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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议和风波(二) ...

  •   “阿姐!”尹玄瑛一进尹玄琥的院门,就听到了他的呼声。

      院中丫鬟仆役纷纷给她行礼不提,尹玄琥坐在院中,撩开了衣袂架着腿在石凳上,一旁思成坐着杌子正帮他揉腿,见她进来,忙给她行礼。

      “很疼吗?”尹玄瑛问。

      “疼是不疼,”尹玄琥道,“就是酸得厉害——今天常师父教我控马,得坐在马上,腿要弯,不能夹着,也不能松开——我都不会走路了。”

      尹玄瑛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庄思成:“那成哥儿呢?他跟你一起学的,他怎么不酸?”

      “大姐儿,”庄思成忙抢着说,“我今天没学骑马,不酸。”

      尹玄瑛还没说话,尹玄琥就道:“你是没骑马,可常师父说你下盘不稳,让你在校场边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呢。待你帮我揉好了,我再帮你揉。”

      一边庄大娘端着茶出来,听他这么说忙道:“那怎么使得?成哥儿皮糙肉厚的站两个时辰也无妨,怎么能让哥儿揉腿呢。”

      尹玄琥满不在乎:“那就让松枝帮他揉。”松枝是他院子里的大丫鬟,庄大娘哪敢让她帮自己儿子揉腿,她想开口推辞,尹玄瑛却说话了:“都不许揉。成哥儿停手,琥哥儿坐好了。”

      她脸一沉尹玄琥就发怵,忙推开庄思成坐直了身子。

      尹玄瑛问他:“你见过哪位大将军出征,骑半天马还要叫人揉腿的?”

      尹玄琥扁了扁嘴,道:“那大将军腿酸了怎么办呀。”

      尹玄瑛道:“自己揉。”她拿出两罐药油:“大将军也是从小兵当起来的,要是自己都不能照顾自己,早就死了几百回了,还当得上大将军吗?裤管子卷起来,阿姐教你怎么揉。”说着,把其中一罐递到思成手里:“思成也学着。”说着,倒了一些在手上,冲着弟弟的小光腿就揉起来,尹玄琥只觉得又疼又爽快,被揉得呲牙咧嘴哎哎直叫,听得一旁的丫鬟婆子忍俊不禁,除了几个必须陪侍在旁的,竟全都躲到屋里偷笑去了。

      “哎哟哟哟阿姐我不敢了——”

      “我这是帮你呢!你这肉都僵成块儿了,不揉开你明天连路都走不了!”尹玄瑛说着,手上还是放轻了力道,又看看边上:“你瞧,成哥儿已经学会了。”

      尹玄琥看庄思成已经开始自己揉了,忙抢过姐姐手里的药油罐子:“我也会了,我自己揉!”

      尹玄瑛便坐到一旁喝茶,一边问弟弟:“学得怎么样了?”

      尹玄琥道:“我才学了两天控马,已经能小跑起来了。常师父都夸我学得快呢。是吧思成?”

      成哥儿点头道:“是啊,琥哥儿学得比我快,我才刚学会上下马……不过常师父说,大小姐学得更快,上了马就能疾驰了呢!”

      尹玄琥就叹了口气:“阿姐,你若是哥哥就好了,我就不用跟别人学了。”

      尹玄瑛笑道:“你想跟我学也行啊,我这就跟爹说去。”吓得尹玄琥一把扯住她袖子:“阿姐我说着玩儿的,哪儿敢劳烦你呀……”开玩笑,要是真的让阿姐教他,他还不脱层皮?常师父虽严,好歹看在爹的面子上放点水,换成阿姐,爹才不会向着他呢……

      尹玄瑛摸了摸弟弟的头:“放心吧,只要你勤加练习,一定能超过我的。”

      因两人累了一上午,下午还要学文,尹玄瑛便让他们都去休息,自己出了垂花门骑马去了存义堂。

      存义堂中念书的大都是卫所辖下军户的孩子,有不少都在校场见过,跟她熟识,见了她忙行礼。尹玄瑛摆手免了,见课室中人并不多,想了想,省起今天并不是授课日,这些半大孩子大约是来帮着做活儿的。

      有些平民人家也想送孩子来识几个字的,因不必交束脩,便来做些洒扫的活儿以工抵钱。他们都还小,下不了地,除去来存义堂念书的时候,大约就是满街满巷地疯跑玩闹。

      尹玄瑛叫来两个看着活泛些的,交待了几句,便离开去了西市大街。

      西市大街是利州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若是大队人马要出城,必须从这里走。尹玄瑛记得那个前世梦中,尹承锋就是在这里出的事。

      当时,是北戎的使臣给皇帝递了求和书,求大晟与北戎重开互市,皇帝便派了庆国公世子到利州与使臣商讨,北戎很有诚意地派来高官,两方议定将互市设在利州城外的草场之上,以物换物,并定好了具体的章程,结果,就在北戎使臣离开利州的那天,西市大街这里出现了刺客。

      刺客重伤了使臣,还想取庆国公世子的性命,定远侯拼死相救,却想不到对方真正的目标是他,不察受了重伤。现在她再想起来,只觉得这计谋实在简单粗暴。

      两国议和的时候出了这种事,便是破坏了本来就很脆弱的信任,只怕谁都会觉得是对方在搞鬼。那些刺客后来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死无对证,互市一事短期内也没有人会再提;战事一触即发,定远侯却废了,皇帝便得另派大将前来接替,然而定远侯在西北军中的威望地位又岂是别人轻易能取代的?临阵换将是为兵家大忌。后来,新任将领果然没讨到好,尹承锋只得带伤上阵,最后战死沙场。

      重生之后,她知道了一些新的东西,比如北戎内部以二王子和八王子为首,分成了两派,二主和,八主战。这重开互市大约是二王子一派提出的,刺客不用怀疑,和八王子这一派脱不了干系。他这一计,破坏了两国之间的和议,北戎除战之外别无选择,而大晟原本的部署也被他打破,得了许多可乘之机——简单粗暴,但有效。

      她牵着马,看着道路两旁的建筑,寻找着最佳的制高点。

      尹玄瑛也想过告诉父亲让他有所准备,可“奸细”的东西不像别的事情,无凭无据,难以摸到头绪,万一弄得军中人心惶惶却是得不偿失的;再说,她从前世梦中醒来之后,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将来已经不再是她熟知的那样,如果父亲采取了什么措施,使未来完全朝她不清楚的方向发展,再造成更可怕的后果怎么办?

