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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未来的烦心事 ...

  •   庆国公世子闻征与尹承锋是多年的好友了。此次他到利州来办互市的事情,虽然送走了北戎使臣,但事情却还不算办完,而尹承锋呢又陪着女儿去了山中养伤,他便也不辞辛苦地两头奔波,权当游山玩水了。

      此时,北戎使臣的信已经送到,与皇帝下的旨意平排放在了一起。

      “他们急着开互市,我们却不能如他们所愿。”庆国公摸着下巴,“本来我还想着要用什么借口再挡些时日,这下现成的有了。”

      尹承锋皱眉道:“戎王的儿子们都大了,他迟早要退下来的——若是再让他们拧成一股绳,可不好办。”

      “那是自然。”庆国公道,“那位八王子刺杀我不成,估计恼火得很。也许我们能再给他添把火,让他别那么快熄了。”

      两人商议了些细节,先拟定了接下来几年与北戎之间的礼仪来往一应章程送交礼部。

      “这有点太多了吧?”尹玄琥说,“北戎又没打赢爹爹,为什么我们要送那么东西给他们?”

      尹玄瑛说:“不是‘送’,是换。”

      “跟送有什么差别?”尹玄琥说,“那么多的绸缎、粮食,还有茶叶什么的,就换那么几十匹马……”

      “这你就不懂了吧?”尹玄瑛捏了他的脸一下,“那些马可是北戎的骏马,别处可找不到——那是用来做种马的,将来它们就可以生出许多的骏马,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至于我们送他们的东西——那些绫罗绸缎什么的,也就是样子好看,在北戎这种冷得呵口气都能结冰的地方,还不如二两棉花实用,粮食呢,都是晒好磨好的,茶叶也是,看着虽多,但是吃用过就完了。”

      “哦——我明白了。”尹玄琥摸了摸自己的肉脸:“阿姐,你能不能别老捏我的脸呀?都让你捏圆了。”

      “你本来就脸圆。”尹玄瑛伸手又要捏,玄琥一溜烟地跑开,她只能摸上自己的脸。

      自从那次重伤瘦下去之后,她的脸就再也没有圆起来,害得她每每看见弟弟们的肉脸都手痒……

      互市势在必行,就算拟定了章程,前期准备也要耗时不少,闻征已经接到了回程的旨意,皇帝已经委派了一位杨大人过来接替他的后续工作。这位杨大人曾任工部侍郎,过来负责的便是筹备的工作,如果不出纰漏,筹备完毕他便会在此任职,那个时候,大约也就是定远侯回京的时间了。

      “现在是建成十二年,最晚建成十五年的时候就能成了吧……”尹玄瑛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

      现世发生的事情已经跟她梦里差了很多了。她还记得前世,父亲在那场刺杀中身受重伤,两国互市当然就没有谈成,虽然没有立即打起来,也变成了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皇帝下旨召父亲回京的同时,另派了一位武将前来镇守,也是建成十五年的时候,北戎又派了使者来谈互市……虽然轨迹不尽相同,但节点倒还是一样。

      “阿姐!”

      她一对双生弟弟正冲她跑过来,后面是气喘吁吁追着的奶娘和丫鬟们。

      跑在前面的尹玄琅一下就扑在她的膝盖上:“阿姐我要荡千千!”

      “好呀,”她抱着弟弟坐在秋千椅上,自己绕到他后面:“阿姐推你!”便一下一下地推了起来,玄珲走得慢,待他也走到近前的时候,玄琅已经摇了好几下,乐得咯咯直笑。

      “阿~姐,我也要~”玄珲和玄琅是两个性子,玄珲什么事都急冲冲地跑第一,说话也贪快,好多字都说不清楚,玄珲倒是个慢性子,不管多急都要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有时候要被他急死。

      “行,阿姐推你们两个!”座椅够大,她把玄琅往旁边移了一点,又把玄珲塞了进去,两个一起塞得满满当当,倒是比一个人坐稳了许多:“你们两个手拉手,要抓紧了!开始咯!”

      季氏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姐弟三人这疯玩的情景,不想扰了他们的兴致,便站在不远处花丛后看了一会儿。

      菡芝站在她身侧,笑道:“大姐儿和弟弟们感情真好。”

      季氏笑道:“阿瑛这孩子,自小就懂事。”菡芝道:“这也是随了夫人——您看,您还老担心姐儿跟侯爷学得不像姑娘家,依奴婢看,咱们瑛姐儿是不比京里那些小姐们温柔,但她这身英姿飒爽别说到了盛京城,便是在这西北也是头一份儿的。我家那口子常常在外行走,哪个不夸咱们定远侯府的小姐公子。”

      季氏轻轻叹了口气:“要是能一直待在西北倒好了。”定远侯府虽不作威作福,但因手上有军权,在西北也算一家独大,她们一家在这里生活得无忧无虑,瑛儿想干什么都行,可一旦回了京,便似踏入了一处无形的牢笼,处处招眼、处处受制约……而且,毕竟已经离开十几年了,不知道京里那些人家都成了什么样子……

      尹玄瑛发现季氏的时候,她已经在那里看她们玩儿有一会儿了。她便招来弟弟的奶娘和丫鬟们接她手继续陪他们玩,自己跑到季氏面前:“娘,您过来怎么不叫我一声?”

      季氏拿手帕子帮她擦了擦鼻尖的汗:“你们玩得正开心,我叫你们做什么?横竖没什么要紧事。”

      那就是有事。尹玄瑛挽着她的手,跟她朝蕴珠堂走去:“府里是不是要办什么事了?”

