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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第29章第二十九章
      小松抱着嫦娥在户外赏月。
      八月的月亮总是特别的圆,他离家已多年,此刻突然有些想家。
      “喂,嫦娥,你说我爹娘还记得我这个儿子吗?我已经六年都没回去了。”小松喃喃低语,自从他被宁世带上山后,六年间只回过一次家。
      “不知道小玉还好不好?”他叹了一口气,小玉是他的未婚妻,两个人从小就有婚约。只是也这么久不见了。

      他十岁那年,跟随爹爹抬着病危的娘亲冒死闯进瘴气林,因为传说瘴气林中有种红菇能够救他的母亲。
      当时这里最出名的是一位号称毒王的人,不过他从不医治病人,且性情乖戾,嗜杀残暴,从他们那村庄抓了许多人过去炼毒。
      被抓去的人几乎一个也没有回来过,只偶尔在瘴气林见看见几乎不是人体的尸体。一些亲人悲痛欲绝地扑上去居然瞬间就能被毒死,真是可怕至极。

      他们在瘴气林边上碰见宁世。
      当时的宁世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从里面“爬”出来。对,是“爬”。他的双腿浮肿,沥着点点的黑色血迹。上衣的袖子早已磨破,但他的眸子还是那样清冷,平静无波。
      他和爹爹都惊呆了。
      但他却看了他们一眼,又望了一眼他的母亲。

      “我能救她。”他的声音非常虚弱,但让人不得不信,“但你们先要听我的话。”那个时候宁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根本毫无力气对抗他们。
      但是他们就那样呆呆地点头了。
      宁世吃了他们带的干粮,恢复力气后,只有一根银针就救活了他的娘亲。
      他和他爹爹几乎跪下来磕头谢恩。

      他的爹爹生出了恻隐之心。
      本想带宁世回家照顾,宁世却执意不肯下山。
      他爹爹只好让小松照顾他。
      而这一照顾就是六年。

      那时候毒王已经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这座医庐变成了宁世和小松的居所。
      小松的爹爹一直教导小松“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小松对这六年不曾有任何怨言。更何况,宁世也答应他的父母,待小松到了十八,便下山回家。毕竟小松是家中的独子。
      今年小松已经十七了。
      有道是“近乡情更怯。”小松也难免多愁善感起来。

      他摸了摸嫦娥柔顺的毛发。
      突然想起,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怎么公子和静儿姑娘还没出来?

      他抱起嫦娥走至药房,却在跨进门口的瞬间呆住了。
      门口对着竹床,可以看到息静屈膝坐着。长发如同黑色的瀑布一样披散在后背,而发间隐隐露出她整个光洁的背……
      从这个方位,小松看见她一直低着脸,没有情绪。只有双手紧紧地攥着胸前的薄被。
      宁世推着轮椅就在她边上。
      静静地看着她。

      “公子,这……”他忍不住出声。
      宁世转头瞥了他一眼,朝外推轮椅。
      “我们先出去。”

      早上她没有出来。
      这是当然的。
      傻子也能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小松却不敢问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也压根没想过这事和他有关系。

      寂静的早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那个……公子……”他偷偷看了一眼宁世,除了等了半晌,见她一直没有出来,瞥了一眼她的座位外,宁世的表情一直很平静。
      但是他很想问,他打算怎么办?
      开了个头,又不敢继续问下去。

      “待会儿你送点吃的给她。”宁世突然开口。
      “啊?”小松抬起头愣了一下,“噢。”又低下头,默默扒饭,这个时候不是送饭的问题吧……公子从来没有到外面的世界生活过,不知道贞洁对于女孩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他无法揣度她的心情。
      路过她紧闭的房门,扫了一眼。
      她怎么样?
      心里有种微微的失落感,事实上,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在她搭住他的手,突然倾前吻住他的时候,有些东西就不受控制了。
      她的唇柔软,有淡淡的温度。

