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捡到一尾红鲤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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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两个模样年轻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踩在雪地里，呼出的白气仿佛能在转瞬间就结成冰碴。
这是一片藏于深山之中、没有人类活动痕迹的野森林，幸好是北方的冬天，雪下得厚，将丛生的野草灌木和凹凸不平的泥地都深深地埋了起来，很多危险的生物也陷入了冬眠，这一路走来倒不是很危险，一眼望去除了一棵又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外，竟意外的安静且空旷。
“小偃，刚刚那只蠃鱼受伤之后是往这边飞的吧？”两个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半天，别说是妖兽尸体了，连根毛都没见到，后面那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别急，应该就在这附近了。”被称为“小偃”的人神情沉着许多，没有丝毫不耐烦。安抚下同伴之后，他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到水声？”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水流声，”后面的人仔细听了听，神情为之一振，“蠃鱼虽然有翅膀，但习性还是改不掉，水对它的伤势有帮助，它受伤后应当会找水。走走走！”
说完，他就几个大步，越到了前面领路。
师偃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跟在了好友莫道成的身后。
两人循着水声，这回只走了不到五分钟，眼前便豁然开朗，一路走来看到的那种粗壮的树干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汪不算小的山潭。
潭水的水流很小，在下游汇成一渠山溪，缓缓地流向山脚不知名的地方，按说这么小的水流，在这样的数九寒天里早就该结冰了，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潭水不仅没有结冰，而且越往水边走，空气就越温暖潮湿。
“这是怎么回事，”一边往潭水边走，莫道成一边面露狐疑，脚步不由也放慢了下来，“这里总不可能有温泉吧……”
“我也不知道，小心点总没错。”师偃也暗暗提高警惕，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警戒着身后。
然而等两人一直走到了浅滩边上，都没发生任何事。
“在这里！”
前面忽然传来莫道成略带惊喜的喊声，师偃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鱼身鸟翼、足有一名成年男子高的奇怪的动物趴在河滩上，正是他们追了一路的蠃鱼，河水离它只有两步之遥，然而这两步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了。
蠃鱼是《山海经》里有记载的一种妖兽，“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很多人都读过山海经，却不知道，这种妖兽是真实存在的——不仅这种，很多存在于神话异说之中的妖兽神兽，都是存在的。
只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千万年过去，天地灵气稀薄，这些妖兽大多都没能存活下来，消失了，仅剩的一些，也都发生了一些变异，不如古时那么厉害了。
至于师偃和莫道成，他们在和普通人没有两样的外表之下，另有一层很特殊的身份，便是专门对付这些妖魔鬼怪的，知情人称其为“天师”，当然，不信这些的人往往会把他们叫做……神棍……
莫道成已经到了蠃鱼边上，为了安全起见，他先甩过去一张符纸，化作一张大网将蠃鱼牢牢地捆在里面，这才上前，仔细看了看，道：“已经死了。”
师偃轻轻叹了一口气，莫道成似是知他心里所想，无奈地道：“我知道你一直不主张猎杀妖兽，只是这只蠃鱼似乎神智不是很正常，并且造成的危险也很大——在大冬天居然引发了洪灾，幸亏这座山附近没什么人家，不然恐怕要出人命。”
说到这里，他不由想起了方才和这只蠃鱼打斗时对方血红的眼睛，那种有些毛毛的不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揉了揉额头，将这股感觉压下。
师偃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放心，我知道”之后便没再开口，莫道成取出一道火符，开始烧蠃鱼的尸体，师偃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忽然目光一动，喊了一声：“等等！”
“怎么了？”莫道成莫名。
师偃微微蹙眉，挨着他半蹲下，伸手探入火堆里。这火可不是凡火，莫道成一颗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正想喊他，就见他已经平安无事地抽出了手。不仅如此，手掌微合，掌心里似乎拢着一个红色的东西。
莫道成顿时哑然，觉得自己方才的紧张有点好笑，他一时只记得面前这人淡出行内视线很多年了，却忘了这人虽然年龄和他差不多大，但天赋可比他高多了，当年横空出世，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这点火又怎么会伤得到他。
师偃小心地摊开手，掌心里竟蜷缩着一尾小小的红鲤鱼。
“这是什么……？”莫道成傻了眼，“还活着？”
“活着……”师偃眼里也有一抹困惑，“我是在这只蠃鱼嘴里看到它的，应该是之前被当成了食物，但是不知为何又没被吃下。方才我摸到时它身上还有一层冰，正好被你的火烧化了……居然没死……”
“真是奇了，”莫道成凑近了，看到鲤鱼闭着眼，嘴窒息一般微微张合，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你打算怎么办，丢到水潭里吗？我看它气息微弱，放回去的话可能活不了了……”
师偃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触在鲤鱼身上，输了一点灵气过去，见它气息稍微平稳下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又凝出一个小水球，将鲤鱼放了进去。