      如果“窥视天机”是一宗罪,那么后果只需要她一人承担。就让她一个人解决吧。

      她的想法也同样简单粗暴——那些人不是要在西市大街动手吗?

      那她就做只黄雀,也在这里守着,带上她的弓箭,刺客来一个她射一个,不让任何人接近目标,看那策划者还如何搞破坏!

      尹玄瑛拿定了主意,便又在街上逛了两圈,又在几个糖果铺子买了些时兴果子带回去给弟弟们不提。

      ***

      定远侯府中,尹承锋把商队捎回来的密信放在灯焰上烧了。

      “老王的身体大有起色,二王子和八王子着急得很。”何镜轩笑道,“不过八王子应该更着急一些——老王大病一场后惜命得很,再也不肯轻易许战,倒是对二王子宠信有加,朝中风向倒得也是很快。”

      尹承锋点头:“既然如此,老王爷多活几年也是好事。”

      何镜轩道:“自从查出饮食中的毒物后,老戎王的疑心病比以前更重了,倒让二王子借机清除了几个异己,八王子那边也开始怀疑有人走漏了消息。”

      “陈先生的生意还稳当吗?”尹承锋问。

      他说的“陈先生”是早年间大晟派去北戎的细作,化用了北戎人的身份在那边经商,走的是私贩的路子,实则一直为大晟传递消息。何镜轩道:“陈先生的生意一直不错,王子们一直在打他的主意,抢着要纳他女儿为妃——不过,陈姑娘精于易容,给自己脸上粘了许多疤,倒也吓退了一些以貌取人的,只是那二王子和八王子仍纠缠不清,”他又顿了一顿,道:“属下想,不若先把她换回来……”

      尹承锋想了想:“也好。只要戎王还能撑个几年,我们便有安排的余地,之后随他们怎么斗也不过内耗罢了。若是陈先生父女被他们当作了人质,总归投鼠忌器。这事情由你安排。”

      “二王子力压八王子,得到北戎朝中大部分势力的支持。”他又道,“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提重开互市的事了。”

      何镜轩道:“八王子一派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尹承锋问:“近几个月来,私贩好像更猖獗了?”

      何镜轩道:“大队的私贩与贵族和皇室多少都有勾连,可能提前收到了消息。能让他们如此急于获利的,必然是将会影响他们‘生意’的消息。互市重开是其一。”

      “因战锁关是其二。”尹承锋道,“陛下已经明旨下令庆国公世子主理此事,现在他人已经在路上了。”何镜轩问:“是否需要派人去接应?”

      尹承锋摇头:“这倒不用。世子离利州还远,这个时候出事,陛下大可另派他人,如果因此干脆拒绝议和,对于八王子一派的打击会更大。他们要动手,必会选择一个最佳时机,一击即中。”

      何镜轩道:“近来我依照侯爷的吩咐,暗中增加了巡逻的班次,加大了范围,果然找到一条暗道。那条山道非常隐蔽,但野草间有马粪,还有马蹄的印迹,依蹄印深浅来看,马匹上载着货物,是私贩无疑。”

      “之前的那些审过了没有?”尹承锋问。

      “之前抓住的私贩队伍已经提审完毕。”何镜轩从袖袋中取出一叠供词:“大都是西北生人,所贩都是些茶叶布料,还有瓷器,倒是没有铁器。他们中没有人知道这条暗道,也从未走过那里。”

      尹承锋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西北舆图,何镜轩走过去,取过一块朱粉块在利州与北戎交界的山脉处划了一道:“暗道位置大约在此。山路险峻,一年之中倒有半年时间覆雪,马掌上须得打上尖刺才能在这条路上行得稳,若是瓷器这等易碎品,走上一遭得损失过半;若是茶叶布料,难免受潮。”所以,走这种险路也能平安运达、所得利益也令人甘冒此大险的私货,只有铁器。

      想走利州直通北戎的路,因有定远侯府而变得不可能,但经过这条秘密的山道翻过雁回山,则可以到达山另一边的岚江,走水路直通燕州,再往南便接近中原腹地了。尹承锋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不止是我利州的事,修书给燕州府,让他们在岚江边增设关卡严查过往船只商队,要堵就得堵两头。”何镜轩依言在书桌前把详细情况都写成信笺,忽道:“燕州府是燕王属地,若是燕王不理会……”

      “送他一件功。”尹承锋说。

      他的意思是不动那条暗道,让私贩队伍通过它去到燕州,把这件功劳送给燕王。利州离北戎太近,如果私贩队伍在这里出问题,就等于告诉了北戎他定远侯知道了多少,对方必然对他多有防备,他再想做什么就麻烦多了。

      何镜轩给信笺加上定远侯的印鉴,用火漆封了口,交由门外的尹平送了出去,又问尹承锋:“庆国公世子既然要过来,城页是否要加强盘查?事关两国关系,八王子一派必定会从中破坏。”

      尹承锋点头道:“加强盘查。不过要暗暗地来——如果能借此机会,一举将北戎安在利州城内的钉子拔除便再好不过,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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