      门开了。
      听到响动,他转过头。
      两个人的视线正好相撞。
      她率先低下眼睛,像是没有看到他,转身关好房门。走过,进厨房,做自己往常做的事。

      他一天的心情都很不平静。
      看医书的时候也不能专心致志,偶尔会转头,透过窗口看她的脸映在厨房交错的镂空隔窗间,看她紧紧地抿住唇,死死地擦着灶台。
      她一天都没有说话。
      连小松也难得的闭了一天的嘴。

      大家都心照不宣。
      这件事要当做没有发生过。
      不管忘不忘得了,总之大家就不许提。

      几乎过了一个月,小松也觉得这件事也已经压在箱底了。
      息静除了略微寡言了些,其他都很正常。
      而宁世,他更不需要担心。

      转眼就是中秋,中秋是人月俩团圆的时刻,也是小松最后一次在这里过中秋。所以小松办得有些隆重,不仅专门下山买了月饼和柚子,竟然还买了些烟花。
      宁世自然不会参加,所以只有他和息静。

      息静被拉得没法,陪他赏完月之后还得陪他放烟花。
      不过她也有点想家了。
      不知不觉来了快两年了,她想逝去的母亲,想几个姐妹,想表哥,甚至还有易水湛。那个她甚至不敢相信会有那样对她好的人。
      这个时候正是影国的灯笼节。
      想起十六岁那年的灯笼节不由得好笑,自己把灯笼送给了依依,依依却用它碰见了南为。
      ……或许这就是命。

      “快点许愿,快点许愿。”小松拉着她跪下,“我娘说,月满之时,天上的月神娘娘就会出现,你用最美的花献给她,她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哪听来的歪理?
      小松见她不信,却很郑重其事,“不骗你的,我娘从小就告诉我的。”见息静是自从那夜之后第一次展颜微笑,他道:“你相信我一次,反正许了总比不许好吧?”

      她真拗不过他,向月跪下双手合十。
      小松在旁边道:“我放烟花啦,绽开的那一刻,一定要许哦。”
      她点点头。
      小松点了引线,迅速跑回来跪下,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烟花上升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

      烟花啪啦啪啦的响,她许下了唯一的一个愿望。
      稍后,睁开眼睛,看着空中璀璨满烟花。

      烟花燃尽,小松才停止住叨叨念。此时烟花已然燃尽了。
      他错过了美景。
      但他丝毫不察觉,凑过来,问“你许了什么愿?我许了好多,希望我的爹娘身体健康,希望小玉能等我,希望我能顺利回到家中……”掰着手指头算过来,他终于又想起了她,“对了,你许了什么?”
      她很高兴,摇头不说。
      这是个很小很小的秘密。

      刚转身,便见到宁世推着轮椅在他们身后。小松也起身,每次他们两个视线一碰上的时候,息静总会不自觉低头,笑容淡下来。
      小松也明白。
      这些日子他们几乎都没有单独相处过。
      有了肌肤之亲,无论两人之间有没有情意,感觉都会是不同的,女子尤甚。
      “哎,公子,你也来了。要不要吃块月饼?”

      宁世自然没有理他。
      只扫了她一眼,推着轮椅又回去了。
      小松撇撇嘴,咬了一口手上的月饼,“今天的月饼是我在山下‘源记’买的,很好吃的……”

      这里最孤独的应该是刚刚上山不久的程公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两个小厮昨日就已下山买东西的,这么久了,却还没有回来。程公子气得晚饭也没有吃,只骂“混账东西!”
      引得怒火攻心,毒性又加重了。
      隔日早上,息静只好再端一碗药过去。

      门开着。
      程公子不在房里,息静把药放在桌上,准备离开。
      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小美人,你来为本公子降降火!”语气是花粉中常见的调笑,他抱住她的腰,几乎把她提起来。
      “放开!”息静掰他箍在她腰间的手。
      “我不放,嘿嘿,好不容易碰到小美人来送药,我怎么肯放手呢?!”他是风月场中玩惯的人,口气轻佻。可息静却不是那些供他玩乐的姑娘。
      她急中生智,往下一踩,在他松手时,反身一推。他被推倒一旁的柜角上,他起身摸了摸眼角,居然出了血,他大骂:“贱人!”

