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兰诡案录[西幻]》丹珩

11、第 11 章

　　“说吧。”

　　普罗兰伯爵夫人舌头伸出来，掐着自己的脖子，两眼翻白。

　　“放轻松……你……诶……”艾丽卡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还没对人动手呢。

　　另一边的审讯室，也传来莱恩和西恩斯的大呼小叫，艾斯曼也撑不住了。

　　这时，罗瑞安疾步走了进来，掐住了普罗兰伯爵夫人的手。

　　普罗兰伯爵夫人的手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越掐越紧。

　　“是禁咒。”罗瑞安道。

　　“你是说……”艾丽卡觉得有些可笑，“卖药的人为了不让他们供出自己的名字，给他们下了禁咒？”

　　罗瑞安：“嗯哼。”

　　“我觉得我们想的是同一个人。”艾丽卡愉悦道，这种不用挑明的默契感太棒了。

　　“我不用你说了。”艾丽卡道，她在心中叹气，大声道，“莱恩！别审艾斯曼了！把他俩一起关进戒断所吧，不然他们会死。”

　　“是！”莱恩答道。

　　“人们常说，在厨房里发现了一只蟑螂，就有一窝蟑螂潜伏在暗处。”艾丽卡把铳枪中的子弹取了下来，嗤笑道，“老毒虫也一样。”她把子弹装进盒子里，调笑道，“你觉得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王都的水太深了。”罗瑞安不赞同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有多少牵扯。”

　　“养足精神，我们十二点出发。”艾丽卡忽的一笑，挑衅道，“你要是怕这些牵扯，还会跟我来维斯兰吗？”

　　罗瑞安的血管微微发热，目光灼灼地盯着艾丽卡。

　　艾丽卡顺着他的目光，摸到了鼻子上的泥点。

　　艾丽卡：“……”

　　罗瑞安：“……”

　　艾丽卡别过脸，走进前厅，看见了桌上的报纸，眼神一凝。

　　“莱恩，这是今天的报纸吗？”艾丽卡问道。

　　莱恩道：“我看看……这是三天前的。”

　　三天前。

　　那时王都的使节团还没有住进来，这篇报道却对长石饭店极尽贬低之能事，供稿者详细地描述了长石饭店附近的道路和地势，对房屋结构指手画脚，末了还神神叨叨地加上了一句，这里三天之内必出安全事故。

　　三天后，毒蛛杀死了麦茜。

　　艾丽卡看了看供稿人，是灰月饭店的老板汤姆森。

　　莱恩也看到了这篇报道，他笑着对艾丽卡说：“这两家饭店一直都不对付，前阵子灰月饭店装潢了，对外一直放话说要接待这一批贵族老爷，但是他们还是住进了长石饭店。”他嗤笑一声，“现在看来这些贵族老爷就是没钱，根本住不起……”

　　“莱恩，我们把这个人带回来。”艾丽卡豁然抬头，指着那篇报道，“马上出发。”

　　莱恩被艾丽卡吓了一跳，呐呐道：“好。”

　　汤姆森最近一直心神不宁，自从听说了麦茜的死讯，他就没睡过好觉了。

　　今年，他的酒店装饰一新，本以为会引来潮水般的客人，但是来的人却不见增多。算上那一笔装修费，他已经连续亏了六个月了。

　　一个月前，有人放出风声，说有一群王都的贵族会来到维斯兰，大概会住到灰月饭店里，汤姆森大喜过望，觉得灰月饭店扭亏为盈的转机来了，谁知道那群贵族，转转眼便去了隔壁的长石饭店。

　　汤姆森一口郁气出不去，便想着报复长石饭店，这时候一位王都来的神秘行商送给他一本古书。

　　“绝对有效。”那行商声音古怪，带着蛇类的嘶嘶声，诱惑道，“而且不会被发现，人家只会认为长石饭店不适合再住了。”

　　汤姆森没有犹豫便接下了。配制α型毒蛛引诱剂并不困难，有些材料是随处可见的，汤姆森的夫人是一位药剂师，他在夫人的实验室里就花了一天就配好了。

　　维斯兰已经多年没有α型毒蛛的报道了，汤姆森也只是把这恶毒的计划当做发泄情绪的手段之一罢了，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因此受害。

　　三天了。他为了不连累夫人，把她送出城去，最肮脏的秘密无人分享，他快要崩溃了。

　　“老爷，维斯兰警局的泽维尔警长来了。”下人慌慌张张来报，“他们要来找您！”

　　“好，我去了。”汤姆森闭了闭眼睛，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汤姆森并没有辩解什么，而是主动伸出了手腕。

