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兰诡案录[西幻]》丹珩

12、第 12 章

　　“接下来怎么办？”年长者问中年人。

　　“把船开回去。”中年人道。

　　每一个河盗都是上好的水手，中年人也不例外，他就是靠着舵手的本事在红手兄弟会中站稳了脚跟。

　　每次劫掠的过程中他都会尤其兴奋，这次船抢到手，他的兴奋却不降反升，就像还有什么奇遇在等着他一样。

　　他心不在焉地驾船，按照记忆避开河中暗礁，自嘲道这是好久没抢，兴奋到魔怔了。

　　“盖拉的七彩裤衩啊！”老头的惊呼从船舱传来。

　　他有点奇怪，从没听过老头用这么文雅又恭敬的语气骂人。

　　“老头，怎么啦。”中年人笑问。

　　“你……你最好……自己去看。”年长者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来开船。”

　　中年人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寻常，沉声道：“我去看看。”

　　他走下夹板，打开了第一层船舱。

　　满仓的铳枪。

　　他颤抖着合上了舱门，又走下一层船舱。

　　满仓的弹药。

　　“盖拉的七彩裤衩啊——”

　　他喃喃道。

　　另一边。

　　守备军队长今晚格外不安。

　　他白天按照要求把场地清了出来，港口的帮派也表示愿意买他这个面子，今后一周不再航行。

　　但是谁知道，王都来的这帮蠢货会干出什么蠢事。

　　这种预感在见到押运队队长时达到了顶峰。

　　“什么？你们不仅早到了。”守备军队长失声道，嗓音尖刻极了，“还喝了酒，只留了两个人在船上？”

　　出事了，守备军队长的身子紧绷起来，大声道：“一队二队三队，随我走！”

　　“是！”

　　但愿女王明辨是非，不要怪罪于我。

　　守备军的高塔今天无人看守。

　　一个身影从高塔中走出来，融进了黑夜中。

　　长石饭店外。

　　“提利克、马格纳斯。”艾丽卡沉声道，“你们去找兰斯和罗根。”

　　“那你呢，泽维尔警长？”马格纳斯担忧地看着艾丽卡。

　　“别担心我，保护好你们自己便是。”艾丽卡握紧了手中的铳枪，对着罗瑞安一抬抬下巴，“我们走。”

　　吸血鬼科西塔行走在巷陌中，四面八方的蝙蝠聚拢了过来，用人类听不到的声音向这位暗夜君王行礼。

　　科西塔泰然接受了蝙蝠的朝拜，这些生灵便是他们在暗夜中的耳朵。

　　“他们已经到了长石饭店了？”科西塔问道。

　　“——”

　　“好——我知道了。”科西塔牵了牵嘴角，掷出一枚腐烂的果子，“接受你的奖赏吧。”

　　蝙蝠群中欢声雷动。

　　科西塔想到艾丽卡.泽维尔颈项间流淌的热血，舔了舔嘴唇。

　　要吸干她的血液，把她制成佣灵，让她永生永世成为他的奴仆。

　　另一边。

　　“维斯兰的蝙蝠可能也成了科西塔的耳目。”艾丽卡突觉一阵恶寒，凝神道道，“这是一场硬仗。”

　　罗瑞安默默握住她的肩膀，站在她身后，街上皮靴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科西塔快来了。

　　“哟，小美人儿。”科西塔吹了个口哨，声音像滑腻的毒蛇。

　　艾丽卡做出防备的姿势：“是你在卖樱草吗？”

　　“哈哈哈哈哈哈！”吸血鬼科西塔放肆地大笑，恶毒而坦然地承认了，“是我。”

　　“请跟我走一趟。”艾丽卡握紧手中的铳枪，将枪口向上抬了寸许，“请交代你把樱草卖给了谁。”

　　“我这里有份名单。”吸血鬼科西塔温柔而低声地引诱道，“你要不要来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艾丽卡的眼神空茫了一阵，她的内心有些动摇，无知觉地向前走了一步。

　　罗瑞安握住了艾丽卡的肩膀，将一缕生机传递给她，轻声道：“醒一醒，艾丽卡。”

　　艾丽卡定了定神，眼神恢复了清明。

　　吸血鬼科西塔见此技不成，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一滴滴的血液从伤口渗出来，在空气中快速凝固，成为刚硬的血珠。

　　科西塔右手平举，向艾丽卡的方向一挥，霎时间，漫天血珠向艾丽卡袭来。

　　艾丽卡甚至来不及拔剑——

　　“当——”

　　罗瑞安将艾丽卡拉到身后，双刀出鞘，空中的血珠应声碎裂。

　　科西塔见一计不成，用刀加深了血口，又一阵血珠袭来——

　　此时，艾丽卡早有防备，拔剑，挽了一个剑花，血珠便斩落在地。

　　科西塔将斗篷扔在地上，指甲倏然变长，揉身向艾丽卡袭来——

　　艾丽卡早有防备，罗瑞安在一旁掠阵，刀光剑影之间，科西塔节节败退。

　　罗瑞安挥刀，斩落了吸血鬼科西塔的左手。

　　“啊——”

