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买路情》七里马

17、第 17 章

　　第17章第十七章
　　但其实这位李大夫的病症并没有说错，南为受的毒气的确很重。这是一种在沙国冰寒之处特有的寒毒，一旦被掌力带入人的体内就会运行得非常快。
　　幸亏南为不懂武功，天性又极镇定，昏迷之后血气运行的速度还比平常人慢一些。

　　一些影国有名望的大夫甚至御医纷纷诊断照这样下去，南为活不过半个月。但并不是真正的药石无救，也不是真正的无解救的运气之法。
　　只是这药石实在难以拿到。

　　在影国的边城处，有片林子名为瘴气林，里面常年有着浓聚不散的黑雾，人一进去，不会走多久便会浑身发软，倘若待久了便会慢慢被毒死。
　　而传说在这林子里有位怪手神医，名为宁世。

　　宁世是如今影国传得最神秘的一个人，有人说他翩然姿秀，相貌堂堂，也有人说他陋颜奇丑，阴森可怕，但是世人不能否认的是他的医术和怪癖。
　　听说宁世的医术卓绝，天下多少毒药在他手上都会变成小孩手上的糖点一般，随时可吃，随时可解，但他有个最让人头痛的毛病是喜欢收集奇珍异宝。
　　每个上门求诊的人都必须用最珍贵的东西来换，如若没有，他可以指定一件东西让你去要。他制定的东西大多非常奇特，有上古的药学遗本，失传了几百年，也或者是皇宫最珍贵的各样珠宝，甚至是凤冠也说不定。

　　去往宁世的瘴气林中只有一条安全的通道可让前来求见的人进入，且一年只开一次。
　　在每年的八月二十，传说是宁世的生日。
　　多少人为了这条道挤破头颅，瘴气林前的碑牌也已经被洒过无数鲜血，有人想用通过瘴气的方法从别的路悄然进入，可不是被迷晕就是被毒死。
　　世人都传说，瘴气林的深处长着一种红色的蘑菇，可解百毒，特别能克寒毒，而那瘴气就是那些红菇放出来的……这种红菇就是救治南为的唯一解药。

　　息静忧心不已。
　　今日已是八月十四。

　　可是因为答应了雪姬，在八月十五的灯笼节上表演，息静只能先按捺住内心的担心，尽力和雪姬排舞。因为南为的病症严重，一直由宇净带来的十几个御医轮番在周边守候。
　　息静当时在看到宇净和那些御医匆匆走过来的时候，本就产生了一丝疑心，只是因为担心南为的病情而顾不上，但是今日听到雪姬说：“……难道你不知道宇净就是当今影国的国主？”

　　面前的雪姬依旧是白纱蹁跹如莲的装扮，但是她呵气如兰的这句话，却使息静大为惊异，“你说……宇净是皇上？”
　　雪姬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眼波里有轻柔的笑意，白玉般的手指滑过琴弦，“这影国还有谁敢姓宇？”

　　息静怔了一下。
　　是她自己太不关心影国的事情，她骨子里毕竟是易国人，其实她听闻过影国的国主似乎是影国唯一的姓，也是最尊贵的姓氏，不像在易国姓易的人有很多。
　　息静微微叹了一口气。

　　“担心也于事无补。”雪姬很明白她。她喜欢的人现在正躺在病床上，却让她来这里陪自己练舞，未免太苛刻了。只是……
　　雪姬淡淡一笑：“……这是我最后一支舞……”
　　息静抬起头看她。
　　雪姬也站了起来，白衣如同玉莲收聚，起身走向窗口，窗外熏风把她长发飘起来，她的身影居然突然有了一丝清逸的模糊。

　　息静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不能推，雪姬要封舞。
　　这是她们的唯一一支，也是最后一支。

　　夜。
　　热闹的天雪楼早已挤满了层层的客人，今日的雪姬和息静共跳了一曲《两界》，比他们预想得更好，这次的场面几乎可以用“万人空巷”来形容。
　　有多少年轻才子不去寻找自己的意中人，而只是为了来看雪姬倾城的舞姿。

