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虎女》煎炸的饺子

15、第 15 章 新府邸

　　盛京，碎金园。

　　“这园子一到秋日便美不胜收，银杏、梧桐、还有桂花，连风吹着都是带香味儿的，”园子的鹅卵石步道上款款行来几个衣饰不凡的少女，左边那个看着园中景致不无惋惜地道：“可惜这名字还是俗气了些。”

　　另一个原是静静听着，闻言笑道：“罗家妹妹第一次来自然是不知道的，这园子的美景可多着呢。眼前这落英缤纷，黄叶铺地，是为‘黄金’，到了十五月圆，月华洒在园中便给它们镀上一层清辉，是为‘白金’；冬日里雪覆屋檐、枝头裹着霜，这园子便如晶雕玉琢一般璀璨；待到来年春夏，新叶繁茂之时，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遍地，那才叫‘一地碎金’，能晃花人眼呢！”

　　罗家小姐掩口而笑：“幼荷姐姐这么一说，这名字倒显得雅致随性，也不知是什么人起的，真有意思！”

　　安幼荷正要回答，忽然朝旁边看了一眼，跟着她们一起走着的尹思璇一直没开口，她便问了一句：“书璇，你怎么了？瞧着精神不太好，是风太大了吗？”

　　“哦，没有。”尹思璇回过神来，摇头：“可能有些累吧。”

　　“前边有个亭子，”罗小姐指着不远处假山旁的凉亭，“正好挡风，咱们过去歇歇吧。”

　　三人在亭中坐定，安幼荷见尹思璇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书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尹思璇还没说话，罗小姐也搭了一句：“你素日不太爱讲话，可也没有像今天这么闷闷不乐的——说说，是谁得罪我们尹三小姐啦？让幼荷姐给你出气！”

　　“乐蓉，别胡说，”安幼荷不满地道，“让书璇好好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尹思璇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家事，但这两位都是自己的好友，一些烦恼……便是让她们知道，大约……也不会怎么样吧……

　　“也没什么事……”她皱了皱眉头，道：“你们可能听说了，我那位大伯……近日就要到京城了。”

　　“你是说，定远侯？”安幼荷问，“这是好事呀，你发什么愁？”

　　“两位姐姐不知道……这位大伯当初离家之时，与我祖父闹得十分难看……”尹思璇说，“与我父亲和其他叔伯的关系也不大好……”

　　“这我知道，”罗乐蓉嘴快些，道：“我听我娘说过一嘴，你们尹家世代书香，却出了一个读不成书非要习武的，把尹尚书气得不轻。”

　　安幼荷没说话，她也听家里长辈说过，但她听到的要多一些。尹思璇这位二伯，是尹尚书的庶弟的庶长子，一出生便不讨喜，后来父母又早逝，在尹府更是如飘萍一般没有地位，听说当时体面些的奴仆过得都比他强……后来也不知走了什么机缘，竟投对了路子一路擢升，先是封了将军又封了侯爵，早就打了当初看不起他的那些人的脸，只不过他人在西北，那些人便当作不知道罢了，如今蒙主召回，可不是衣锦还乡？

　　她娘交待过她，这定远侯家里有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小姐，回京定要多多走动、打好关系呢。想到这里，安幼荷看了看尹思璇——她这位手帕交也是京中有名的才貌双全的贵女，素日自命清高得很，等闲俗事都入不得她的眼，如今这么心事重重地，莫非也是得了什么她不愿为的交待？

　　果然，只听尹思璇说：“他们这时人还没到，我娘便把我叫去说了好一通的话，要我与我这素未谋面的堂妹多多亲近……我烦都烦死了。”

　　罗乐蓉笑道：“那便难怪了——若是我呀，我也烦的。我听我爹说，那西北边陲贫瘠苦寒，住在那里的不是蛮荒边民，便是穷凶极恶去充军的犯户，再不然便是生得奇形怪状的外邦人，什么北戎啊西蕃的，在那里长大的姑娘家能懂得什么诗书风雅？别是大字也不识一个的吧？”安幼荷听她说得不像话，忙让几个丫鬟去多取些茶水果子，亭中只剩她们三人。