　　他购买引诱剂材料的进货单据都保留着，罗瑞安分别检点着，几种材料加起来和外墙、小路上的引诱剂总量差不多，且成分一致，基本上就能确定是汤姆森制作的。

　　住在长石饭店周围的仆人被传唤到警局里，辨认出了汤姆森的身形——他就是那天晚上在小路上舀着勺子泼引诱剂的人。

　　事情很明晰了，唯一让人奇怪的便是那本记载着引诱剂合成方法的古书，它已经很古老，硬皮封面上甚至有了一层包浆。

　　“书是王都大图书馆的。”艾丽卡看着书上熟悉的图书码，面色阴沉。

　　太巧了。

　　麦茜的被杀案几乎可以用完全的巧合来形容。

　　前半段是汤姆森用劣质引诱剂把毒蛛引到了长石饭店，后半段是普罗兰伯爵夫人笨拙地把毒蛛引到了麦茜的卧室。

　　而麦茜就死在了一群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嫉妒里。

　　如果没有罗瑞安从麦茜房间里翻出的药剂，她几乎都要相信了。

　　艾丽卡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她现在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血液微热，神智清楚，五感和思维都变得极其敏锐。

　　她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她来到了普罗兰伯爵夫人的囚室旁。

　　“啪——”

　　艾丽卡猛的打开了灯，普罗兰伯爵夫人想遮住过亮的灯光，却被手铐绊住了。

　　他见艾丽卡来了，放下了手，瑟缩在那里，浑身上下剧烈地抖动着，涕泗横流。

　　艾丽卡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

　　“你不需要告诉我他是谁。”艾丽卡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凉薄的微笑——她的母亲教导过她如何避开这种真言魔咒，附在普罗兰伯爵夫人耳边轻声道，“告诉你配方的，和给你樱草的是不是一个人。”

　　普罗兰伯爵夫人迟疑了片刻，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今夜的戴卡河静悄悄的。

　　一只苍白的手从戴卡河中伸了出来，年轻人用手费力地抓住岸边的岩石，半个湿漉漉的脑袋浮了起来。

　　他大口喘着气，他从戴卡兰一路游到这里，才终于摆脱了女王的追兵。

　　如果有人仔细看他的手腕，便会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一个和麦茜相似的心形文身。

　　“嘟——”在他的身后，一艘汽船靠岸了，汽船上画了一只狮鹫，那是女王家族的纹章。

　　被发现了？不，不是……那是从王都上游开来的，不是从戴卡兰追来的。年轻人不算冷静地分析着，深吸一口气，继续潜入水中。

　　昏黄的路灯下，一前一后来了两人。

　　“你妈的，道恩那小子非不同意在婚礼上见红，咱红手兄弟会的婚礼，不砍几个人怎么成——”年长些的人仰头灌了一口酒，不少酒液顺着他发红的脖子流下来。

　　“你可别说了，你没看老大那架势，一看就是想息事宁人。”另一个中年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可怜我们死去的弟兄哦。”

　　“你看看，那是什么——”年长者虽然喝的昏昏欲睡，但匪性还在，看到：狮鹫简直直了眼睛，“那是女王的宝贝！”

　　“有人下来了，先躲好。”中年人躲在了一个废旧的铁桶后面，眼中放出贪婪的光。

　　船上一群人鱼贯下来。

　　领头的道：“到了维斯兰，我们可得好好爽爽！”

　　身后的人弱弱道：“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领头的不屑道：“维斯兰的守备军不是说了吗，港口的人都被赶走了。”

　　“妈的。”躲在年长者怨毒道，“就为了送这一船玩意儿，让我们一周都做不了生意——”

　　中年人捂住了年长者的嘴，示意他别出声。

　　船员估计也喝了酒，醉醺醺的，都没有发现这里的动静。

　　“好了！留两人下来看家！就留两个昨晚猜拳输的！”领头人一挥手，大声道：“其他人跟我去爽爽！”

　　“老大不要啊——”

　　“老大带带我——”

　　船上传来了两道声响。

　　中年人死死捂着年长者的嘴，盯着一群人远去。

　　船上只有两个人。

　　如果他们没有喝醉，就会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了。

　　但是现在，他们的贪欲战胜了一切。

　　“家伙带了吗？”年长者的血液兴奋地叫嚣着。

　　“带了。”

　　“我们走。”

　　他们顺着船梯上了船，连钩锁都不用。

　　第一个船员守在船梯旁，见有人来了，大惊失色，然而他连呼喊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湿毛巾捂住了口鼻。年长者一扳，船员的脖子就被拧断了。

　　他“呜呜”地说不出话，眼睛死不瞑目地大睁着。

　　中年人在他的胸口补了一刀，他才彻底断气。

　　“另一个大概在甲板上。”年长者靠近的时候特别注意安全了船员的站位，“别把尸体丢下去，响。”

　　“好。”

　　他们如法炮制，杀了另一个船员，他只来得及在死前发出半声惊叫，声音被黑夜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