      息静本已跑向门口,却被他拉回来,推倒在地。
      眼角磕破了皮,他那两个属下大概是宿在花柳丛下,彻夜忘还了。
      他想起来就火气大。
      看了看眼前的人,她脸色有些发白,却有些我见犹怜的风情,也算是有些姿色了,正好可以用来消消火……
      他俯身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脸道:“你要是识相点,就乖乖顺了我,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都不愁……”
      她撇过脸。
      他收回手,眼角的血迹有些挡住视线,他突然间强硬地捏住她的下巴:“臭婊`子,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和你们公子之间的丑事我不知道?!要不是这山上只有你一个女人,又不准带人进来,你以为我会碰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份量,不过是个丫鬟!在山下,我一买一大把!”

      息静紧咬住下唇。
      心里很难过,仿佛有些隐藏得深深地以为从此不会伤害自己的东西被戳破。
      她不过是个丫鬟而已。
      她坚持的是对的么?苦苦为了他而坚持,可那个人又在哪里?在谁身边?
      一瞬间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程公子冷哼了一声,而几乎是立刻,这哼声立刻变成了痛苦的喘息,他松开手,捂住胸口往后退去。
      息静立刻意识到,他的毒发作了。趁着这个时机,她跑了出去。

      有时候,人生总是需要痴傻,荒谬一场,来证明自己曾经爱过,曾经错过,曾经坚持过。就像一只狐狸饿瘦了挤进篱笆摘葡萄,又饿瘦挤出来,赤条条的来,又赤条条的去。但并不代表,你什么都没有得到。
      吃过后没有了,跟没有吃过是两回事。

      不过还差一年而已。
      没有什么是值得惧怕或不安的。
      只是偶尔也会想起,他们在哪里,他们好吗?是否曾经想起过自己,又会带着怎样的心情诉说?

      黄昏是容易引人愁绪的时刻。
      她看一眼远处的天空又低下头。很遥远的距离,很熟悉的陌生。
      走进房间,为宁世打扫。

      宁世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聚集在书上。
      心中有些烦躁微乱。
      她明明是来和往常一样打扫而已,为何此时自己的心绪却有些莫名的不安?

      抬起头望着她的侧脸。
      微微低下的侧脸,专注的眼神,轻轻扇动的眼睫毛,还有垂在肩头滑落的头发……
      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些混乱的画面。
      他厌恶这种不能自已的感觉,好像有些东西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之外。
      他不应该这样为她烦扰。

      她在擦拭桌子。
      他并没有抬起头来,视线钉在书上,如往常的冷淡语调道:“不用擦了,你先出去吧。”
      她一怔,“可……”转而又没说下去,宁世怪癖,毋庸和他理论。她低头道:“那我把这些衣物拿出去。”
      “不用。”看不下去书了,他转过轮椅朝窗口,“你先出去。”

      她这才明白,原来他的重心词在“你先出去”上。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
      他转头一望。
      她低头立在原地,突然抿了抿唇,开门,转身,关门。

      停立在关闭的门口前。
      就算是被一向不近人情的宁世嫌厌也仍然让自己感觉难过。她这才明白,原来南为不喜欢自己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真的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走到房门口。
      又发现自己的香囊掉了。
      无论在哪找都找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件小事,心中却压抑得很。
      也许是因为它们发生的时间太近了。
      近得让她的心远没有招架和自我安慰的时间。

      突然,她又翻了翻。
      不是一件小事!
      那串珠子放在香囊里,那个小姑娘送给她的那串珠子也掉了!

      沿路找回去。
      不可能是落在宁世那边,她才在他那里待了没一会儿,何况,既是珠子落下,至少应该会有些微的声响,可她什么都没听见。
      唯一一种可能——
      她抬起头。
      沿着内院的羊肠小道看至外院,是落在程公子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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