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克里斯托的一生》Reach

18、第18章

　　“看，果然下去了。”

　　趁着安迪去场边医治的间隙，拉苏雷给队里年龄最小的前卫阿兰讲解道:“一看就是队里一直护着的，被人掐了一把反应都那么大，身娇体软的很，你可不能像他一样。”

　　“可是拉苏雷，你是怎么做到让裁判看不见的啊？”阿兰好奇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岁的男人。

　　“不要刻意，这是最重要的，”拉苏雷丝毫没有教坏小孩的心里负担，“要不经意，眼睛不要盯着，脑子不要想着，接触的时候手无意间略过就直接上手，出手快准狠。”

　　他们可是队伍里的中枢，既要承担防守的职责又要承担进攻的重任，防守时当然要无所不用其极了。

　　“不过你现在在这里，在西丙西乙都行，但是到了西甲踢比赛，你不能再经常做这些小动作。”拉苏雷语重心长的说道，“那些球员都是像你一样这么爬上来的，裁判也比这里犀利多了，还会有全景摄像头，所以这么做是自掘坟墓。但你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就够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拉苏雷。”阿兰非常依赖这个前辈，他觉得他很聪明，什么都知道，还是大学毕业生，除了踢球还能兼职别的工作。

　　“还有你看他，这就是身体对抗性差和逃避对抗的后果，那就是一旦禁区混战，你争我抢，他就落了下风，一撞就倒，才导致不小心被球打到脸。”拉苏雷摸了摸阿兰的脑袋，“所以你千万不能自降气势，太谦让。”

　　随后，卡斯蒂利亚与萨拉戈萨b下半场比赛以双方皆无进账为结尾，卡斯蒂利亚成功打败萨拉戈萨b晋级。

　　安德烈斯的情况说不上好，说不上坏。表面上看好像挺疼的，出了不少血，整个正面衣襟上面都是血渍。但是也只是看着吓人而已，骨头都没受伤。

　　他忍不住想起，安迪就是被球砸了才被莫雷诺“趁虚而入”的。

　　国王杯比赛结束后就是西乙b的联赛，球队一直在小组内排中游，由于晋级名额非常稀少，所以一般很难从西乙b升级到西乙。西乙b要升级必须赢得多场附加赛最终决定名额，80支球队争夺四个名额，相当于每个小组只有一个名额。

　　大牌豪门球队的b队到了如今，已经不是曾经那样升入西乙联赛的水准，球员皆年纪轻轻就被各种租借，调入一线队的大多做冷板凳。除了极个别的队员能够最终在心仪的一线队发光发亮，剩下的甚至到了后来都无球可踢。

　　皇家马德里在前场球员的选择多倾向于已经名声鹊起的成熟明星球员，后场球员则会更关注一些年轻人。比如如今一线队的后卫主力特奥·埃尔南德斯，就已经在皇家马德里踢了十多年的后卫，是队里的绝对主力。他年纪轻轻不满20岁就以3000万欧元加盟，陪伴皇马度过了十多年的时光，是队伍里目前经验最丰富的大腿之一。

　　马塔开始给安德烈斯大量的实战机会。无论比赛结果如何，他踢的好或者不好，都会被马塔安排首发的位置。

　　安德烈斯本以为队里的异议会很大，没想到队里居然一个反驳和不满的声音都没有。

　　而与之相对的是，周围的人对他好像更加亲切和照顾了，他们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15岁零230天，安德烈斯在b队已经度过了一年半的时光。

　　除了第一次首秀那场比赛他见血了，后面还有比赛多次摔倒或者被撞倒。

　　最近的一次比赛是西乙b联赛第一小组第二十三轮，客场对阵拉斯帕尔马斯b队，队里有一个特别凶猛的后卫，在他三次带球长途奔袭的时候都企图阻拦，但没能成功。

　　第四次，那个凶猛的后卫直接把他拽倒在地，脑袋磕到地上，摔的他眩晕了足足半分钟。

　　球队因此获得了一个点球，但是马塔显然并不是很开心。因为当时球队已经4-0大幅度领先，所以这个点球的存在并不是那么必要，他更看重的是安迪的身体健康。

　　裁判量刑不轻不重，黄牌加点球毫无争议。安德烈斯在地上晕了半天，才被人扶起来，他当时并没有很强的反应，甚至还去踢了那个点球，还进了。

　　但是等回到食堂吃饭的时候，他突然就吐了。

　　“轻微脑震荡，什么程度不好说。”队医给安迪倒了杯热水，叹了口气，“你当时撞到脑袋什么地方了？记得吗？”

