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簪谋》七把青菜

44、044 报答恩情

　　“国师大人又救了我？”柳楚月有些不明白竹风的意思
　　竹风看着她那无知的模样，眼中的鄙视更甚，他瞥向她一眼，随即道，“当日，国师大人在雷劈之下救了你，将你带到了这国师别苑，还亲自也陛下阐明你的身份，甚至不惜折损自己的修为，用自己的血救了你。”
　　“阐明我的身份？”柳楚月听到自己的身份便已经愣在原地，哪里管他长丘是怎么救的她。
　　竹风见她如此，心中那股子无名之火更甚，他愤怒道，“你什么身份，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廊下的院子还没打扫，我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随即竹风一转身，便走出了这个厢房。
　　竹风走后，柳楚月默默的看着几子上的那个空药碗，她的齿间还留着一股子血腥味，但这血腥味却是不一般，她还从里头尝到了丝丝凉凉的甜味，竟是让她整个身子十分舒服。
　　血？
　　柳楚月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将那空碗拿在了手中，闻了闻，确实是血的味道。
　　方才竹风说，长丘是用血来救她的。
　　为什么？
　　柳楚月静下心来，好好回想着从见到长丘之后至今，第一次，他破坏了她的计划，手中的马钱子粉末也被他没收了去，第二次，他毁了她的容貌，还害得姐姐寒疾发作，第三次，他救了她，第四次，他还是救了她，这回，他又救了她，为什么？
　　纳兰说，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所以若是有一个人突然平白无故对你好，那说明他定然是想要在你的身上获得什么。
　　那么长丘呢？他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思及此，她光着脚走下了床榻，她想要去寻长丘问个明白。
　　她才走出这厢房，却瞧见了一个极为独特的院子。
　　这院子有东西厢房和一个主院，主院里，有一个道场，道场上分布着各个旗幡，大约是个阵法，但后院却是不同。
　　后院南边有一棵梧桐树，梧桐树下的土刚翻新过，看得出来这梧桐树恐怕是新栽种的，梧桐树伸出了一条长又粗的枝丫，上头吊了两根常长的绳子，绳子的尽头则是一块小小的模板，这是一个秋千。
　　看样子这秋千是新搭的。
　　院子东边是一片花圃，花圃里种着各色各样的奇珍异草，极其美观，而花圃的附近则是一处亭子，亭子是用竹子制成，夏日里往这竹亭里一坐，自然是凉爽无比。
　　而在院子的西边，则是一片小小的竹林子，旁边还有几块石头，石头面上都已经被磨平，恰好能让人坐着，最大的石头上面，还有一副残局。
　　柳楚月沿着回廊走进了主院，主院有两层，第一层是书房，第二层则是卧房。
　　柳楚月光着脚往长丘的卧房走去，才走到卧房门口，却见房门一拉，从里头走出一个童子。
　　这个童子她自然是认识的，那便是竹雨。
　　竹雨见来者是柳楚月，面上似乎并未惊讶，只是轻轻道，“国师大人正小憩，还请柳娘子随我来。”
　　柳楚月听罢，自是随着他往一旁的暖阁走去。
　　才至暖阁，竹雨便招呼柳楚月坐下，“以后国师大人的起居，还望柳娘子多多照应了。”
　　“竹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楚月道。
　　竹雨倒是一愣，“竹风难道没有告诉你？”
　　“不曾。”
　　竹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我来告诉你吧，那日雨势浩大，天降天雷，直逼京兆府衙，主子那日听得雷声，便直接赶往府衙门前，硬生生地将那雷抗在了自己身上。”
　　竹雨顿了顿，转而看向她，“主子替你抗下了雷击，将你带回国师府，朝野山下都说你是妖人，主子只说小娘子身上染了浊气，只需在国师府上静养即可。”
　　“那血是怎么回事？”柳楚月又问。
　　竹雨面露难色，最终轻叹一声，“主子失血过多，正在静养，娘子若是要谢，还是等主子醒来再说吧，我言尽于此，以后娘子便住在方才娘子醒来的那个厢房吧，厢房中的一应物什，我都会去亲自采办的。”
　　说吧，竹雨起身，便离开了暖阁。
　　柳楚月光着脚跽坐着，但她却从未觉得凉，她心中有一个极大的疑惑，她本来该死的。
　　纳兰的话有犹在耳，长丘，是想在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思及此，她缓缓起身，朝长丘的卧房而去，卧房虚掩着，竹雨早就下楼了，是故里头躺着的便是长丘一人了。
　　她本想敲门，但当手停在了门框上，便犹豫了，她如今的心思不纯。