“我把它带回去吧，不是说锦鲤可以转运吗，”师偃托着水球，叹了口气，“我这几年好像越来越倒霉了，这鲤鱼能大难不死、逢凶化吉，说不定有点用。”
*
秦淮区中华门以东，有一条古色古香的老街，白墙青瓦石榴花，透着江南特有的婉约，好似一名穿着旗袍的女子打着油纸伞，静静地站在蒙蒙细雨里，被淋成岁月的模样。
如今这条老街早就被开发成了商业街，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在其中拍照流连，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很多商家在这里开了店，将老屋粉饰一新。明明还是从前的模样，却总叫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好像一幅快要褪色的老相片忽然被淋上了浓墨重彩，那种藏于岁月里的韵味一下子就散了。
青年推着行李箱走在路上，他穿着一直遮到脚踝的灰色的长风衣，戴着一顶同色的毛呢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米白色围巾，身形挺拔，哪怕空出来的那只手上提着一只鱼缸，都掩不住鹤立鸡群般出众的气质，惹得好多游客，不分男女，都偷偷拿眼往他身上看。
他似乎走得有些急，也有点漫不经心，不小心撞上了一名矮个子女孩，这才回过神，帽檐下的眼神柔软清润，声音也干净又温醇。
“你没事吧？”
“没，没事……”女孩对上他的眼睛之后，脸一下子就涨红了，结结巴巴地道。
青年朝她歉意地笑了笑，拐入了一旁不起眼的巷子里。
这是一条格外清幽雅致的巷子，以一条青石板路为界，仿佛将那头的繁华喧嚣全部隔绝开来，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而就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巷子里，开着一家古玩店。
师偃取出钥匙打开打开厚重的梨花木门，阳光安静地倾泻进这个自成世界的小天地里。
他随手将行李箱丢在一边，然后把鱼缸放在桌上，注满水，这才从怀里小心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水球，水球明明拿在手上时还很牢固，就跟玻璃做的似的，然而一放入水中立刻就散了开来，里面裹着的一尾红鲤鱼随着水流轻轻飘了一会儿，很快就沉到水底一动也不动了。
不过它生命气息仍在，且越来越稳定，倒不似会出事的样子。
师偃将行李箱收到后面的卧室里，把衣服和生活用品都一一收拾好，等忙活完了这才回到店里。他这次应好友之邀去对付那只蠃鱼，店内半个月没人打理，柜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虽说平日里没什么客人来，但他生性好洁，又是独居惯的，这点家务活倒并没放在心上。
等忙活完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因为半个月不在家，冰箱里是空的，他于是去隔壁街上吃了一顿饭，回来时锁好门，经过鱼缸时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发现红鲤鱼还是沉在那儿，没有变化。
他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想了想，捞出鲤鱼，再次往它身体里输入了一段灵气，这应该是有用的，鲤鱼入了水之后，眼皮轻轻动了动，挑开了一条缝，然而很快就好像疲倦极了似的，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师偃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看着鱼缸，正有些发愁——这家古玩店是父母留给他的，摆的都是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物件，这只鱼缸放在这显得十分突兀。
犹豫了片刻，他干脆搬起鱼缸走进了卧室，将其放在了床头柜上。
因为连日奔波，一回到熟悉的地方，当天夜里，师偃很快便沉沉地睡着了。谁知就在后半夜的时候，他忽然被一声“砰”的脆响给惊醒，与此同时还有兜头浇来的一阵寒意。
“谁？！”
眼睛还没睁开，师偃已经本能地摸到了枕下的桃木剑，眨眼间的功夫就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当他借着月光看清屋内的模样时，还是很明显地愣在了原地。
只见清凉如水的月光下，一名黑发少年赤身裸体地蜷缩在床边地板上，少年人特有的皮肤像抹了一层蜜似的，光滑又紧致，他身下还扎着不知哪来的玻璃渣，一摊血慢慢流了出来，倒给这幅场景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靡丽诡谲。
……什么情况？
师偃敢发誓，在他三十一年的人生历程里，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一头雾水，半点头绪也没有。
少年就在这时发出了一声呻/吟，微微撑起了身子，师偃犹豫了下该不该扶他，只是还没等他下床，那少年已经自己坐了起来，并且往这边转了下身子。
师偃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一边，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摆在床头的那只鱼缸不见了，他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声脆响和现在脸上还没干的水，应该就是鱼缸被打碎了造成的，这样一来，地上的玻璃碎片也有了解释。
这些他早该注意的，只是睁眼之后一时太震惊，才没想到。
至于鱼缸里的鱼为什么没了……他目光飞快地在少年不着寸缕的身体上掠过，落在一边地板上，心里倒是隐隐有了想法。
“你……”
他抬手拎起自己放在床边的大衣罩在少年身上，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少年面无表情地打断了：
“我饿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捡到一尾红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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