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山庄（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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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墨带着胡之甾来到山庄的住宿区。廉租房所在的位置颇为脏乱，街道狭小幽暗，透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而一街过去，却是整整齐齐的白瓦房，再远一点，便是绣致精巧亭台楼阁。
眼前的廉租楼的门面是个两米宽的楼道，歪斜的门框下摆着一张破损的木桌，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胖子百无聊赖地趴在上边，瞅见人来，他立刻从桌上抬头，眉开眼笑得像尊弥勒佛，语气殷勤道：“租房吗？我一看您就是租房的吧！我这里有上好的房源，视野极阔、超大空间，还能多人轰趴，不要两百五，只要一百五！”
罗墨一脸没见过世面的震惊：“这么好？！就一百五吗？”
胖子瞅罗墨一副不缺钱的做派，他笑容越发灿烂，应道：“那当然啊！你现在出去打听打听，这条廉租街花哥我房爷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顿了顿，那胖子又舌灿莲花起来：“我看你气宇轩昂精神抖擞，廉租房绝对是委屈你了！后边住宅区我房源也管够，五百八百五千八千应有尽有，全是临江风景，上下楼层大佬云集！买了不吃亏，住了不上当。同行里属我最厚道！”
眼看着罗墨一脸心动，站在一旁的胡之甾温笑开口：“视野极阔，那就是高层了？你这的廉租房没低楼层了？高楼层的话，还收一百五不合适吧？”
那胖子闻言，睨了胡之甾一眼，瞧是个白净的精英模样，倒也没慌，脸色依旧自如，拿捏着调子道：“嗐，现在这年头挣个话费不容易，廉租房也抢手，低楼层150拿不到。这样，花哥我看你们两个兄弟你面善，遇上就是缘分，我给你打个折，23层140，花哥够意思了吧？”
“超大空间，多人轰趴，”胡之甾沉吟，删繁就简道，“那就是大通铺。多少人住？”
“……”
胖子轻咳几声，腆着脸若无其事道：“也就三十几个人而已。”
“哦，三十几人140贵了吧，”胡之甾指了指前边探头探脑的几个，“前边的二十人一房130话费。”
话到此，胡之甾眉眼含笑，十分亲切地再说：“也就是我见花哥你面善，才聊到现在。”
胖子笑容渐渐挂不住，他勉强笑道：“兄弟你都见我面善了，我还能亏待了你不成？这样，我给你130，你别和别人说。这价真不能再低了——”
胡之甾语气温和地又问：“对了，水在几层？”
“……”
胖子眼神飘忽，开始左顾而言他。
“一百三的话费现在上哪能找到什么好地方呢你说是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看一家那是少一家，再也找不到比我花哥还厚道的……”
胡之甾笑着打断胖子的连篇废话：“看来，水在一层。”
听到这里，罗墨实在忍不住了，愤愤地拉着胡之甾往外走，一边道：“这胖子嘴里没一句实话，要是山庄还有消协我非得告死他！这破地方咱不住了！谁爱住谁住！如果只有一楼有水，那你平时用水都得从一楼提上来！这力气活耗的，根本不值当！”
胖子在一旁干笑，试图挽留：“权当锻炼身体这不是……欸！欸！别走啊！一百二！一百二给你！真的，最低价了，跳水低价，再低真不行，再低我要倒贴了，兄弟给碗饭——”
“那就120吧。”胡之甾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客气道，“新人保护机制三折，那就是36一个月是吧？”
——新人保护机制第一个月三折是没错，但，新人？
胖子目瞪口呆：“就你这样，竟然是新人？!”
胡之甾文质彬彬道：“是啊，不像吗？”
——当然不像啊！来到山庄的新人哪个不是哭天抢地或失魂落魄，像眼前这个还有心情跟他讨价还价、适应如此良好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新人啊！
胖子沉默地瞅了胡之甾好几眼，才满脸哀色地长叹了一口气：“算我花哥倒霉。收费码我设了一百二你扫一扫，系统会给你折成三十六。2304房，我就不带路了，你自个儿上去吧。”
罗墨眼看着胡之甾准备转话费了，忍不住在后头嘀咕：“大佬，不如你先住我那吧？等你过多几个本，租个6平方的小间肯定没问题。”
三十六住一个月廉租房很亏吗！！一边的胖子收到胡之甾转账后，颇酸地开口：“这位小兄弟，你再不回去，等会多半要冻死在半道了。”
罗墨这才去看手机的时间，办齐手续竟然已经到了5点50分，他惨叫一声，匆匆和胡之甾告别：“大佬我就不陪你上楼了，过了六点山庄温度会突降，我衣服穿的少，得赶紧回去，在外面待久了真的会冻死人的。”
胡之甾和胖子拿了钥匙，朝罗墨挥手：“你快回去吧，多谢今天帮忙。”
“没事，举手之劳。”
罗墨走了几步又有点犹疑，回过头还没说话，胡之甾便又道：“我自己可以。七天后副本见。”
胡之甾背后是狭小幽深的楼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温越来越低，寒风从楼道口灌入，他挺拔立于寒风中，笑意清晰温和。像是在黑暗里的雪地中，提着灯徐徐前行的风雪夜归人。
罗墨原先还有些担心的，这一刻忽然就释然了。他飞快地朝胡之甾摆摆手，然后转身扎进了寒风里，头也不回地跑远。
胡之甾拎着钥匙自己上了24楼。2304房在走廊最深处，一扇红棕色的木门虚掩着，胡之甾推门而入。熏鼻的汗酸味扑面而来，夹杂着几股奇怪的味道。里边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过道两边便是大通铺，密密麻麻或睡着人，或坐着、倚着人。
胡之甾进门，里边的人也没什么反应，偶有一两个人催促了几句：
“要进就快进，磨蹭什么呢？”
“到点降温了，抓紧点把门带上。”
可那门也是合不上的，胡之甾按原先那般虚掩好，便去搜寻空床位。可走到尽，才发现这房间只剩下一个靠窗的床铺。此刻的山庄已经开始落雪，寒风四虐，温度极冷，这位置与外头只隔了一道薄薄的木纱窗，根本挡不了风雪侵袭。
胡之甾身上唯一的外套，也在“鬼嫁新娘”的副本里送给了别人。
——这一晚凑合着吧。80的话费付了36做房租，剩下44也不知道能不能买些被褥？
胡之甾边想着，一边往空床位那边坐下。硬石板，只在上边摊了一张凉席，床铺靠墙处有一个小柜子，估摸半臂长高，床铺以柜为界，过去就是别人的位置。胡之甾估量了下，也就是单人床的规格。
这大通铺的格局布置，非常像古装剧里丫鬟小厮们住的地方。令胡之甾稍稍高兴的是柜子可以上锁，买个锁头，也可以在这里放点不便携带的东西，比如吃食类。
胡之甾在心里盘算着，打算明天去山庄四周了解下物价，把东西买齐。面上又打量了下四周，特别是自己的邻床。
邻床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坐在木柜子上看书。他留着一头至腰的长发，架着一副眼镜，面目格外英挺，气质沉着。
察觉胡之甾在看自己，男人友善地抬头，客气地和胡之甾寒暄道：“新来的？”
胡之甾顿了一下，从善如流道：“是。”
男人一双茶褐色的眼和煦含笑，从容不迫地朝他伸手，手掌宽厚，覆有一层薄茧，手指修长分明。
“很高兴认识你，”他笑道，“你好，我叫陆十八。”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山庄（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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