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背后（春浮、蓝银）》十壹枫

10、第 10 章

　　10、
　　第二天，给已经在机场的蓝染打了个电话，以示歉意，他却满口轻松，说没有放在心上。等回来再请我和浮竹吃饭。我委婉的把市丸离开前的话转达给他，电话那边沉默片刻，只是很淡然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就收线了。想必跟卯之花的解释工作做的很到位吧，即使卯之花能发觉有什么不对，也不可能会想到他和市丸的关系已经超出了朋友之上。再聪明的女人，也只会把昨天那场闹剧当成是酒店工作人员一次小小的失误而已。

　　办公室里，我掀着报纸，对面，七绪满脸狐疑，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啊，小七绪？”报纸上是我和浮竹的大幅照片，海燕蛮上镜的，挥拳的那刻像极了武打演员。

　　“你和浮、、、、没事了、、、”

　　“呵呵，怎么，小七绪要改行当记者了？”

　　七绪不看我，似乎有点生气：“谁要当那样的记者，只会胡说八道，捕风捉影。”

　　“记者是有点夸大，不过，也不见得报道全部失真。”

　　“京乐、、、、主任、、、、”

　　我等于间接承认了这个事实，知道她有点难以接受，也不能多加安慰，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慢慢学会适应的。

　　翻着报纸，目光又落到法制新闻上，看到一行标题，我皱起了眉头。

　　上面写着：“入室抢劫杀人惯犯终于落网，警方已经立案，一审将在下月开庭。”

　　我看见剑八的照片映在报纸上，一脸错愕。

　　立案，那就代表他人已经被收押进监狱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主任？”

　　“小七绪，看来，我们的证供似乎没什么用。”将报纸推给她，她看着剑八的照片，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主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法律程序。”按理说有时间证人的话，剑八不应该被立案。

　　七绪不再说话，思绪明显飘渺。

　　“不要胡思乱想小七绪。剑八不是那样的人，这点我坚信。”

　　“您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连这点心思都看不透，我还怎么当你的上司。”呼口气，我看着窗外，如果剑八还需要我出庭做证，我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看看表还不到十点钟，还好下午我有时间，绝对有必要去剑八那走一趟。

　　果不出我所料，中午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是剑八的律师。本来是答应浮竹中午回家吃饭的，只好失约了，给浮竹去了个电话，他非要跟着一起去看剑八，拗不过他，只能把人带上。而七绪，原本我是不打算让她再卷入这件事之中的，可她却铁了心非要跟随我，还振振有辞的说这是作为我助理的职责。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姑娘让我觉得很贴心，能有这样一个妹妹也不错。

　　天色，阴郁。路上，阵阵狂风刮乱了我的心绪，说真的，我确实很担心剑八。

　　浮竹比我们先到一步。暗红色的大门前，是他等待的身影。他满怀心事的打量着周围，脸上透着迷惑。我明白，他在想蓝染，想蓝染的所作所为，想他为何要污蔑我的朋友，虽然案件还没有水落石出。不管怎样，他相信的始终只有我一个人，就如同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浮竹。”走向他，我有点心疼。监狱在山头上，风相较平地更肆虐些，他将长发绑成了马尾甩在脑后，帅气不减，难怪小姑娘看见他会惊喜到哭泣。

　　“京乐，蓝染他、、、”

　　“浮竹，不要激动，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律师吧。”我拉住他的手，将他鬓角处一缕银丝绕过耳后，“都说了你不需要来的，会加重病情。生病的人，怎么可以这样不听医生的劝告呢？”

　　“不，京乐，我希望一切是个误会。”浮竹看着我，“希望你的朋友没事。”

　　“剑八命硬的很。”戏谑着，我回头，七绪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过来啊，站在那里做什么？”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见浮竹很有礼貌的笑了笑：“您好。”

　　浮竹也冲他点点头。抬眼，暗红色的大门紧闭，在里面待着的人，有些或多或少是无辜的吧。也或者有人终究难逃法网，来这之前，为了生存，他们只好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活下去。

　　剑八又瘦了些。脸部浮肿，喉结突兀，精神也大不如从前。曾记那总是嚣张跋扈的模样，如今被洗涤干净。看见我，他还是大声说话，还是不甘不服，却不得不屈从于命运的捉弄，那双黑眸里，闪动过绝望，是对这个社会的。

　　“我说京乐，你别摆出一副给我下葬的死相好不好？”伸过手，他笑笑，“拿根烟来。”

