啦啦，单机使我快乐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