　　罗乐蓉的父亲今年刚刚升任大理寺少卿，连生了三个儿子才得这一个女儿，娇宠得很，惯得有些不上不下，时常口无遮拦，但她这回说的话却正合了尹思璇的心意：“我若是那谁都愿意相处的，这满盛京里那么多闺秀又怎么会只有你们俩与我交好？我一时不忿与我娘辩了几句，她倒怪我不懂事。”

　　安幼荷正要劝慰几句，罗乐蓉又道：“她是定远侯嫡女，你也是尹家嫡房千金，若说出身，你反倒比她高些，哪里有你主动去亲近她的道理？”

　　安幼荷听她再说下去，尹思璇和她这位堂妹怕是还没见面就要变仇家了，忙道：“书璇你先别气闷，这人还没到京城呢。尹夫人向来心善，必是想着她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的需要多照顾，也是希望你们姊妹和睦，你们和睦了，你家的长辈之间再有龃龉也不好表现太过不是？虽然委屈了你，但也是为了你们尹家好，你说是不是？”

　　尹思璇没说话。其实，世家女儿生来的富贵瞧着一片花团锦簇，却也不是白得的，有些时候，别说放下身段讨好别人，便是以婚姻做交易嫁了也是有的——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来不用面对，便当作不存在罢了。想不到让她终于认识到这一点的，竟然是她的堂妹。

　　罗乐蓉左瞧瞧、右看看，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安幼荷担心她又说出什么偏激的话，又对尹思璇道：“你啊，也是钻了牛角尖了。刚才蓉蓉不是说了？你二伯虽然得了陛下青眼，可你的身份也不低呀。你和你堂妹实在不用逼哪个去就另一个——你想想你是谁？名满京城的才女尹三小姐，你满腹的才华，通身的气派，难道不能让一个在边陲苦地生活了十几年的堂妹视为榜样？到时候只怕你嫌她老粘着你呢。”

　　她这话说得既得体又熨贴，连罗乐蓉都挑不出什么刺来，尹思璇更是觉得十分有道理。

　　安幼荷见她总算面露霁色，笑道：“现在咱们能好好赏园子了吧？”尹思璇有些不好意思，正巧几个婢女取了茶水果子来摆放才解了围。

　　罗乐蓉喝了杯茶，又道：“我听我娘说，咱们京里还有一处园子景致也是极好的。”

　　安幼荷闻言道：“说的可是‘褚桂园’？那里的景致确实是好……”说着，看了一眼尹思璇，道：“前几日陛下下旨，将那园子赐给了定远侯做府邸了。”

　　尹思璇倒是没露出什么异色，道：“这我倒是听我爹说过，还惋惜了一阵——褚桂园原先虽是皇家产业，却归礼部管，只要能拿到礼部批的对牌便可借用来办茶会、诗会什么的。现在它成了私产，便不能随意出入了。”

　　罗乐蓉的脸垮了下来：“我还没去过呢……”

　　安幼荷掩口而笑：“那你就要拜托你书璇姐姐了。”

　　几人笑了一会儿，便起身继续寻那院中幽雅之处赏玩去了。

　　***

　　尹玄瑛挽着季氏下了马车，后头的弟弟们也纷纷下了，尹平早就领着阖府的仆役在新侯府的大门口等候。

　　尹玄瑛看了看大门的外观，明显是翻新未久，漆都是新上的，匾也是刚挂好的。走进大门便看见一个养莲花的大缸，半新不旧的，缸身上还有两个大字：褚桂。

　　尹平引着她们绕过影壁，一边道：“这园子原也是有人看顾的，四处都照料得不错。赐下来之后，属下带着奴仆稍作了些修整——一些屋宇亭台有剥漆松动的都修缮好了，府里先送过来的行李也已经安置到了正院。小姐和少爷们的住所就在正院后面，但属下瞧着这园子里有不少好住处，说不定有更合心意的地方，待过几日休息好了，再重新安置也不迟……”

