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王子》深更半夜

2、第 2 章

　　于是第二天再去的时候郑锐彬状似不经意地询问琴行老板：“老板，我昨天用的那个房间，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老板略想了想，笑着说：“没有什么特殊的，只不过以前我儿子总在那练琴，所以有点怀念。”
　　“以前？”郑锐彬表示疑惑，“那他现在没练了吗？”
　　老板脸上出现一种忧愁的神情，喃喃道：“现在啊……”
　　郑锐彬立刻道歉：“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继续用那间房间。”
　　老板又重新露出微笑：“当然可以，既然你喜欢，以后我都给你留着，哎——看到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来练琴，总忍不住想起那个臭小子，可惜啊……”
　　郑锐彬没有打断老板的长吁短叹，好在老板也不是一个爱唠叨的人，就说了这么一句，给他登记了时间就让他自己进去了。
　　郑锐彬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发现什么暗门，便忍不住产生了些奇妙的想法。
　　听说有些人死后会把精神寄托在生前最珍贵的东西上，听说被人珍而重之的东西会产生自己的灵魂，听说……
　　别说了。
　　郑锐彬打开钢琴盖，在钢琴前坐下，又开始弹奏那首怎么也找不到感情的《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首曲子的旋律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婉转动人，时而悲痛伤感，仿佛是用音符在讲故事，讲述那个爱上了自己雕刻出来的少女雕塑，并最终以执着的爱感动了天神的国王的故事。
　　但，郑锐彬并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弹奏出来的曲子跟老师给他听的示范曲到底差在哪里。
　　他坐在钢琴前手指轻抚着琴键，垂着头沉默不语，那迷茫的样子看得少年实在忍不住出言询问：“你已经弹得这么好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郑锐彬仿佛早有所料地回头看去，少年换了一件薄荷绿的T恤，看起来像一根嫩芽般纯洁柔软，无辜的大眼睛探究地望着自己。
　　郑锐彬微微一笑，说：“技巧有余，情感不足。”
　　“嗯——？”少年似乎不能理解，歪了歪头，甚是可爱。
　　“你……你是老板的儿子？还是……这架钢琴？”郑锐彬试探着问。
　　少年先是一愣，随后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老板的儿子和这架钢琴是怎么成为并列选项的？”
　　郑锐彬自己也有些羞赧，低头看着钢琴随意地按下琴键：“老板说……我只知道逝去的人会寄托在自己生前在意的东西上，也可能是被珍重的东西自己产生了灵魂，但我不知道你……”
　　“嗯~~~”少年的尾音勾了三道折，意味深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那……你不怕我吗？”
　　郑锐彬头也不回地说：“你如果要伤害我，又何必让我发现。”
　　“嘻嘻，”少年笑着凑过去，“我叫陈立农，是老板的儿子没错，不过我爸不知道我在这里，你可不要跟他说。”
　　虽然不知道少年为什么不愿意让老板知道他在这里，不过郑锐彬看着他央求的眼神，还是答应了：“好。”
　　“小哥哥，”陈立农蹲在钢琴椅旁边，仰头看着郑锐彬说，“你这么厉害，那你能弹《野蜂飞舞》吗？”
　　野蜂飞舞是世界上最快的几首钢琴曲之一，也是其中最有名流传最广的一首，难度极大，一般提出这首曲子就可以说是要考验，甚至是难为人了。
　　但郑锐彬实在不认为陈立农有什么必要和动机来难为自己，所以只是问：“你想听？”
　　陈立农期待地点点头：“嗯！”
　　郑锐彬深呼吸几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手指就突然开始在钢琴上翻飞，他没有一味地去追求速度，钢琴并不是比拼速度的竞赛，他希望能够认真地，为这个羁绊着钢琴而存在的少年弹奏一曲。
　　陈立农蹲在一边看着他变得认真而严肃的神情，原本带着些戏谑的笑容也逐渐消失，郑锐彬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更衬得那双眸子如黑曜石般明亮。
　　一曲结束，郑锐彬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陈立农，陈立农脸上写满了崇拜，两眼闪闪发光地说：“小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哦！”
　　郑锐彬看着他的样子，突然笑了，语气里竟然有些调侃：“那你也不至于崇拜成这样。”
　　陈立农明显一愣，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刚刚为了不妨碍到郑锐彬所以直接蹲在地上，蹲了好一会慢慢累了，就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后来乐曲进行到激昂处他也忍不住跟着兴奋起来，挺直脊背，为了不硌到腿和屁股，就把脚挪到屁股后面，几乎是跪坐的姿势，这会更是激动地凑到钢琴椅跟前向郑锐彬表示崇拜，看起来……
　　陈立农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膝盖，双颊到耳根红成一片，根本不敢看郑锐彬：自己刚才看起来一定很狗腿……
　　郑锐彬扭头到另一边，抖着肩背险些就要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忍住，赶紧咳了两声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拍了拍钢琴椅空着的半边说：“过来坐吧。”
　　“你不弹了吗？”陈立农还有些不好意思，斜着眼睛羞赧地看他。
　　郑锐彬笑着说：“休息一下，有点累了。”
　　陈立农乖乖地坐下，两个人几乎肩靠着肩，郑锐彬身上有种清冷的木头香气，是常年与钢琴为伍沾染上的艺术气息，而陈立农，浑身上下都透着清爽干净，是以两人都觉得与对方这样的距离恰到好处。
　　陈立农也忍不住在钢琴上按了两下，磕磕绊绊弹着不成调的曲子，郑锐彬看着看着忍不住纠正：“不对，这里应该是两个四分之一，不是二分之一。”
　　“啊！”陈立农幡然醒悟，又重新弹了一遍，忍不住吐舌说，“我又忘记了，每次这里都记不住。”
　　郑锐彬笑了笑说：“没关系，多练就……”
　　他停住嘴，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不过陈立农似乎没有注意到，弹了几遍后期待地看着郑锐彬：“小哥哥，你能教我弹琴吗？”
　　郑锐彬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微笑着答：“可以啊。我叫郑锐彬，你叫我锐彬就可以了。”
　　陈立农开心地笑了：“锐~彬~~那你叫我农农就好了。”
　　那声百转千回的呼喊，绕得郑锐彬整个胸腔都跟着发颤。
　　郑锐彬忍不住又咳了一声，才止住那种奇异的麻痒感，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那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吧，让你捡捡手感。”
　　“好！”陈立农一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