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垃圾》阿榷

9、第 9 章

　　九
　　“哥。”
　　女孩在夜里醒来。屋子没开灯，周身全是黑暗。但对女孩来说没什么区别，就算是阳光晴好，她能见的也是黑暗。
　　“哥。”
　　女孩摸索着向前走。屋子空旷极了，她便不会因为碰到什么而受伤。墙边又都是绿植，叶子的边缘偶尔摩擦到她，于是她得以分辨方向。
　　“哥。”
　　放绿萝的屋子是客厅，吊兰是厨房。米兰算香，但是还是掩盖不住油彩的味道。
　　乔靳然停下画笔，回过头来。“小迪，”他问，“怎么还没睡？”
　　他站起身来引她坐下。女孩回答着：“白天睡多了，所以睡不着。”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哥画完这些就陪你。”乔靳然回过身，女孩听到画笔摩擦画板的声音。
　　“哥，你在画什么？”
　　“我啊。”乔靳然停下画笔，打量着眼前快要完成的画。画面的中央是一个孩子，尚在襁褓中。周围人群簇拥着，但以前面的三个人最为显眼。他们所处的地方似乎阴暗逼仄，但每个人都圣洁温和。
　　“《东方三博士的崇拜》。你知道的吧？”他问。
　　“当然。”女孩回答道，“传说耶稣诞生时，天空中出现了一颗星星。远在东方的三名贤者得到指引，便带上礼物前往伯利恒朝拜圣婴。啊，这贤者也被叫做麦琪。”女孩偏偏头，朝向乔靳然的方向，“是鲁本斯的画。”
　　乔靳然“嗯”一声，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来。“但是……为什么没有星星呢？为什么他的画，没有画星星呢？”
　　他陷入思考，似是自言自语地呢喃着。“重要的是指引的结果吗？那么，是星星指引了麦琪到圣婴面前，还是圣婴才是被指引的那个？”
　　女孩面朝着他，不明所以。
　　乔靳然重又抬起头，看向那幅画，但仍思考着。“谁是星星呢？谁又是麦琪？”

　　网站中的文章又更新了。
　　自然是关于那个叫李尧的男生。cleaner703给他的审判，是色欲。
　　爱而不得，但他并无放弃。这样无非是少年青涩的心思，被作者认为是作贱。
　　“从知道这件事的人的角度查也不可行，因为他追求那个女生的事，并不算秘密。”何淇滨说着，“虽然他与凶手肯定有超越常人的接触，但在文章里全被隐去了。”
　　但姜鹿的目光停留在文章的最后一句。
　　“几个了？几个了？麦琪的礼物也只有三个吧。”
　　“姜老师。”何淇滨在电话那头开口，打断他的思绪。“这个人，您认识吗？”
　　他发过来一张照片。拍摄者似乎隐匿在树丛里，画面上满是影影绰绰，以至于树影那头的人也不太清晰。
　　但姜鹿一眼认了出来。是李尧被发现的那天，乔靳然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
　　“算是熟悉。”他回答道。

　　到了放暑假的时候。
　　学校的大门陆陆续续有人提着行李箱走出来。乔靳然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仍然穿着深蓝色的外套，衣服上的帽子拉起来罩住头。他拉着行李，上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拥挤极了。座无虚席，过道里的人满满当当。乔靳然把行李放在脚下，站靠在座位旁边的栏杆上，垂着头闭上眼睛。
　　对面的位子坐着个似是大学的女孩，旁边是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穿着校服歪坐在位子上，似乎是睡着了。车子发动，男孩的身子便晃起来，不知不觉靠到了旁边女孩的肩膀上。
　　“哎！哎！”女孩的声音不友好极了，于是乔靳然睁开眼睛看向他们。
　　女孩推搡着小男孩：“你蹭到我了，拜托你站起来醒醒盹吧？”
　　“抱歉，抱歉。”男孩脸上展露出窘迫的神色来。他背着书包站起来走到车后面，似乎还没从睡梦中回过神来，抱着栏杆茫然地看着窗外。
　　女孩本来还是不耐烦，然而看到乔靳然正看向她时，她不自然地收敛了神色，脸上硬生生地挤出笑来。
　　她的表情怪异而扭曲。乔靳然看着她，忍不住也笑起来。
　　已经是末班车了，车上拥挤不堪。停靠时人群一窝蜂地涌出来。乔靳然站在门口闪避下车的人，似是无意地看向车子前方。
　　似乎有两个人连忙低下头。乔靳然于是回转回目光，拖着行李隐匿在人潮中。
　　“他下车了吗？”在他之后，公交车上那两人交谈着。
　　被询问的人抬起头来，看向刚刚乔靳然所在的方向。一个穿深色连帽的人低着头玩手机，帽子罩住头看不清脸。
　　“那不是在那里吗。”他回答道。
　　乔靳然下车的地方荒凉极了。
　　周围没有建筑，只有远处似乎有灯火。人也少，只有前方一个女孩在慢慢走着。
　　乔靳然远远地跟在后面，行李箱拖在地上发出滚轮的声音，在夜里犹为刺耳。
　　女孩听到这声音，回过头看。见是乔靳然，她的脸上现出惊喜的笑来。
　　“你也去余村吗？”她停下来，远远地问他。
　　是刚刚公交车上的女孩。乔靳然有一瞬间的惊讶，但脚下未曾停歇。
　　“嗯。”他回答道。

　　警局办公室。
　　何淇滨一个人站在桌子前，面前是密密麻麻的证物与资料。
　　除了李尧是被割颈动脉，其他的受害者都是窒息而死。何淇滨本来以为是因为他的反抗太激烈，但调查却显示相反的方向。
　　李尧不是凶手杀害的第一个男人，所以穷于对付的说法并不严谨。除此之外，凶器也毫无着落。
　　何淇滨一件件地查看箱子里的证物。先是第一个女生的遗物，包里有个粉色的卡套，他拿出来时，里面的校卡不期然地掉落出来。
　　何淇滨连忙捡起来，想要放回去时却发现了什么。
　　卡套上本来用来固定的钥匙圈不见了，可上面的镂空中明明有磨损的痕迹。
　　他连忙翻出其他人的证物，无一例外，本该存放钥匙的地方，都是空的。
　　他突然想起姜鹿说过的话。“纪念物……”可还未来得及深思，办公室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何队。”那人说，“乔靳然……跟丢了。”
　　“丢了？”何淇滨重复着，脸上少见地愤怒，“找啊！不是说他上了公交车吗？去查车上的监控，看他什么时候下的车，在下车地附近找！”
　　“是！”
　　何淇滨瘫倒在座位上。发现李尧尸体那天，他料到凶手会在人群里观看，于是故意演出情绪失控的样子使凶手放下戒心以暴露出来，果然发现了举止怪异的乔靳然。
　　他本来是报着必得的心态才引诱他，可在跟丢的情况下，如果他再犯案的话，必定是他何淇滨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使劲揉几下眉头，接着拿起外套冲出门去。
　　“何队！”迎面走开的人却拦住他。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何淇滨不耐烦地推开他。
　　“乔靳然找到了。”那人在身后回他。
　　何淇滨闻言回过身：“那快抓啊！”
　　“没法抓，何队……”
　　“怎么会没法抓？”
　　他顿一顿，继而开口：“余村那边又出了个案子，手法跟以前一样。”
　　何淇滨看向他。
　　“报警人……是乔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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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人在看的话，就给个评论吧，这样我就更新快一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