　　季氏往正堂去了，尹玄瑛知道她必是要见一见府中的奴仆，便叫尹玄琥带弟弟们先去休息，自己跟在了母亲的后面。

　　季氏有心培养尹玄瑛掌中馈理家的事情有一段时间了，这一回也是等她进了屋坐定才开始。

　　尹平领着一批奴仆过来拜见：“夫人，这些是外院的仆役，大都是原先园子里伺候的旧人，跟着园子一起赐下来的，身契在此。”说着，捧上一个匣子，上面还盖着一本名册，季氏身边的大丫鬟叫黄芪的上来接过。然后便是灵芝：“禀夫人，这些是内院伺候的奴仆。”同样捧上了身契匣子，由菡芝送到季氏面前。季氏翻看了一下名册，又看了垂首恭立下方的丫鬟婆子们——她们这次从西北迁回盛京，可谓长途跋涉，其中不少人事变动。有些老家就在西北的奴仆不愿背景离乡，便发还了身契让他们另寻出路，而京城这边，除了园子里的旧人之外，与定远侯相熟有亲的几家都送了人过来，尹家、季家，还有庆国公家。

　　季家送来的人都是过的季老夫人的手，用着还是放心的，尹家……照他们一贯的禀性，大约知道送来的人不会得重用，估计也不会送什么伶俐人过来——季氏照着名册叫了几位上来问话，果然如此。庆国公闻家送来奴仆是说好了借用，磕了头便要回国公府了，季氏还包了一封谢仪回赠。

　　菡芝对着册子一一把下人们叫上前来问话，她手边早拟好了园子里何处需要多少人的清单，把人叫到面前简单问过了年龄、家中状况，以前做什么、擅长做什么，便直接在单子上记了名字安排下去，尹玄瑛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

　　她这一路上得了父亲的允许，都是骑着马的，只有临近京城的那几天季氏觉得不像样子，把她拘回了马车里。骑在马上不觉得累，坐了几天马车倒昏昏欲睡。季氏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道：“阿瑛，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若是觉得无聊便在园子里转转。”尹玄瑛一下子来了精神，尹平便叫过来一个原先在园子里伺候的小厮领着她到处走走。

　　小厮姓冯，家中行三，大家便叫他三儿，瘦瘦黑黑的，一双眼睛倒黑白分明，显得猴儿精猴儿精的，又被人叫作“三猴子”，尹平点中了他，他便卯足了劲儿要在大小姐面前表现一番。

　　尹玄瑛打断了他口若悬河的介绍，问：“我刚进门时，看见那个荷花缸上有‘褚桂’两个字，这是何意呀？”

　　“小姐有所不知，”冯三儿的话题转得相当干脆：“这园子是前朝传下来的。您知道，前朝的都城并不在此，而是在中州——那时有个姓褚的大官儿因罪被贬，心灰意冷之际便弃官行商，竟让他赚了好大一笔钱，行至此处，认识了袁家小姐名桂儿的，一见钟情便上门提亲，两人婚后感情和睦，褚官人感念真情不易，便在此地购置了产业，建起一座园林，取了他们夫妇的名字为名，这便是咱们‘褚桂园’的来历了。”

　　“哦……”尹玄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我说这一路上也没见着几棵桂树，怎么就叫‘褚桂园’呢？”

　　“小姐若是喜欢桂树……”冯三儿还没说完，一阵清风拂过，尹玄瑛就闻到一股花香。两人行进间便到了一处小院，月洞门的匾额上写着“凌霜”二字，院中种着许多桂树，现在枝头正抱香。

　　“这凌霜院中遍值桂花树，一到秋日便香飘四野，从前……”冯三儿看了尹玄瑛一眼，道：“园子还属礼部的时候，许多人都想在这里办赏月宴呢……”

　　尹玄瑛摇头：“月有什么好赏的。”要说月亮，西北天空的月亮才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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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