　　摸上口袋，我已经好久没有带烟了，浮竹的病不能闻二手烟，更何况我本身就不喜欢抽烟。

　　“抱歉，戒了。”

　　“切、、、”剑八抽回手，表情很失落，继而低下头去，沉思蔓延。“京乐，那句话你还记得吧。”

　　“不记得。”我故意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我从来不帮人照顾家属。自己的事情自己出来做。”

　　“哼、、、”他嗤笑一声，摸下鼻子，“我这是怎么了，跟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矫情个P啊。”

　　“你知道就好了！”给他一拳，我问，“律师呢？”

　　“马上到了。”

　　又是一阵沉默。旁边，浮竹从进来之后，脸上就一直流露出同情，而七绪则是一言不发。

　　剑八的律师赶到之后，我和浮竹都愣住了，这人不能算是故友，却也是老相识。他就是我们从小没事就整着玩的大前田，他的模样跟小时候没什么变化，随着年纪的增长，体形是又高又壮。大前田也是认了N久才敢叫出我和浮竹的名字的，突然之前，我觉得世界太小了，以前不放在眼里的人，再见面，也是今非昔比。他西装革履的打扮和从前流着鼻涕吃烧饼的样子还真是天差地别。没来由的，我们笑做了一团。

　　“居然是自己人，大前田，这官司你可得多费心了。”虚伪的寒暄着，我心底清楚，其实和他根本没什么交情。四合院拆了之后，他家就搬走了，以后也再没有碰过面。

　　“没问题。”大前田笑嘻嘻的整整领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心里不是很有谱，总觉得他靠不住。后来，剑八的官司完结，我才佩服自己看人的本领。

　　聊了很久，我终于知道，剑八之所以被收押，是因为我和七绪的证明只是一小部分。如果说，剑八真的到过医院看病，那医院应该有相应的单据，可是，当时没有走正常程序，所以，提供不了任何物证。因此，警方不认为就凭我们的一面之词便可放人，最终，他们还是决定起诉剑八。

　　大前田变的圆滑了不少。他的气质和品行，还有言谈举止，感觉上更像一个生意人。如果在大街上看见他，我绝对不会把他往律师行业上想。因为，刚刚的他，中途不停的提出诉讼费太少的问题。

　　走出那扇暗红的大门，浮竹要回望，却被我拉住。从这种地方出来，不要有留恋，这是规矩，也是诅咒。我希望下次站在这里时，能看见往昔的剑八，潇洒的走到我眼前，给我一拳说：京乐，我说过我命大吧？

　　到最后，我才明白，有些事情永远都是奢望。就像我奢望浮竹的病能痊愈，奢望我有妙手回春的本领一样。

　　“京乐，你先送七绪小姐回去吧。”准备上车的时候，浮竹这样对我说，“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这、、、、”我有点为难的看向身边，七绪没有说话。如果不是浮竹提醒，我险些就忘记她的存在了。“那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回去。”

　　浮竹笑着点头，很洒脱的开了车门先行而去。

　　“主任，其实，你不必非送我不可。”看浮竹的车子远去，七绪的目光久久没收回，“浮竹先生，真的很会体谅别人。”

　　“呵呵，小七绪，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误会你在吃醋啊。”

　　“嗯，也许吧。”她扭头看向我，微微一笑，“主任，这些天，跟朋友学了折纸鹤，传说，折1000只挂在窗前，当风吹过，许下的愿望便会实现。现在我还差一只就到1000了，我打算今晚挂起来，这个愿望就送给你吧。”

　　“呵呵，这么美好的事情，我怎么会辜负小七绪一片心意呢 、、、、”想了想，我看着她，“那我就希望小七绪能够幸福快乐吧。”

　　“主任、、、、”她的眼里飘过惊讶。

　　“走吧，先送你回去。”上了车，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我知道七绪的心情，也知道她是真心在祝福我和浮竹的。只是，我的愿望，还是我自己许在心底比较合适，是喜是悲都与旁人无关。

　　回到家，刚进门，一股饭香和着焦糊的味道扑鼻而来，我赶忙进了客厅，右手边的厨房还冒着滚滚浓烟，时不时传来浮竹的咳嗽声。大惊失色的，我跑进去，还以为失火了，扑打着眼前的烟雾，等看清楚后，才知道是浮竹在里面炒菜。

