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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第25章第二十五章
      她开始知道这一切很不简单。
      仿佛有个网已经开始笼罩了。
      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些人是怎么找到的,又怎么知道他在这里?更何况,她跟他出去的时候,明明看到差不多有千余人站在洞口等待着,见他出来,黑压压的跪下来一片。
      她悚然心惊,立刻感觉到身边的这个人,不再是和她同生共死,默默付出的陌生男子,而是在遥远那个可以算作家乡的国家的三皇子,未来的皇帝。

      跟随他回到驻扎的营地,竟然就在村庄入口的不远处。他们已然靠人工挖出了一条通向村庄的入口,周围全是巨石,显然非一日之功。
      而外面更叫她大吃一惊,差不多有这五万多的人马。用帐篷安营。他把她安置在一个单独的帐篷,给她安排了丫鬟,士兵,一应俱全。
      而他不及伤好,便匆匆召集各大将军入帐。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时间和精力细细的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表哥对他的防备她不是没有看出来,然而表哥本不就是那样一个会轻信人的人,但何至于闹到要杀他这么严重?表哥他们又为什么要动乡里祖祠里的东西?
      一团团的净是迷雾。
      偶然捋起袖口,手上的红线已由腕间到臂上,她知道,她最多还有三个月。
      其实,她跟他出来,并不是想要回到易国去,而是想要离开。
      她还有一个承诺要完成。

      嘴角不由得泛下一丝苦笑。其实这样也好,有依依在,又听得她跟他在一起,表哥便不会对她担心了。
      出了帐篷,见主帐走出一个个的将军,各个银甲冷盔,眼神肃穆,没有表情。
      放眼望去,整个被砍去树木的森林都是站着的密密麻麻手拿武器的士兵,风吹过,连空气里都似乎有冷辉。
      陌生得压抑。
      她在帐篷口呆呆待了一阵,动身往主帐走去。

      小兵通报之后,让她进去。
      然而里面有人。
      案桌上铺着地图,他的上身仍然裸着,只包扎着白色的绷带,但绷带看起来很干净,没有血渗出。手指在指着地图上的位置,在说着什么,旁边的将领便点点头。
      他的表情是沉稳镇定的平静,似乎任何事都不能打扰。直到她到案边三尺左右,他才突然抬头,对旁边的将领道:“就这样办,今夜行动。”
      “是。”
      “好了,你先下去。”
      “末将告退。”
      他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你来找我?”

      “你接近我和表哥,是另有图谋对吗?”她不想绕弯子索性问出来。
      “对他是,对你不是。”他的表情开始敛下来。
      “你想攻打影国?”
      似乎对她这样的问话有些不耐,他低下头翻阅文书,“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翻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停住,抬起头来,“你来见我就是为这个?”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本来还想问别的问题,但到了这份上,只好说:“不是,我是来辞行的。”

      他盯住她不动。
      她略略别过脸去,“我原本就打算和你出来后告诉你这个,我不想回易国去。”不想回到那个的家,也不想进那冰冷的皇宫。
      陌生前方没有动静,她一口气说出来:“我跟你出来只是为了报你救命之恩,现在你已无碍,我也该走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要回你表哥那里去?”
      她点点头,纵然是欺骗。
      “你明知他不喜欢你。”
      虽然早已明白,待他这样说出来时,还是不由得霍然一惊,猛地抬起头,有种被踩中尾巴的防备。

      他走下来,伸手想去抚她的脸又放下,“跟在我身边不好吗?”
      不好。就算她对他感恩也仍不会为他回到那勾心斗角的皇朝去,她的母亲原本就为此死去,她也因此逃离。
      ——突然想起来,她竟还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我喜欢他,所以愿意待在他身边。请皇子大人大量,放我离开。”她跪下,知道自己是在冒一次险,他虽然可以把她禁锢起来,然而她有种想要相信他仍会放手的直觉。
      也许是因为他对她一直很纵容。

      他没有答话,又转身回到座上。
      既然她称他皇子,他也就用皇子的语气说:“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下去。”
      她抬起头看他。
      他似乎无事,翻阅文书。
      抿了抿唇,她起身离开。

      她已敏锐的嗅出什么。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有些事第一次如果没有一点动摇的表象的话,那么第二次想要成功就根本不可能。
      她需要立刻离开。
      她身上已然偷偷藏了银子,干粮和一小袋水。
      表哥的兵书里说过:防之未防,迅雷不及掩耳才能出奇制胜。
      她住的帐篷外士兵一直在看着她,现在必然以为她在这里。
      而他绝不会想到请求过后她就立刻离开。其实这本来就是一个连环的套路,如果他肯应允自然好,如果不肯应允,也只会在思量以后在派人看住她,更何况,她知道今天他很忙,军中将领一直在进进出出。