　　“进来吧。”长丘虚弱的声音从里头响了起来，原来，他已经知道她在外头了。
　　柳楚月轻轻地将门推开，露出她那娇小的身子，迈着步子，走到了长丘的卧房中。
　　本以为长丘的卧房中会满布檀香，清心寡欲，可不曾想，除却那异香之外，便再也无什么香了，房内被各式各样的东西挤得很满，但却排排整齐井井有条，大则有伶人头面，小则有摇首鼓，似乎长丘很爱搜集这些东西，与她在山上见到的，很不一样。
　　长丘侧躺在床榻上，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他那如黑幕般的头发披撒在双肩之上，那张足以倾国倾城的脸竟是有些虚弱地看着她，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笑意。
　　“醒了？”
　　柳楚月随即在他面前跪倒在地，“多谢国师大人。”
　　“谢本座什么？”
　　柳楚月一愣，他分明是在明知故问，“多谢国师大人救命之恩。”
　　“哦。”长丘默默地只说了一个字。
　　柳楚月不明白，抬头看向他，“哦？”
　　“对于本座来说，芸芸众生皆有他们活下去的权利。”
　　长丘的意思是说，他救她不过是顺手而已。
　　柳楚月不语，她不懂长丘的众生。
　　“本座救了你，你是否应该报答？”长丘斜着头看向她。
　　清风拂过，银铃声响，柳楚月抬眸看他，风儿不小心吹上了她的面巾，起起落落，正隐约露出了她那张狰狞的脸。
　　长丘的声音仿佛是有一种独特的魔力一般，竟使得柳楚月听得有些如痴如醉。
　　半晌，柳楚月默默点点头，原来纳兰说的没错，这世间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一旦有人平白对你好，那他定然有某种目的，长丘也是如此。
　　柳楚月随即道，“那我该如何报答？”
　　“留下，做我的侍女便可。”长丘轻轻说道。
　　柳楚月转而看向门外，“你不是有两个童子了吗？”
　　长丘默默点头，“是啊，不过今年他们已经弱冠，我该放他们走了。”
　　“他们好好的，为何要放他们走？”柳楚月忽而想到了明阳侯。
　　长丘早已看出她的心思，忽而笑了起来，“我答应过他们的，若是他们不想走，我也赶不走。”
　　“可我姐姐怎么办？我姐姐……”柳楚月眸光一亮，“可否将我姐姐也接来此处？”
　　“自然是不行的。”长丘轻声道。
　　“为何？”
　　长丘闭上了眼睛，“没有为何。”
　　“国师大人救命之恩，柳楚月永生不忘，只是姐姐如今身陷囹圄，我要在姐姐身边，姐姐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国师大人的救命之恩，楚月只能来世再报了。”
　　柳楚月说罢，随即起身，往门外走去。
　　院中，竹风与竹雨正分工合作洒扫做饭，柳楚月却是瞧也不瞧他们，径直往院门走去。
　　竹风见此，本想上前去拉住她，却是被竹雨制止住了，“让她走吧。”
　　“可主子怎么办？”竹风气不过，“主子可是为了她费了修行又费了心神，她倒好，身体康健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竹雨面上却是露出一丝极有深意的笑容，“她会回来的。”
　　柳楚月从国师别苑走了出来，没走几步路，她便瞧见她记忆中的西市，原来，国师别苑离西市这么近，西市往西北方向再走几个街道便是教坊司。
　　她兴奋至极，直接光着脚往教坊司跑去，那日姐姐受到惊吓，身子定然是大不如前，也不知霜若能否细心照料。
　　前脚刚进教坊司，教坊司的门房看了她一眼，竟是一愣，柳楚月此时没有任何名牌，她本想让门房通融通融，那门房看见她却像是看见鬼一般，一直在回避。
　　柳楚月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路上碰见她的人也如同门房一样仿佛是见了鬼一般离她远远的，这使得柳楚月心中竟满是疑惑，直到走到姐姐房前遇见了霜若。
　　霜若见了她本也是那些人那般的表情，只是她倒也是有些收敛。
　　“霜若姐姐，我姐姐呢？”柳楚月问道。
　　霜若不敢说话，只是指着虚掩着的房门。
　　柳楚月拉开房门，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柳楚月光着脚走了进去，窗台上的那盆绿梅早就已经绿叶满枝，只是这颜色还是有些怪异。
　　“姐姐。”柳楚月朝在床榻上躺着的柳纤月喊道。
　　柳纤月微微睁开眼，看见柳楚月也是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姐姐……”柳楚月有些委屈道，“我来瞧瞧你。”
　　柳纤月面前支起身子，看着她，微微摇头，“你回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