　　今夜，雪姬跳舞之前，还有一个比试。
　　有个人来闯关。

　　天雪楼有个很奇怪的规矩。
　　它原本是南为设来打探消息的地方，但在这里也养了很多有奇能异技的宾客，其中有三位最为出名。第一是天下第一对对王王往，第二是天下第一舞姬雪姬，第三是天下第一易容师邵攀。
　　哪位高能要是能闯过这三位奇人出的题目，就能成为南为的宾客。
　　享千担粮，万两黄金，姬妾美女无数。

　　消息刚出来的时候，曾吸引了无数人，可是当真正闯关能进去的却没有多少。
　　今日，却来了一个新鲜的挑战者。

　　息静和雪姬站在白纱之内，她们是第二轮的考官。
　　众人皆知雪姬舞艺无双，却不知她的琴艺却也是天下第一，而这大堂全是用音石做的，是如同陀螺一样的密闭空间，周围布置着无数层层叠叠的大鼓和锣盘。
　　这是古时候传下来的一种阵法，名为《离人阵》。
　　用音乐困住人。

　　息静听到第一轮王往那里爆发出了一阵呼喊声，知道他已经过了第一关。雪姬把手慢慢放在琴弦上，开始准备。
　　那个人也同时开门进来。
　　他一进来，背后的石门自动关上，他有些警惕，慢慢走进来。

　　雪姬和息静隐藏在一堵挂满了层层白纱的石墙后，透过孔缝，息静依稀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
　　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连息静也不知道。
　　雪姬只是拨了一根弦，可是那四面八方的锣鼓和墙壁就好像有强烈的震动一样，她能看得到圆孔外的轻纱抖动得厉害。

　　雪姬告诉她。
　　音石可以把原本的声音扩大，产生强烈的震动，同时密闭的环境里，这些声音会无限的缭绕加深，在音石之间形成一种强有力的气场。
　　平常人在里面待不了一盏茶的时间。

　　可是这个人的内力似乎极强，虽然在刚刚音乐响起的乍然间，他停了一会儿，捂住耳朵，然而运气后又很快地上前观察周围。
　　周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墙壁上挂着白纱，周围是大鼓和锣盘。

　　没有人敲，那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易水湛眼里闪过一丝深思。

　　突然那些大鼓忽然围着他快速地转动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看不清。易水湛稳住心神冷静地观望着周围。
　　鼓转得很快，像是一个红色的圈，分不清谁是谁……

　　一支鼓变成了一个全身都是红色的人，眼神像是豹子似的突然一亮，干瘦的手勾起迅速而凌厉地伸向他的咽部，他弯腰后侧避过，那个人又很快地缩回去了。

　　易水湛不敢掉以轻心，重心放在脚下，缓慢的移动着。
　　紧接着身后又疾风袭来，他转头格住那个人欲击中他背部的拳头，但那个人反应很快，瞬息从他手里溜走，又混入了那红圈中……

　　那些人的攻击并不是随即的。
　　易水湛渐渐从琴音中听出了什么，像是一个起伏，又像是一个短暂的停顿。琴艺在巨大的音石间用混乱掩藏住了自己，又同时支配了那些鼓人……
　　琴音像是网一样，不疾不徐地一点一点的在收缩逼近，找不到破绽。

　　照这样下去，如果不先出击，恐怕会被先消耗掉体力。
　　易水湛在跟他们对峙的途中，留神倾听琴音。
　　琴音如同流水一样从高山上泻下来，奔腾入乱石间，把怪石慢慢冲洗得圆滑湿润，紧接着水在石间的窄缝间流动，缓缓地流动。

　　平缓的流动后，前方是一块挡住路口的大石头，下方堆聚了很多小石子。
　　没有缝隙可以过去，而石头背面是千百丈的悬崖。

　　水在积蓄着，聚高，慢慢地推动着石头。
　　很多小石子被冲了过来，吭沓，石子撞击上了石块，身后的一个人出手。他挡过。吭沓，又一粒石子撞击石块，一个人再出手……
　　吭沓，吭沓，吭沓……

　　石块在推动。
　　水还在缓慢地，几不可闻地升高，堆聚。
　　突然在易水湛猛地朝其中一个鼓进攻，像是堵住了石头和道路缝隙的那颗最大的石子被推开了，积蓄的水从缝隙快速地流了出去……

