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逐鹿》Levanter

49、第 49 章

　　到达医研所后，医护们就迎上来，将车上的人一一接了下来做检查。
　　担惊受怕一晚上的女士们终于看到了爱与希望，一个个把手里的孩子和挺着的肚子往护士手里塞，要赶快看看小孩们都好着没。
　　坐在车前面的倪嘉述、封北二人落在了最后，下车时医护已经被乌压压地一圈圈围住。

　　封北自己倒没什么，都是些磕碰小伤，但倪嘉述旧伤添新伤的，必须得好好看看。
　　可当他扭头看向倪嘉述时，发现他已经快步来到了医研所的前控制台，在魔方全权限加持下，皱眉看起了最新的报告。
　　他伤病患的身份在医研所好像不值一提般。
　　好家伙，这地球离了他就不转了，没了他就全玩完吗？

　　封北一把将倪嘉述从椅子上拽起来，然后自己挤进人群，从人群中央给倪嘉述拉了个白大褂老头，之后一手一个把他俩塞进了手边的综合诊室。
　　门一关，他大功告成，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去护工那领了小毯子，进指定的大病房睡觉去了。

　　综合诊室内——
　　“姜主任您好。”倪嘉述罕见的有些尴尬的开口。
　　“嗯。”主任专业素养过硬，“来先看看你的伤。”
　　封北看人眼光很毒，一把就把医研所老大薅走了。

　　在检查了倪嘉述的伤势，并给他换了纱布，重新固定了手臂后，医研所主任脸色才轻松些，一边伏案写病案，一边跟倪嘉述聊天。
　　“小年轻们，关系真好啊！”
　　倪嘉述正要解释，教授向他摆摆手，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你底子好，好好休息几天就能缓过来。”教授宽慰他，“不会留后遗症。”
　　要是普通人，现在怕是半边身子已经过奈何桥了，救回来后半辈子也肯定得在疗养院度过。
　　眼前年轻人血统好，后天锻炼也得当，生命力就跟弹簧似得，压得越狠，他越触底反弹。不过就算弹簧，也得给他足够的休息恢复时间，不然也会伤根本。
　　倪嘉述听闻，没有任何高兴的神色，眼色暗了暗，问：“您这里有ZC921吗？请给我打一针。”

　　封北进病房后，便寻了个离门近的病床，躺下休息了。
　　这一晚所有人都累的虚脱了，接受完检查的人陆续进来休息，封北在最开始还能打起精神跟后来人说两句话，后来就听着别人的窸窣声，没几分钟就陷入了昏梦。

　　不知睡了多久，他中途醒来了，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还暗着，本来要继续倒头睡去，但他听到屋外传来一排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倪嘉述低声吩咐的声音。
　　于是他裹着毯子出来了，揉着乱发眯着眼对倪嘉述说：“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儿？”
　　然后他抬起惺忪的眼，看清了来人后，跟重装严备的来人打了个招呼：“米娜你来了就好了，让倪嘉述歇口气。”

　　米娜抽了抽鼻子，还给他一个复杂的眼神。

　　这时医研所所长主任出来，从冷藏盒里拿出一管冰蓝色试剂，严肃的对倪嘉述说：“喏，你指名要的ZC921。”
　　“这是什么？”封北疑问。他直觉这不是治疗用的试剂。
　　米娜拉了他一把，附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是战力加强试剂，‘涨潮’系列中第二狠的一支，注射后可以激活兽类基因表达，封闭疼痛，力量和敏捷度都会短暂提升。”
　　她顿了顿继续说：“不过在效用过去后，会经历‘退潮’，那时会无比疲惫虚弱。”
　　封闭见倪嘉述熟稔的指名，便知他没少注射这玩意。

　　那边所长边给倪嘉述皮肤消毒，边絮絮叨叨，他知道他难左右眼前这个年轻军官的决定，只能尽医生本能数次提醒，突破体力极限强行战斗后，肯定会出现极度疲惫，让他一旦发现身体出现异状，就赶快停下来。
　　倪嘉述神色不变，封北却听精神了：“你还要去一线吗？”
　　“嗯。”倪嘉述避开他的眼神。
　　“米娜带队去，你在后方指挥不行吗？”
　　“前线情况复杂，别墅居住区告急，被大量海尸包围，有许多人在等待救援。”他低下头，让刘海盖住视线，“这是我的职责。”

