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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古画5 ...

  •   唐观宴返回画室,轻轻吐了口气。
      他转身坐在桌旁,随手拿起一边的铅笔,低头在白纸上漫无目的地划拉。他先是画了一个三角形,又把它改造成一朵玫瑰。接着随意画了一个圆,又把它改造成了一朵百合。

      两朵花遥遥相对,争奇斗艳。

      “……”,他以手支额,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伸手准备再新拿一张白纸。但在探身的过程中,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甫一被碰,便“咕噜噜”地自桌上往地上滚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低下头,把那个圆筒状的物体捡了起来。
      这是吴盏带来的画筒。

      唐观宴打量着画筒,清楚这画筒内就是他想要拿给张教授点评的画作。

      他的眉眼重新盈上笑意和狡黠,对画筒中的画产生了浓烈的好奇。随后打开了画筒,小心地将里面的画拿了出来,徐徐展开。

      这是一副水彩画。
      画中的少女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姿容端雅地跪坐在地上。她的右半张脸容颜秀美,额上贴着精致的花钿,面色显得红润而康健。左半张脸却已经腐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筋肉和骨骼。她的左眼是一个漆黑的大洞,有白色的蛆虫从眼眶中钻出,腐烂的唇角却仍在微笑,与右边完好无损的半张脸形成诡异的持平。

      唐观宴有些愣怔。

      这整幅画笔触得当,色彩鲜明,个人风格特征十分清晰,绘画技艺的确非常精湛。但整体色调阴暗而怪诞,不论是光与影的交错、还是画中两侧迥异的美好与丑陋碰撞在一起时织就的撕裂感……都与那个年轻人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全然不同。

      他把目光移到画底的落款处,看向那龙飞凤舞的“吴盏”二字,目光却蓦地一凝。
      那下面有一行日期,是画作完成的时间。

      两天前。

      -

      日暮西沉。
      阿无在被子里窝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李奇来叫他。

      “吴先生,我们快要前往聚会场地了,少爷托我来叫你起来。”李奇在外面敲门道,“你换好衣服后去画室找少爷就好,我先下楼了。”

      阿无睁开眼,应了声好,随后掀被下床。
      他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衫,回到了画室,像唐观宴问好。

      唐观宴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折一张纸。他灵巧的手指上下翩飞,不多时就折出了一只小小的千纸鹤,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怎么样?好些了吗?”唐观宴抬起眸,带笑问道,见青年点了头,便抬手让他过来,递给了他一张信纸和一支钢笔,“来来来,写份清单。”

      阿无一怔,随即接过了纸笔,在唐观宴的示意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的颜料要用完了。”唐观宴道。他又拿起了一张纸低头叠起来,边叠边说:“你把缺少的颜色记下来,这个月内找时间帮我买回来。李叔不懂这个,我怕他买错了,只能麻烦你啦。”

      “好。”阿无点头,拿起笔来准备记录。唐观宴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笑盈盈地看了看阿无,眼里却罕见地辨不清神色,随后快速地报出了一连串颜料的颜色。

      前些时日,他也曾帮唐观宴写过一份书单,但那时他的语速却并没有这么快,而是体贴地看着他写完一个书名,才会开始念下一个。

      阿无眨了眨眼,却并没有对着过于快速的听记提出什么异议。他低下头依次记录着各类颜料,动作依旧不急不缓,姿态平静,字迹清晰而规整,是标准的楷体,一看便是练过书法的,且写得还非常不错。

      在他书写期间,唐观宴一直安静地看着他。见他写完,才轻轻垂下了眼。
      人在快速记写时所书写下的字体,是看出一个人字迹形态最快的方法。

      一个人,有可能在短短两天内,彻底改变自己的笔迹吗?
      答案基本为0。

      但为什么那副他准备给张教授看的那幅画上的落款,笔迹与两天后的现在的他完全不同呢?