      然而她不知道,在她背过身之时,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直至她出了帐篷,他握紧拳头,不,绝不会再放手。
      然而毕竟是心烦意乱的。
      文书上的字一个都看不下去,半晌,他扔开文书,披上衣襟,他还是要去找她。

      然而到她帐篷门口才得知,她竟然一直没回来。
      时已黄昏,远处夕阳下山。
      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跑了出去?
      他心头怒起,只身夺马追去。

      远处的枯丫上似乎挂上了银白的镰月,周围的夜色清清的冷,树木匆匆匆的过,只有马蹄声嘟嘟地响着,还有时隔不断的鞭声来提示他狂躁的心绪。
      终于看到人影骑着马在前头。
      听见后面的追赶声,她加快了速度。
      只可惜她的骑术实在不精,或者是因为跟他来比。
      很快他就追上来一把牵住了她的缰绳,就这样硬生生地止住了两匹马。
      似乎有银月的冷灰在他的瞳孔里,几乎比他身上盔甲的银光还要亮,也或者是他的瞳孔太幽深了,才显得银月的倒影那样的亮,他压抑着怒气的话还在耳边:“你要到哪里去?!”
      就像他刚刚用一双铁似的手强行拉停住她的马那样的隐怒和克制,她竟然不敢直视,撇过了脸。

      “跟我回去。”
      “不。”
      “跟我回去!”
      “不。”
      他的怒气更胜,一把把她抱到自己的马上,调转马头。
      “放我下来,我不跟你回去!”她挣扎。
      他的手臂硬得如铁一样,环过她的腰拉住缰绳,她完全动不了,也不由得急了,“你何苦这样一直逼着我?你跟我不合适,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不喜欢你的生活!”
      “那你要什么样的生活?!”他沉声突然问。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和平谈话:“反正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停了一段时间,“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但我偿还不了你。你是易国的三皇子,身份尊贵,地位超崇,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我只是你的一个过客而已,从今以后你过你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各不相干好吗?”
      各不相干?
      这个份上她还想跟他各不相干。
      不可能了,根本不可能了!

      “驾!”他开始往回跑。
      她又急又怒,可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正在此时,远处红光一片,冒出熊熊白烟,竟然还能听到哭喊厮杀的声音。
      “那是什么?”她问。
      他不答,只往回赶。
      她突然惊叫起来,“是村里!”她瞪大眼睛,有人在屠村!火光一片,烟雾弥漫,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声音。
      马飞快地跑着,她转身抓住他的衣襟:“快去救他们!”
      他不为所动,神色坚忍得似乎只一心一意地骑马。

      “你快去救他们啊!”
      她急得扯他,反倒比刚刚自己逃脱更用力。她仍记得他们对她的好,就算后来,他们找他们的麻烦也只是因为他们动了他们祠里的东西,那是他们最奉若神明的东西。
      更何况她知道他们没有下杀手,只是要把他们抓起来赶出去。
      他不可能听不到。
      但是他几乎就是一座石头,没有任何反应。
      她猛然惊醒:“你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他眼神微微一颤,她已然确定。
      想起他突然带这么多兵,出来了也没有离开的打算,“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要杀光他们的对不对?!”
      她神色激动起来,轰隆隆巨石滚动,似乎有爆炸的声响。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挖的那条通路周围有那么多石头,原来就是为了杀光他们之后堵住这里。

      她突然下了全身力气反身一转。
      他的伤还没有好,正撞到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手脱缰绳。她没有了屏障,要摔下去,他还是腾出手把她扶稳了,干脆点了她的穴。
      “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就算她已然咬牙切齿,他也装什么都没看到。