　　科西塔发出一声频率极高的痛叫，艾丽卡和罗瑞安痛苦地捂住耳朵。

　　科西塔的身体化作千万只蝙蝠，四散而逃。

　　高楼之上。

　　马格纳斯、提利克、罗根、兰斯四人各占据一个窗口，见蝙蝠四起，便抛出手中石块，将一只只蝙蝠击落。

　　化作蝙蝠后，科西塔的智力降了不少，吃痛后便不再急着逃命，朝向他扔石子的警员飞掠而去！

　　半精灵体质过人，不一会儿，罗瑞安便清醒了过来。

　　他抽出背后长弓，瞄准，向着科西塔逃走的方向射出一箭——

　　一只翅膀受伤的秃毛蝙蝠从天空中掉下来，落到了艾丽卡面前，弱弱地叫了声：“叽……”

　　艾丽卡：“……”

　　罗瑞安：“……”

　　艾丽卡半蹲下来，怜悯地看着秃毛蝙蝠：“别浪费牢房了，拿个笼子来装装得了。”

　　“叽……”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急火攻心，秃头蝙蝠科西塔终于晕了过去。

　　天边，一片蝙蝠飞了过来，冲到了科西塔的身上，他逐渐凝聚成人形。

　　“收队！”艾丽卡喊道。

　　暗处旁观的警员们从塔楼中下来，挨个与艾丽卡击掌。

　　“我与罗瑞安将科西塔带回去收押。”艾丽卡道，“劳烦各位将此处再守一夜了。”

　　“好。”马格纳斯、提利克、兰斯与罗根四人应诺。

　　“我估计他们还有些‘存货’，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艾丽卡讥笑道，“现在还要防止他们发疯。”

　　“罗瑞安，走。”艾丽卡道。

　　他们借来了梅兰莎的车，将吸血鬼科西塔放在后面，开回警局去。

　　刚才两人与四位警员配合甚妙，然而艾丽卡仍然有种不安感。

　　“艾丽卡，你有没有觉得，刚才胜得太轻易了？”罗瑞安纤尘不染，刚才的打斗没有损及他半分。

　　艾丽卡的身上就有些狼狈了。

　　“艾丽卡，我不知道你是否检查过那袋珠宝。”罗瑞安迟疑道，“他们的家徽被烫掉了。”

　　“这代表他们准备去销赃。”艾丽卡迟疑道，“那他们为什么不彻底把黄金融掉——”

　　“为了辨认身份。”罗瑞安道。

　　艾丽卡猛得刹住了车，罗瑞安被震得前倾又后仰，而后座的科西塔还没有醒来。

　　“这袋珠宝从来都不属于一个人。”艾丽卡喃喃道，“难怪普罗兰伯爵夫人那么快就知道向我讨要……”

　　“我们也没抓到佣灵。”罗瑞安道，“传言，高阶吸血鬼可以将他的身体附在佣灵上——”

　　艾丽卡倒车，猛打方向盘，朝长石饭店疾驰而去。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罗斯林夫人觉得今天有些冷。

　　这几天，因为丢了那袋珠宝，她在贵族中受尽了冷眼，而她也不敢去招惹维斯兰警局那位冷面煞神，只能生生受着气。

　　今天，便是与吸血鬼交易的日子，但愿他能宽限一点，不要太过苛求了。

　　她等啊等，直到煌星升到中天，窗外传来一阵蝙蝠扑棱翅膀的声音。

　　他来了吗？

　　罗斯林夫人看向窗外，见到吸血鬼科西塔和罗瑞安、艾丽卡缠斗着，吓得缩了起来。

　　他们会发现我吗？

　　罗斯林夫人点亮了一支蜡烛。

　　小时候，每当她害怕，她的母亲总会为她点亮一支蜡烛。

　　“你将我从海中救起，你教我忘却烦忧……”缥缈的歌声响了起来。

　　罗斯林夫人缩在被子里，害怕极了。

　　门锁传来嘶嘶响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走了进来，诡异的眼睛空无一物。

　　过了一会儿，罗斯林夫人房间里的蜡烛熄灭了，女人头上蒙着枕头，白皙的手腕垂在床边。

　　与此同时，艾丽卡折返回来。

　　顾不上与警员们寒暄，艾丽卡厉声命令道：“你们四人一组，从一楼排查各人房间有无闯入痕迹！找到之后，立刻示警！”

　　四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遵照艾丽卡命令行事。

　　“我们从楼上开始吧。”罗瑞安提议道。

　　艾丽卡从包中找出钩锁，勾在楼顶天台上，一荡便荡了出去。

　　她向罗瑞安伸手，挑衅道：“上来？”

　　“好。”

　　两人从烟囱到了四楼的楼梯间，下来时身上都是污泥。

　　四楼，安全。

　　三楼……

　　有一扇门未阖上。

　　罗瑞安与艾丽卡放轻了脚步——

　　罗斯林夫人和那个佣灵都倒在地上。

　　罗斯林夫人面色如生，佣灵的皮肤上却快速浮现出尸斑，像是已经死亡多时了。

　　不再有吸血鬼控制的佣灵，只有死路一条。

　　艾丽卡恨恨地踢了一下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