　　安德烈斯完全想不起来，摇了摇头。

　　接着，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头，觉得哪个部分都隐约发疼。摸到太阳穴上方额骨的地方，他感觉那里似乎有凹陷，心里虚虚的。

　　“看样子没后脑着地，没后脑着地就行，你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头，”队医说，“你知道曾经有队员就因为庆祝撞到后脑加上颈部骨折软组织挫伤，而死亡的事情吗？一旦你摔倒了，第一时间保护你的头。”

　　安迪被队医恐吓的语气吓得有些怔愣，他轻轻的咬着纸杯的边缘，神情忧郁。

　　医生又带他去拍了个片子，顺带检查了他的颈肩有没有受伤现象。索性并不严重，他只是轻微脑震荡，呕吐恶心，定向力暂时下降，注意力没法集中，休息半个月就能痊愈。

　　马塔得知后，直接给他放了假。知道他有一年多没回家还挺吃惊，居然休赛期还留在训练基地训练，不可谓不刻苦了。

　　“想去一线队看看吗？安迪？”
　　一天，下班回家的达里奥笑容满面的问安德烈斯。

　　“什么？我能去看看吗？”安德烈斯非常吃惊。

　　“当然能，以前我就想问你愿不愿意去一线队训练的地方看看，或者和他们参加合练，但我看你总是忙着自己都训练没时间，所以就没问。”一线队和b队又不是零交流，一线队主教练经常来b队调人进大名单，虽然大多是去做冷板凳，但队里的人都非常积极。

　　“是……爸爸让我去的吗？”安德烈斯捂着头，轻微的叹了口气。

　　“不是，是主教练建议的。”达里奥知道儿子自尊心强，和善的解释道，“你知道主教练是谁吗？”

　　“古蒂。”安德烈斯开口回答，笑了一下，“古蒂回来了。”

　　皇家马德里近些年成绩一般，每年都有冠军但年年没有三冠或者两冠，显得有些不上不下。球队要增加新鲜血液的呼声很强，球探满世界找人，佩莱格里和姆巴佩动不动就挨骂，一群人在嫌弃他们年龄太大。

　　不过对安德烈斯来讲，这些都和现在的他无关。他还不到16岁，肯定是无法代表一线队出战的，所以他毫无心理包袱的就趁着休息去了一线队的训练基地。

　　他收到了u17国青队的邀请，却还没决定要不要去。虽然效力西班牙可能是理所当然，但是安德烈斯却在心里埋藏着对于期望和克里斯托成为国家队队友的种子。

　　唔，要是被爸爸知道他就死定了。这可是国家荣誉……

　　教练应该早就和达里奥打过电话，但达里奥却没问他，可见达里奥更希望给他思考的空间。

　　一大清早，他就坐着父亲的车来到了皇家马德里的训练基地。这里和青年队b队在一起，不过因为有二十多个球场，所以两支队伍不怎么碰面。

　　安德烈斯没有换队服，他今天只是来看看……主要目的是追星。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一线队的这面球场，这里的教练数量是二线队的三倍之多，还有很多助理人员和摄影师，记者以及其他工作人员。

　　球队主教练的办公室和球队人员管理的办公室都正对着这里的球场，有时候主教练会下去走走，有时候就在办公室里俯瞰球场队员们的训练。

　　安德烈斯缩在宽大的阿迪达斯外套内，他什么都没拿，一脸迷茫，嘴巴呼出白雾。初春的马德里空气微凉潮湿，人工草坪的清香弥漫在鼻尖，那些平时在电视机屏幕上非常耀眼的身影，就在那里不远处做着自己的事。

　　“你能踢球吗？”冷不丁一只手搭在肩膀上，安德烈斯吓了一跳。
　　猛然回头，正是球队的新主帅古蒂。

　　他离开皇马已经有五六年了，期间执教了三支球队都留下不错的成绩，所以面对希望突破的现状，皇马和古蒂签订了教练合同。

　　“教，教练好！”安德烈斯鼻头冻得红红的，“我……医生不建议我踢比赛，他说可以慢跑，做些基础训练。”

　　“你是怎么了？是比赛撞到头了？”古蒂抱着手臂，微微歪头看他。

　　小孩头上包着纱布，脸蛋白嫩嫩的泛着红晕，看起来有些迷茫，像是走失的小动物。

　　“咳……被人突然拽倒了，是我自己没保护好自己。”安德烈斯乖巧的回答。

　　“你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这还是西乙b联赛呢，都不算激烈了，”古蒂慢慢的说，“虽然踢球要尽力，但是还是要多动脑子，不要总是一个人风头占尽。不然就会遭人嫉恨。”