      伤口又裂开了,血又黏在内衣上。粘稠。
      他下马把不能动弹的她抱回营帐,她根本不看他。
      他坐在她床边,给她拉上了被子,又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你会怪我,但,我有我的苦衷。”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忽地一笑:“你知道我杀的是谁吗?我的叔侄兄弟。”不管有没有听,他都想说下去。不仅仅是想得到她的原谅,也是为自己满腔的无奈。
      “那些乡里人供奉的祖先便是我们易国的轩辕太子,他失踪后我皇祖父继承了皇位,但是没有太子特有的兵符,他根本不能调动一直有皇帝亲掌的龙虎军。有传言是我皇祖父为了皇位杀害了太子,加上皇祖父生性懦弱,所以朝廷上的人根本没有把皇祖父放在眼里,到了父皇这一代更是积弱,这也就是我来这里寻找兵符的原因。”
      注意到她的脸色稍微有点缓和,似乎在凝神细听,他也继续说下去:“易国虽然看起来强大,实外强中干,我们不能容许任何内乱的发生。而影国君主看起来与世无争,却也是野心勃勃,意图吞并整个中原。”
      息静想说,宇净不是那样的人,却还是住了口。
      “他们也得知了兵符的消息,假意跟我们结盟,却不动声色的派人来找。”他的眼中出现了淡淡的锋芒,那天晚上,看到刀若华和南为拿到了兵符,他才忍不住出手。
      实际上在他和息静初来这里的时候,他便已经发现兵符就被那些乡民放在祖宗牌位中间供奉。但他不动声色,因为他不知道南为他们何时会寻来。
      直到他用自小训练的鹰传递讯息把王统他们招来。
      现在已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从村长那里打探得知,轩辕太子落到此处并没有死,而是在这里生儿育女,历经三代,已然有了不小规模的后人。纵然他们是不知世事的乡民,他又怎肯让他们存活在这世上,留人把柄?况且一旦他们被有心人控制,加上可以调动龙虎兵的兵符,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一切只有斩草除根才能得到完全的解决。
      他看着她的侧脸。
      不指望她能原谅他,有些是他的责任,无关感情,但他希望她能理解他。

      “不管你肯原谅我也好,不肯原谅我也好。我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也不会后悔。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是——”他抚摸着她的脸,声音几乎可以算上温柔:“你不要恨我。”
      帘外传来士兵的声音:“启禀殿下,到时辰出发了。”
      他略一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
      她终于转头看他,注意到他穿着铠甲,疑惑:“你要去哪?”
      他笑起来,“你是在关心我吗?”盯着她的眼睛,又盯住她的唇。虽然答应过,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深深吻了下去,近距离看着她,轻笑,刮了刮她的鼻子,“等我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穴道早已解了,但外面的人拦着不让她出去。
      其实她想,她哪有什么资格来说怪不怪他。有没有她这些事都会发生的,自己牵涉到了其中,免不了投入了感情,伤怀而已。就像大部分人只会对跟自己亲近的人的离开而由衷伤心,至于别人,到底是毫无干系。
      而他做他的决定,尽他的职责,除了自己的良心也毋庸向任何人解释。只是难得,他还在意她的情感。
      可见他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的人。
      但就像有些事他不得不做,而有些事情她永远都无法接受。

      回来时他已满身鲜血,她听到帘外的动静,掀帘一看。
      差不多呆住了。
      他几乎满身都是血迹,连铠甲的银光也遮住了。王统和其余将军正扶着他进去,走到她身边,他突然伸手抚住她的脸,眼中盛的光亮几乎满过月色,嘴角仍是有一丝沉稳的轻笑:“别担心,我没事。”

      他被送进帐篷里救治。
      几个将领等在帘外焦急,王统叹道:“殿下还是太过仁慈。”他不忍杀那个村里的小孩,谁知那个小孩却从他背后捅了一刀,几乎使他丧命。
      本不会到这么危险的程度,偏偏他原来的伤口又裂开了……想到这里,他望了望一直在帘外踱步的息静,走近道:“息姑娘。”
      息静仰起脸看他:“有事?”
      王统道:“刚刚息姑娘乘的马还在不远处的林间。”
      息静看着他。
      他再道:“殿下回国后便会与户部侍郎的千金杨小姐成亲。”
      她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杨小姐?不知是她的大姐,还是三妹,或四妹?

      王统是易水湛的师傅,也是这个世界上和他最好的人。王统本是禁宫的侍卫,一直暗地里倾慕于易水湛的母亲尘妃。尘妃病逝之时把年幼的易水湛托付给他,而他随着易水湛出生入死直至今日。
      未偿红颜托,不敢负先死。
      他直至今日都未娶妻,令人唏嘘。
      正因为经历了那些感情的人才能了解感情,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易水湛对息静的心意。只是可惜,男人不能有牵挂,更不能有妇人之仁。有了心爱之人便容易沉入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他本是受害者,半生误我是痴情,怎敢让易水湛再重蹈覆辙。
      息静点点头:“我明白。”
      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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