      她们进了屋,菡芝退出去备茶水点心,尹玄瑛陪着母亲坐了下来。

      “你爹朝京里递了折子,求陛下恩准他携家小回京述职。”季氏说。因怕尹玄瑛再像上次那样,自己查出些蛛丝蚂迹便自作主张——这是她自己的说法——有些不十分隐秘的事情尹承锋和季氏二人便不瞒着她了。

      “回京述职?”

      武官无旨不得回京,特别是像定远侯这样手里有兵权的,他递了这个折子便是变相的跟皇帝表示要交权了。季氏道:“你爹在西北也待了十几年了一直没出什么事,若不放权怕是要遭忌恨。横竖互市的事情一定下来,这边也就打不起来了,换将也不碍什么事,与其等着陛下下旨,还不如我们自己提出来。再说……”她看着眼前的女儿,褪了婴儿肥的脸有了瓜子形,眉目疏朗,眼神清澈,虽然不算十分姣好,但也有了些大姑娘的样子了:“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若不回京,哪里找好人家呀?”

      若是换别的闺女,被这么一说必然闹个大红脸,不是扭着身子跑开便是撒娇卖乖吵着不嫁,但放在尹玄瑛身上,她只觉得慌。

      “娘……我这才几岁呀?用得着现在就想这事儿么……”她有些别扭——前世梦后关于她自己和家里人,她几乎什么都想了,单单没有去想自己婚嫁的事情——那似乎是件非常、非常遥远的别人家的事情。

      季氏道:“你以为你还小呀?虽然咱们大晟不似前朝,女孩子及笄便要出嫁,但在你这年纪说亲也不算早了——也是在西北才能放你这么整日地疯玩,若是在盛京,你便得时时跟娘出门交际了。”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头疼——她家的玄瑛自然是好的,可比起京里那些用诗书喂大的小姐们又大有不同,也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看……

      尹玄瑛大概知道她娘心里在想什么。

      无非是觉得自己被养歪了,没有养成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呗。说是定远侯府的大小姐,可你见过哪家的大小姐像她一样能上房揭瓦,不出一刻射死十来个刺客的?这还是她自己实事求是的说话,军营里传得更玄乎,说她一人守着屋顶,把上来袭击她的一队人都踹了下去,刷刷刷一连射死二十多个刺客,最后还策马把刺客首领追出了二十里地,一箭伤了他要害,只能回国等死……这都多亏了那个三新兵卒子的卖力宣传。

      话说,于远章明路青云这三个,在那天事了回营便一人领了三十下实打实的军棍,在营房里趴了十来天,虽然没有她的内伤严重,但据说血肉模糊的也煞是吓人。后来尹承锋便把他们几个扔进了斥候营——那是西北军一等一的苦地方,也不知现在他们练出来没有……

      前世里,她的生活哪有这样多姿多彩呀。一年到头,垂花门都见不着几次,便是换了个地方,也不过是从一个二门换进另一个二门罢了,除了更苦闷更不受重视之外,并没有别的变化——过惯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前世里那些日子她想一想都觉得可怕。定远侯府在盛京并不算一等一的显贵,但到底是侯门,上门说亲的也不会是普通人家——何况,不是说“低门娶媳,高门嫁女”吗?若是照这个说法,那她再往高了嫁,除了国公府就是王府了,哪个都不她想要的。

      “唉……”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是能一直住在利州就好了。”她想了想,充满希冀地看着季氏:“能不能只交还兵权,不回盛京啊?”

      “是你傻还是你当陛下是傻的?”季氏轻轻一点她的额头:“交了兵权,陛下就要派人过来接掌,你爹不离开,你让那些将士听谁的?”

      也是。尹玄瑛刚才那话只是说着玩,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呀?留在西北是逍遥了,可爹娘该为她操更多心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这个女儿能顺利出嫁、嫁得好过得顺遂,总是父母最大的期望。怎么说她也是侯府的嫡女,要是闹着不出嫁别人会怎么看爹娘呢?总之,时候到了,她不想回京也得回京,不想成亲也得成亲,既然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她就得想点办法,让自己将来能尽量嫁得好点、过得舒心一点。

      尹玄瑛直到晚间回到松白院躺到自己的床上,还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样才算嫁得好?

      若是放在前世,那她大概会说门第够高,丈夫人材好,公婆好相处吧。以这三个点去看她前世的夫家,那简直是完美无瑕——国公府门第够高了吧?她丈夫,庆国公世孙闻霁远,少年进士名满都城,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够好了吧?她公公婆婆与自己父亲是旧识也是世交,难道还不好相处?

      可她又落到了什么下场呢?可见,这些眼睛看得到的东西,大都是虚的。

      人活两世,她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并没有多么向往和期盼——所谓情深不寿,如果前世不是因为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太深,也不会在她去世后一直孑然一身地自苦,最后早早战死沙场。这样一份相知相惜的感情确实美好难得,但是代价太高了,她不知道自己给不给得起。

      所以,求一个安稳才是最重要的。她不必找一个特别厉害的丈夫,她能降得住才重要;也不必是嗣子,这样她不用做宗妇,也能少担很多事;最好家里人口简单,不要太多亲戚……

      想着想着,她突然自己笑了起来,摇头:她这是有多怕?

      不就是嫁个人而已,再凶险,难道比得上战场上瞬息万变?她连北戎刺客都杀过,难道会怕一个锦绣堆里长大的陌生人?

      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自卑的尹玄瑛了,现在的她,可以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再也不会缩手缩脚、自惭形秽,她是威震西北的将门虎女,猛虎下山,只有别人怕她的份儿,她用不着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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