      前者笔迹狂放,字体随性,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这到底写了什么。后者却端庄秀丽,工整得一目了然。
      他闭了闭目,试图剔除脑海里那个似有若无的想法。

      现在最重要的,是前往聚会场地。
      至于画和笔迹……明天让他一画便知。

      “张教授是个很有趣的人,他不太喜欢繁琐的礼仪,也不喜欢太过正式的场合,因为他懒得听别人夸他。”唐观宴让青年把写好的纸条收起来,随后说,“你今天穿的衣服很合适。诺,你的画筒。画我看了,技巧不错。”

      “谢谢唐先生。”阿无接过画筒,把它背在自己身上。

      “谢什么。”唐观宴笑道。他带着阿无走出画室下楼,坐到车里,与他共同坐在后座。
      李奇坐在驾驶位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启动了引擎。

      车缓缓开动起来,融进渐渐昏暗下去的夜色中。
      “小吴。”唐观宴在进车后,一直在摆弄那只他刚刚叠好的小千纸鹤。此刻千纸鹤的翅膀已经皱皱巴巴,可怜地耷拉着,“你的那幅画……”

      阿无正歪眸看着窗外的景色,闻言应声抬头。
      借着窗外的灯光,唐观宴好似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碧色,漂亮极了,干净而清澈。在灯光下甚至带些玻璃似的通透,活像两颗嵌上去的琉璃珠子。

      他很轻地皱了皱眉,颇为不解为什么最近自己总是认为身旁青年的眼睛是绿色的。就算是幻觉,这幻觉也太频繁了些。

      难道是因为最近又梦见那个人的原因?
      但吴盏与那个人并不像似。

      不过……寡言安静的性格倒是极像。可惜现在距离那天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他已经要记不清那个人的声音了。

      这么想着,他略略敛了思绪,把手里的千纸鹤拆开,一边准备重新把它叠成一只跳跳蛙,一边继续刚刚的话题:“说起来,你的那幅画让给我很惊讶。”

      阿无“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唐观宴便接着说道:“你知道,一般情况下,一个人的画风和这个人的性格一般很相近。就算画风偶尔会有波动,也一般在一个‘度’里面,不会脱出这个大体的范围。”

      顿了顿,他接着道:“但是……在你的画作中,我几乎看不到任何属于你表现给我的属于你的特质的东西,这副画的内容传递给我的感情和我往日从你身上感到的感情是不大一样的,这让我十分好奇。”他抬起头,看了看面色平静的青年,“你在画的时候是有什么参照物吗?”

      表达的感情?
      阿无眨了眨眼,望向表情不知何时有些严肃的唐观宴。

      说起来,吴盏和他的性格差异的确非常大。
      吴盏爱憎分明,性格也火爆得直来直往,面上的情绪波动非常大,但又是个非常细腻的人。在画画的时候也喜欢用对比强烈的颜色造成视觉冲击的效果,只是很多时候有些悲观。而他安静惯了,也不习惯在脸上表露出太多感情。若不是吴盏的人际关系实在浅薄,唐观宴又并不熟悉他,以阿无拙劣的演技早就被戳穿了。

      “有参照人。”阿无轻声说。他看向手中的画筒,似乎透过那层薄薄的遮挡物看到了内里的画。画中的新娘安静而端庄,那张半生半死的脸含着笑意,安静地回视着他。

      这副画,画的是冥姬。

      他本来是不同意吴盏把这副画给他的,因为这对冥姬而言过于不尊重。况且,冥姬身为冥界冥主,早就脱离了生死的桎梏,并不会显现出画中的这副样子。她又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把她画成这样有些太过分了。

      更何况,纵使冥姬基本不管冥府事务,她也是实实在在的一界之主。这副画要是被流传下去,吴盏是会被延长投胎时间的。

      但吴盏却摇了摇头,把画递给了他。
      “这副画是冥主大人托我给她画的。”他说,脸上有些不耐烦,“拿着吧,这也是她的意思。况且……”他看了看画中的人,“这也是我最满意的一幅画了。”他补充道,“各种意义上的。”

      阿无别无他法,又疑惑地拿他曾用来联系朝暮的手机问了冥姬,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你不觉得他把我画的很美吗?”冥姬在那边道,“我很满意。”她拉长了声音,“既然这副画是小吴盏最满意的画,那就让那位老人家看看吧。我不在意。对了,我想听他是怎么评价‘我’的,小阿无要记得说给我听哦。”

      “……”阿无,“好。”

      阿无虽然无语于冥姬的审美观和这么做的缘由,但既然当事人都直接了当地告诉了他她不在意,他也只能颔首应是,把原因归咎为是冥姬千年没出冥府闲得无聊,所以百无聊赖之下给自己找了点乐子。

      汽车这时减缓速度,停了下来。
      “少爷,吴先生,我们到了。”李奇的声音打断了阿无的思绪。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矗立在他们眼前。

      这就是今晚聚会的地方,一栋私密性极高的私人会所。

  •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进行时。qwq
    关于冥姬的话……我只能说她有一段执念,或许唯有神销魂散才能忘记。这执念造成了她展现给我们的所有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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