　　琴音骤然停止。
　　雪姬指尖停在琴弦的上方，起身：“他过关了。”

　　息静和雪姬走出音石室，坐在二楼的纱帐内等候。
　　半个时辰以后他出了最后一关的大门，紧接着整个天雪楼观看的民众都欢呼了起来。

　　掌柜的上前说道：“恭喜侠士过了我们天雪楼的三关，最近我们南公子有恙，不能亲自见面，还请侠士在这里先行住下。”
　　易水湛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看看影国第一才子，如今却才发现影国也的确是藏龙卧虎。
　　他握了握双拳，刚刚在里面的打斗，让他现在的手都有些麻木。

　　易华童立刻上前说道：“三哥，你太厉害了！”
　　易水湛暗自运功调养，易话通忽然兴奋地说道：“掌柜的，刚刚我听人说，如果过了三关的话，不一定要接受金银财宝，也可以向南公子提一个条件是吗？”
　　掌柜的愣了一下，一般来的人都是贪图金银财宝，美女玉食，大家提的条件也都与此相关，他点了点头：“是，只是规定不能杀人放火，抢劫——”
　　“不。”易华童很快地被打断，“我当然不会要求这件事情，我只提一个条件。”
　　“公子请说。”

　　易华童转头看白纱内那个朦胧的身影，“雪姬姑娘，可否出来相见？”从第一次看见雪姬那双眸子时，他总是忘不掉她。
　　所以日夜都在天雪楼等着盼着，就为见她一面。
　　无视旁边易水湛的脸色，他怔怔地望着楼上。
　　只是想真正的见她一面……

　　“这……”掌柜的迟疑道：“恐怕不行，别的都好商量，只是这雪姬姑娘……”

　　息静看向雪姬，雪姬神情平淡的侧头对旁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紧接着这个丫鬟走出纱帘外朝掌柜地说：“刘掌柜，姑娘说愿意出来跟大家见一面。”
　　掌声雷动。

　　清瘦的身影从帘后出来，扫了众人一样。
　　依旧是冷淡高贵的样子，众人却一时都寂静了。
　　像是仰望着世间最美好的圣物一般，雪姬的一颦一笑都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今夜的她没有了那些衬托她的或高绝或清傲的舞姿，像是夜色下的柔雪。

　　她站在楼上，伸手至耳边，揭开面纱。
　　刹那间，整个天雪楼的男子全部停滞住了呼吸，雪姬的眼神有种浩瀚雪天的渺茫，空灵缓寂的声音慢慢响起，“我出来，是想跟大家说一件事。”
　　整个大堂里的声音几乎连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易华童的眼神凝聚在她玉雪般的脸上，片刻不舍移开。
　　“……我要成亲了，所以，今夜，是我最后一支舞。”

　　丝竹之声响起来，雪姬和息静跳起了《两界》。
　　《两界》不仅仅是述说白娘子和许仙真挚的爱情，也有白素贞和小青珍贵的姐妹之情。

　　也许是把现实中的感情带入到了舞蹈中，这支舞跳起来格外的生动。
　　看客不再像以前一样，发出喝彩声，只是不舍的，不舍的静静地看着……

　　易华童更是如此。
　　他终于见到了雪姬一面，她却要成亲了……而她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美，还要美。
　　几乎是天人下凡。

　　只有息静知道雪姬嫁的是谁。
　　新晋的新科状元裴遥，传闻中“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少年才子。
　　屡屡铲除奸臣，为民请命，刚正不阿。
　　有小包青天之称。

　　他以十六年少高中影国的状元可谓风光无限，又因人长得英俊秀气，儒雅博才让全城如痴如狂，而且听说他和影国的一些少年将军和王爷非常较交好……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是一个女的。
　　是雪姬的表妹。

　　因为裴遥婉拒了宰相大人想要做主把女儿嫁给他的提议，导致宰相大人大怒，民间又纷纷传言裴遥是女扮男装，宰相大人说要验明正身……雪姬为了帮她才决定下嫁。
　　娶随便的一个女人很容易，拆穿更容易。

　　可是名震整个影国的雪姬是所有人心中的女神，不可亵渎。
　　不会有人敢怀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