　　“咳咳、、、、”他一手拿锅，一手拿着铲子，锅里的火苗直往外蹿，菜每次到锅边溜达一圈又回到中央，像是做了一次环游世界的旅行。站在炉灶前的人忙的不亦乐乎。

　　“我说大帅哥，你是在拆我房子吧？”将火熄灭，我打开窗，烟雾随即散去，浮竹笑眯眯的把菜盛好，菜色真的是惨不忍睹，“抱歉，第一次烧菜。”

　　“呵呵、、、、”哭笑不得，我看见他的模样，眼泪都快出来了，原本白皙的脸被覆盖上一层黑烟，鼻头蒙了一层黑灰，头发也像是用了“一洗黑”，还有几根是被火燎焦的。

　　“你、、、你笑什么啊、、、、”将菜放下，他咳嗽两下，摸摸脸，手上占满了油渍，不好意思的看看我，他也笑了出来。“居然会这样狼狈、、、呵、、、呵呵、、、、”

　　“浮竹，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拉过他，揽入怀中，我心里一阵温热。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本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行了，我够惊的了。”把人拉出来，推到沙发上，拿了毛巾帮他擦拭着脸颊，我还是很想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他。不管自身有多少残缺，他的心永远都是完整的，跟他在一起，我没有任何压力。

　　“看来那盘菜不能吃了。”孩子气的挠挠头，他笑笑，“糊了诶、、、”

　　“以后不许你浪费食物。”今天早晨我刻意起的很早，去超市买了菜，是想中午做给他吃的，结果却被他抢先了。“菜色是不好看，应该还能吃。”

　　“不要吃了，还是出去买点吧。”起身，他拿起外套要走，我将人一把拽回，“不要了，我懒得动，你自己做的东西还怕难吃啊。”

　　“可是、、、我还没有尝过，吃出毛病我概不负责、、、、”

　　“那可不行，吃坏了我，你养我一辈子好了、、、”

　　我的玩笑话，他却当真了。一辈子这个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个奢侈。

　　“对不起、、、、京乐、、、、、”

　　看他这样，我心疼的厉害，后悔自己又说错了话。

　　“哎呀哎呀，不就是盘菜吗，这样好了，算算住院时间最早也是下个月初，这之前，你随便怎么提高手艺，可以了吧？”

　　听了我的话，他又害羞的笑了起来：“一定会给你做顿可口的菜肴的。”

　　“好了好了，我当然是很期待的。”将他撂在沙发上的外套拿起，准备放回衣架，不小心，口袋里掉出了他的钱包。钱包落地，那张醒目却陈旧的照片映入眼帘。蹲下拾起来，刚才的欢声笑语倏地就被沉默代替，每次看见这张照片，心痛是惟一的感觉。“你一直，都把它带在身边吗？”

　　浮竹看了一眼钱包，没有接过，淡淡的点点头。

　　我惭愧的不去看他，8年前他离开之前的日子，我都在做什么？喝酒，玩乐，刻意避开他。

　　“真的很抱歉，浮竹。”摸过他的脸，我有点想哭，却又不可能哭的出来。“现在想想，才觉得当初的自己很傻。你和我告别的时候，我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呵~你是懵了吧，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他还是很了解我的，这点无人能够代替。

　　“我们合张影吧。”家里的照相机N久都没有用过了。

　　他摇头：“不要，总感觉跟遗照似的。还是等我出院再照吧。”

　　“到那时，去影楼照吧？”

　　他眼前一亮非常高兴：“真的？”

　　“骗你干嘛，如果不介意，就当婚纱照好了。”

　　“你、、、胡说八道。”推开我，他却在笑，笑的真诚羞涩。

　　夜晚，明月如钩，高高悬挂在窗外一角。浮竹已经沉沉睡去，我却怎么都进入不了梦乡。下地，走进书房，我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几乎把所有的书籍都翻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张纸片，大千世界里的尘埃却将它掩埋，不给我任何找寻的机会。

　　远走的记忆，如高山流水，陆续而过。回到卧室，站在门边，望向里面的身影，感慨万千。在该抓住的时候我放了手，想再抓住的时候却有点力不从心。

　　人生就是这样，每一次回头，看到的总是过去，过去的日子却又飘渺无边。今夜真的起了一阵风，不知道七绪窗前的纸鹤可能听见我的祈祷？如果听的见，那么在张开翅膀的瞬间，来这里看一眼我的浮竹十四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