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到竹马以后》逢青

3、（3）郎骑竹马来【3】（修）

　　主任今天不值夜班，姚木槿也不好意思跟手术。实习又不能随车，除了处理了两个车祸擦伤的患者，一个晚上下来，竟然难得的风平浪静。

　　看了眼手表，才刚到十一点，姚木槿放下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考博词汇》，瞅了眼空了的开水瓶，拿着准备去住院部接水。
　　前两天饮水机坏了，不知道是保险管还是电路板烧了，出不了热水。她特地从住院部拿了一个开水瓶过来，准备先顶上两天，把这阵儿忙过去了再去找人来换。

　　从急诊科到住院部要绕过护士站。
　　经过走廊听见病房叫通提示音响起，姚木槿下意识往右边的数码显示窗口看了一眼。

　　病员一览表上对应指示灯闪亮，显示屏滚过床位号，后面跟着病患的名字。

　　她不经意入了眼。
　　怔在原地。

　　挂掉主话机从护士站绕出来的叶澜小声喊了她一声，姚木槿只看得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楚叶澜到底讲了什么。

　　熬过那一阵耳鸣，她在叶澜转身之前只听到她最后小声地嘀咕，“别是肺部感染了。”

　　姚木槿看着叶澜的背影，有些不敢跟过去。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会是他吗？
　　她忍不住怀疑，但心底的直觉却让她已然相信。

　　同名同姓，好像还同样优秀，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受女孩儿欢迎。
　　她真的还想不出还会有第二个这样的陆庭风。

　　乍时遇故知，让她在这几年的混沌恍惚的生活中猛然生出一丝清明。
　　可短暂的清明过后，却是更浓郁的迷惘。
　　这些年一直刻意忽略的、不去想的，在此刻如潮水涌来，往事淹没了她，情绪上头，百感交集。

　　姚木槿最后还是去了住院部，上楼走到那间病房门口。
　　门上的玻璃被特意贴上的报纸遮住，堵住了外面看向房内的视线。
　　好在房门没有关紧，留下一条缝隙，还是可以听清楚里面交谈的声音。

　　“已经打了固定带，要是还想吐，呼吸不畅要记得说。”是罗主任的声音。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男声声线有点低哑，与记忆中的清朗有些差别。

　　“还是要留院观察几天，胸腔积液和肺部感染都是麻烦的，你别一时嫌不耐烦到时候搞出个这些问题。”

　　“你这样至少休息两到四周才可以。完全康复至少要三个月左右的，就算出了院你也不能回部队。”

　　“……你放心，我没告诉你爸妈，安心在这儿待着，”罗主任道，“最近一段时间尽量腹式呼吸，我再给你开一些药。还有，以后饭还是叫你月姨送，别在外面买。”

　　“今天你月姨说给你送饭，结果你睡了一天……现在饿不饿，我那有些芝麻糊。”

　　罗医生是胸外的主任，外科有名的老古董。听别的小护士说他是挺刻板的一个人，平时笑容都很少有，这会儿却能听见他这么平易近人地说话。

　　姚木槿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很正常。

　　因为这个胸外科的主任罗荣，是陆庭风爸爸陆新中高中同学，姚木槿小时候也经常在陆庭风家里看到他。
　　只不过，大概是后来工作忙，十岁以后姚木槿就很少再见到他了。有时过年才会见到罗荣在陆庭风家坐坐。
　　现在算算，他们大概有十年没再见过了。

　　可半年里，她轮转过五个科室，却总没能去成胸外科，所以她和罗医生也从未碰过面。
　　她知道他，而时间太久，变化太大，现在她站在罗叔叔面前，他可能都不大记得她是谁。

　　“不用，我也不饿，饭在食堂买就行，别麻烦。”

　　可能是喝过水，男声不同于刚刚的沙哑，被水浸润过的声音隐约与记忆中的重合。

　　“你跟我谦什么，食堂的饭难吃得很，就这么定了。我还得回去坐班，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听见病房里接近尾声的寒暄，姚木槿赶快让开门口的位置。
　　门内的脚步声逐渐向门口靠近，直到门被打开。

　　姚木槿低着头，冲罗医生微微躬了下身，算是打过招呼。
　　所幸罗荣没有看她仔细看她，只是应了一声就转个弯离开。

　　姚木槿见他转身背对着她走了，才抬头看向后面出来的叶澜。

　　叶澜瞅了眼她手中的开水瓶。

　　“你怎么在这儿？”她低声问她，一楼不就有开水房吗？

　　“嘘。”她冲她噤声，示意她小声一点。

　　“……他怎么样？”姚木瑾含糊着避开这个问题，气声说着，指了指里面。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发烧。”叶岚恍然过后带着揶揄的眼神看着她，似是笑她真香。
　　“等会儿再说，我先去给他挂个药。”说着，往储藏室配药去了。

　　姚木瑾目送她离开，靠在门边，踌躇了好久还是忍不住侧点身，往里面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被进门右边靠墙的衣柜遮住了视线，瞄不到床头，只能看到坐在床边的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

　　对方也正好奇地侧身看她。

　　没看到想看的，姚木槿对他笑笑，怕被里面的人发觉，就收了视线。

　　老老实实地走回护士站，等叶澜回来。她放下水瓶，低头想着事情。

　　等叶澜收拾完一切，再回来看见她还很惊讶，“姐，你怎么还在这儿？急诊部都不忙的吗？”
　　“还好……”

　　“你饿不？我这儿有些吃的。”
　　叶澜从屉子里塞两块饼干和糖果到姚木槿进怀里，“今天刚到的，味道还不错。”

　　被塞到手中的零食包装棱角刺得她掌心微疼。

　　姚木槿终于下定决心，她捏了捏手中的饼干，看向叶澜眼睛，神色正经，

　　“叶澜，你能帮我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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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姚木槿沉浸在思绪里，机械地走进值班室的时候，才发现手中的开水瓶还是空的，全然忘了刚才出去的目的。

　　于是又转回去接开水。

　　开水房寂静无人，正好给了她一方空间去消化刚刚遇到的令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雾气渐渐从记忆中析出，与开水房腾升的蒸汽重合。

　　姚木槿的思绪慢慢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