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虎女》煎炸的饺子

32、第 32 章 谁上了心

　　尹玄瑛和白梨坐在马车上相对无言。

　　这辆马车是毓王随行的车驾，主要供婢女和内侍乘坐，加上步行的八名侍卫都在茶楼后堂待命——尹玄瑛不太明白他就上茶楼喝个茶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人——现在让给了她们主仆二人，这些婢女和内侍便得随着侍卫们一起下车腿儿着。

　　车里收拾得简洁干净，究竟也不逼仄，但主仆两人就是觉得怪怪的。

　　白梨眨了眨眼，道：“小、小姐，咱们这么让毓王殿下送回府，会不会挨骂呀？”

　　“我爹什么时候骂过我？”除了她作死的时候——尹玄瑛揉了揉太阳穴，“只是免不了一番问东问西罢了。”上回她在宫宴里由高公公送了一段，季氏就问了她好多，这回正主儿都出马了，她得怎么解释啊。

　　毓王殿下从几年前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便老气横秋地，见到她便要教训她，比她爹还像她爹，想来是真地把她当成了后辈——这么一想，作为长辈，关心后辈、用自己的车驾送一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嘛。

　　何况她并没有与他共乘一辆车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理直了，气也便壮了起来。

　　于是，毓王府四名侍卫打头，两辆低调而不失奢华车驾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两列婢女、内监和侍卫组成的十来人的队伍，这么浩浩荡荡一行人便停在了定远侯府的大门口。

　　定远侯夫妇早早得到消息前来等候，一边庆国公夫妇也一并出来拜见。

　　车刚停稳，尹玄瑛就探出头来，没等她往外钻——“小姐且慢！”后头就跑过来一个小内侍：“奴婢去寻个脚凳……”

　　“用不着那个，你别忙了。”尹玄瑛道，一撩前襟跳了下来，转身又递手给白梨，把她也扶了下来。

　　前边，毓王在车上，由高公公掀了帘子受了门口一干人等的礼。

　　“爹！娘！”尹玄瑛叫了父母一声才看见旁边站着庆国公夫妇，忙给他们行礼：“见过闻伯伯和……伯母！”

　　“咳。”旁边车里的毓王咳了一声，她忙又转回去：“谢殿下送臣女回家。”

　　“嗯。”

　　一旁的高公公抬眼看了看天空。

　　定远侯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神色并无异样，想来没出什么事儿，便对车内道：“殿下既然已经到了门口，不如便入府小坐，臣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只听车内传来毓王清冷的声音：“本王极少出宫，这褚桂园也是暌违多时……”

　　尹玄瑛心道不好——他不会真的要进去小坐吧？好像嫌家里头不够热闹似的——她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抬眼看过去，却见庆国公夫妇身后一个窈窕的身影——闻霁柔也来了？

　　“……不过今日本王还有事在身，府上又有客到，不便叨扰，便改日再来拜访吧。”毓王话锋一转，竟是告了辞，尹玄瑛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到他虽然走了，自己仍得去面对庆国公夫妇又有些不好。

　　众人拜别毓王，毓王却突然叫住了尹玄瑛。

　　“尹小姐，”车里伸出一只被袖子盖了一半的手，执着一块玉牌：“这是我毓王府的信物，若你身体有任何不适，执此物前来即可请高总管为你诊治。”

　　尹玄瑛愣了一下，上前接过：“谢殿下。”一边高公公对她眨了眨眼。

　　“谢殿下恩典！”定远侯夫妇心生感激，不由得又送出了几步。

　　等他一行人走远之后，季氏回过头，见尹玄瑛正拿着那玉牌翻来覆去地看，脑中便生出无数的问题想问她，又见庆国公夫人及女儿意味不明地也看着她，心知不是问话的时候，便拉了她一把：“阿瑛，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招呼你伯母和柔姐姐进屋里坐！”

　　“啊，好。”尹玄瑛收起玉牌，换上笑脸：“伯母，闻家姐姐，这边请。”