　　“是的，先生，我明白了。”安德烈斯连忙点头答应。

　　一线队主线肯教训他，是他天大的荣幸，这说明关心他，看重他，这就是个好消息。

　　他和古蒂一起去看队员们训练，古蒂时不时问他喜欢的球星是谁，为什么喜欢，对他们的踢法风格有什么见解。

　　安德烈斯生怕古蒂出题考他，回答的时候冷汗直流。他脑子里都是七八年后成名的球星，现在的人……对他来说都是“老人”啊，他了解不多。

　　“我蛮喜欢佩莱格里的，”安德烈斯盯着场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很……强壮，但是很灵活。他的抢点能力特别强，总是能抓住机会。”

　　佩莱格里15岁零280天就被热那亚安排先发出战，那个时候他就长到了一百八十二公分。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在意大利闻名，被人称作小梅西，但其实……他和梅西无论怎么都不沾边，光是个头就遥遥领先。

　　他有传统大中锋的优势，同时又是柔韧性和技术能力都很不错的球员。他比较早熟，所以接受过大量高级联赛的历练并一路成长迅速，最后在意甲大放异彩，欧冠表现出色，被皇马签下。

　　安德烈斯也只是随口提，要他评价克里斯托，奥勒哈，他能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这些“上一代”的球员，他是真的不感兴趣。

　　不过他比赛录像看的比较多，也经常现场看比赛，所以对皇马现在的球星都比较了解。

　　“我看了你踢比赛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对你的看法？”古蒂突然停下脚步，直接了当的问道。

　　安德烈斯瞬间感觉心脏被揪住了，他眼睛呆愣愣的睁着，小幅度的呼哧呼哧喘着。

　　“想，想，先生……”

　　古蒂笑了一下，说道:“你的反应速度非常快，跑速也很快。你身体柔韧性好，经常能够顺利做出许多别人难以完成的技术动作。你现在跑动意识还不够，但我挺欣赏你为了弥补这个缺陷而加大奔跑量的举动，这确实解决了很多问题。”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踢球动脑子，这点很好。但问题在于，你没有把‘动脑子’这件事变成你的本能，所以动脑子对你来讲是个负担。你对抗能力差，经常为了不对抗而绕远路，既浪费时间又给对方可乘之机。你太直来直去 ，不擅长在裁判面前和对手年前保护自己，这会使得你经常性的吃亏。”

　　古蒂拿出了一个笔记本，随手翻了翻:“你的数据很好，让你在西乙b踢下去限制了你的成长。但是你现在不足以进入一线队，因为这里的对手可不会像西乙b那里那么温柔。如果你是在这里被人拽倒，那就不是轻微脑震荡了，而是有可能折断脖子。”

　　安德烈斯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脑后刺痛。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才有点后怕。

　　“你知道，佩莱格里凭什么不到十六岁就能被热那亚放入一线队，而你不行吗？”古蒂插着腰，看向佩莱格里，又看向安德烈斯。

　　“因为……他强壮，而且热那亚，没有这里这么……厉害。”安迪试探性的回答。

　　“不，强壮从来不是在赛场保护自己的重点。再强壮的人都有可能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受伤。”古蒂摇了摇头，“但的确，佩莱格里因为更像个成年人，才得以那么早就进入一级联赛。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懂得保护自己，不像你那么锋芒毕露。”

　　古蒂说着，伸手摸了摸安德烈斯的脑袋:“安迪，你太优秀了，你让你的对手根本毫无余地，每次都被你逼到悬崖边上。赢球是门学问，我不是反对你这样，但是这会为你树敌太多。”

　　安德烈斯这进入卡斯蒂利亚队主力一个原因是b队员流动很大，永远没有谁能长时间稳定，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实在太突出，鹤立鸡群的突出，让每个教练看了都想给他更多历练让他赶紧成材。

　　“我的建议是，你年满十六岁的时候，去西乙的上游球队练习，尽量坐稳主力。如果你表现好，那么就有进甲级联赛球队的机会。”古蒂语重心长的开口，“但是皇家马德里，这只球队的引援我没有完全确定的情况下不会给人任何承诺，只能你打动我，明白了吗？”

　　安德烈斯点了点头，他看向操场上奔跑着的一线队球星们，眼神里溢满了意味不明的情绪。

　　“或许我们没机会成为上下级关系，”古蒂笑道，“我自然是希望能多待两年就多待两年，但是现在……哎，不和你说那么多了，你自己玩吧。”

　　古蒂摇了摇头，抱着纸板插着兜悠悠的走了。

　　安德烈斯伸手捂着脑袋上的纱布，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