　　***

　　回到了厅中，经过一番行礼、认人、寒暄之后，尹玄瑛领命带着闻霁柔并弟弟们到园子里散步。

　　因带着位娇客，她也不便如往常一样领着弟弟们在园子里跑，好在玄琥担起了这个责任，几个男孩儿正是爱跑爱跳的时候，很快就跑到园中最宽阔的香雪海，在花丛里玩闹起来，夹杂着丫鬟婆子们“少爷当心！”“少爷慢些！”的声音，一下子变热闹了。

　　闻霁柔看着他们，朝尹玄瑛笑道：“家中有几个弟弟就是好，光是瞧着他们玩耍，心情便不由自主地愉快呢。”

　　“他们顽皮起来也是很让人头疼。”尹玄瑛道。

　　闻霁柔又道：“我记得这一片是叫‘香雪海’，瞧着地势平缓，却藏着许多石子——弟弟么这么跑，不要紧吗？”

　　“不要紧，”尹玄瑛见她关心弟弟们，倒生出些好感来，道：“这片花园我家的管事已经叫人彻底清过，大些的土块都砸碎了，石子也都拾清了。再说我这几个弟弟都已经开始习武了，便是不这么玩，平日里也少不得摔摔打打，没事的。”

　　“那就好。”闻霁柔笑笑，道：“我娘生我哥哥的时候伤了身子，为了生我又挣掉了半条命，我哥哥便罢了，我自出生身子便弱，不知吃了多少药才养好了些。”说着，她眼中露出些许惆怅。

　　尹玄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伤感起来，但想想自己的经历——只能卧床吃药的日子，哪怕是窗外的一线天空都无比可爱——也就理解了她的惆怅。她张了张嘴想约闻霁柔要不改天去骑马，转念一想她要跟闻霁辰保持距离，那便不宜与她走得太近了。

　　“若是姐姐在家里待着无聊，”她想了想道，“便随时过府来走走吧。”

　　闻霁柔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日后妹妹可别嫌我来得太多哟。”

　　二人又走了几步，闻霁柔便提议不如去她院子里坐坐，尹玄瑛便带着她到了疏韵轩。

　　疏韵轩里没有什么花草，周围种着四季常青的松柏，院子里空旷得只有罗汉松掩映下的一围石桌椅，若不是墙角还放着兵器架子，倒更像个老人住的地方——总之不像个姑娘住的院子。

　　“这院子倒清雅。”闻霁柔环视了一周道。

　　“闻姐姐真会说话。”尹玄瑛摇头笑道，婢女们把她们迎进屋里，端上茶水果子。

　　她取出毓王给她的那块玉牌交给白梨：“好生收着。”白梨接过玉牌进了里屋。

　　闻霁柔盯着白梨的背影看了几眼，道：“听闻毓王殿下不爱出门，没想到竟然能在宫外见到他。”

　　“可不是吗。”尹玄瑛表示同意，“他可吓了我好大一跳。”

　　“哦？”闻霁柔奇道：“怎么你们……不是约好的？”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忙捂住了嘴一脸歉意。

　　“怎么可能？”尹玄瑛摇头失笑不以为意，“我跟毓王殿下只是偶遇——今早我带着侍女想出去走走，路过一间茶楼便进去坐了一会儿，没想到毓王殿下也在。”

　　“原来如此，”闻霁柔叹道，“坊间传闻殿下性子清冷，但他却细心体贴地送妹妹回家，看来传闻不实呀。”

　　“毓王殿下与我父亲相交，不免把我当成小辈照顾……哎你别笑呀，我是说真的！”

　　闻霁柔只是低头掩口而笑，尹玄瑛无奈，只能转过去叫绿苹她们再上些点心，却未察觉到她的眼睛里并没有笑意。

　　***

　　庆国公府的车驾回到了自家府邸，闻卢氏一进正堂便对丈夫甩了脸：“你这兄弟，真是精明得很！”

　　闻征不明白夫人为何突然发脾气：“夫人这是从何说起啊？”

　　闻卢氏见他不明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啊！心心念念地要把儿子定下他家女儿，没想到人家早就搭上了毓王殿下，这头又吊着你，打的好一个两头不落空的主意！”

　　“夫人误会了，丛柏不是这样的人。”闻征心里明白，尹承锋不是不给他准话，而是告诉了他，瑛姐儿的婚事要看她自己的意思——此番上门拜访，也是想着先让夫人去相看一番，谁知道横空杀出个毓王殿下倒让夫人误会了。

　　闻卢氏冷哼了一声不说话。闻征摇摇头：“夫人有所不知，毓王殿下与丛柏倒有一番渊源……”便把几年前尹玄瑛重伤几乎不治，多亏毓王殿下援手的事情和她细说了一番，又道：“此事涉及两国，事情也未完全了结，便未声张，朝廷上下除去我与丛柏、毓王殿下之外，也就陛下知道来龙去脉——都怪为夫未事先与夫人说明。”

　　闻卢氏听完全程，想到丈夫也是对方暗杀目标之一、差点中伏，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又想到尹玄瑛也算救了闻征，心里的怒气也就消了一些，只道：“毓王殿下珠玉在前，只怕他们再看不上咱们辰儿了。”却想到自己十分不想要尹玄瑛做她儿媳，皱了皱眉头：“也罢。反正她也未必是辰儿的良配，便断了这心思吧。”

　　这时，跟在他们身边一直没说话的闻霁柔突然道：“娘，我瞧尹家妹妹未必是攀龙附凤之人。”

　　闻卢氏看了看女儿，道：“她是不是这等人并无所谓，为娘今日所见，毓王殿下似乎对阿瑛颇为照应——若是他有意，只须向陛下说一声，难道定远侯府还能抗旨不成？”

　　闻霁柔脸上一僵，咬了咬牙根对母亲说：“只是……只是女儿觉得，哥哥似乎对尹家妹妹有些上心……”

　　闻卢氏脸色一变，未及开口，闻征已经诧异道：“此事从何说起？辰儿与阿瑛素未谋面，何来上心？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霁柔看了母亲一眼，道：“女儿……女儿向哥哥身边的小厮问过话，说是那日尹家妹妹随尹夫人回外家探亲，哥哥不知，下了学随季家公子过府作客……许是那时见过……后来，后来便问过女儿，可曾见过或者听过尹家妹妹……”

　　闻征皱起眉头：“他随季小公子回府做客，如何见得到阿瑛？莫非他进了人家内院！？”说着狠狠拍了下桌子：“这个逆子！”

　　闻卢氏忙劝道：“你先别着恼，柔儿不是说了吗？辰儿是下了学就跟季公子过去了，并不知道他府中有客，即算有所冒犯也是无心之失——辰儿你还不知道吗？最是谨慎守礼，怎么会做出这等唐突之事。”说着，瞪了女儿一眼。闻霁柔低下头，笼在袖中的手绞得发白。

　　闻征让夫人这么一劝倒没那么激动了，只是对闻霁柔道：“这事情你既知晓，怎么不早些说？若是辰儿真的失礼，也该上门赔罪。”

　　闻卢氏道：“多大点事儿就得上门赔罪？今日在他府上待了一天都没人提起，他们都不放在心上，咱们又何必小题大作？再说，不过是好奇问了句，也不见得就上了心了。”她看了一眼闻霁柔，道：“柔儿，今天你跟着我和你爹在外头走了一天，也该累了，便回去歇着吧。娘一会儿再去探你。”

　　闻霁柔没有再说什么，朝父母福了福身子，由侍女搀着回自己院子去了。

　　闻卢氏瞧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一阵发酸：儿子还懵懂着，这闺女却眼可见的不中留了。

　　“柔儿的身子还是太虚弱，”闻征不明所以地道：“还须调养得健康些才好——虽是姑娘家，也不能太柔弱了。”

　　闻卢氏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是是是，我女儿柔弱，不及尹家那个皮实耐摔打！你眼热便去讨她当你女儿呀！”说着一甩袖子进屋了。

　　闻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夫人怎么又发起脾气，只能跟进屋哄着：“那为夫不是想讨她来当儿媳吗？”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