　　米娜看封北脸色不虞，赶忙打补丁：“这也是到了没办法、要拼关键节点的时候才会打的，平常倪队也不碰这些东西的。而且这比起‘ZC922’温和多了，‘ZC922’没有‘潮退’，被激活的基因表达也不会再次沉睡，你懂我的意思吧，那是不可逆的变异，每注射一次，就离人类远一分，因此被禁止使用。”
　　“嗯。”封北的目光一直看向倪嘉述，机械的点点头。
　　也不知道封北听没听进去，米娜继续说：“说起来，也是因为倪队没有契约异兽帮衬着，才需要这么拼。你有空劝劝他呗，搞个异兽只有益处没有坏处，也不知道他为何一直坚决不捕获自己的契约异兽。”
　　“嗯？”封北这才回过神，“为什么是我去劝？”
　　米娜再次抽抽鼻子。

　　封北：“？”

　　这时倪嘉述已经注射完试剂，站起来往门外走。
　　封北这才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白衣，是战斗服中的一款。米娜跟在他身侧，递给他腰封、匕|首和□□，而他接过后稳当的挂在自己身上。
　　腰封扣紧收直，将他脊背箍得挺拔，展现出他肌肉饱满的倒三角背肌。他又变成那个走路带风、所向披靡的人类军队队长。
　　“城防第三十七中队，即刻出征。”

　　他路过封北时，封北低下头，胸口有些闷。

　　倪嘉述无奈，抬手揉了把他的软发，语气软道：“去休息吧。”
　　好像他也知道面对封北他是理亏的。

　　这一夜不仅对于码头边休憩的众人是漫长的，对于封悯怜也是。

　　自打被警报惊动后，她就立刻着手往“魔方”赶。
　　坐在防|爆装甲车上经过繁华商业区，她看到不远处街角有人扭打在一起；路边小店里躲了人，却被砸破了玻璃侵|入；更多的是在路上奔逃，却被追上夺去姓名。
　　她嘴角紧抿，装甲车以超高速行驶，旧的惨象只在她眼角停留一刹便被新的惨状替代，以致于她到达“魔方”时已经变得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情绪。

　　“去鹿室。”她对身旁的助手罗伊说。
　　“鹿室”全称“第一指挥官办公室”，而它被称作“鹿室”是因为办公室内第一指挥官坐的那把椅子，是以已灭绝的某种巨型雄鹿角做椅背，看起来威武霸气，就好像座上之人背上长出荆棘骨翅般。
　　第一把交椅“鹿椅”，是权力的象征。

　　她漏夜前来“魔方”第一指挥官办公室，自然是为了指挥调动城防队伍。虎族直接下属的十二支队已经整装待发，当她在车上下令后，就已经直接进入到核心区主战场，成为歼灭海尸的一线。
　　但是其他二十四支城防队伍，是必须要她坐在第一指挥官办公室，连接到魔方之后，由魔方的口径来支配调动的。
　　说起在紧急情况下的人员调动，封悯怜倒没有最高权限，她得使用特定的接口，以及ID认证，才可以获得调配权力。而权限最高的，反而是一直驻扎在盼熄岛的，第三十七中队队长倪嘉述，他的ID不管从哪台电脑登陆，都会获得魔方给予的最高的人员调配布放权限。

　　而特定的接口，就是鹿室的核心计算机。
　　封悯怜进入漆黑的鹿室，心里舒了一口气，短暂抚摸椅背光滑的鹿角后，便坐下来，皱起眉头架起桌上的眼镜，准备获取魔方权限，跟城防队通话。

　　“Error！”

　　她不可置信的再次刷了一遍她带着虎族图腾的ID卡，结果魔方系统界面依然锁死：“Error！未知错误！”

　　她换了界面，来到日常信息界面，路上时她还在上面查阅了最新情况通报。
　　“权限失效！无权限！禁止阅读！”

　　她被系统强行登出了。
　　罗伊也尝试了一遍，一样被冻结了所有权限。

　　这时有人轻敲了下“鹿室”的门。
　　封悯怜抬头，只见是草原联盟的十二盟盟主赵启。
　　她一向不把草原联盟放在眼里，因此扫了一眼便低下了头，按下“魔方”内部通讯：“来人检查下我的ID权限。”

　　“统帅先歇一会儿吧，这些事交给我们来做。”
　　封悯怜闻言猛地抬头，只见赵启身后，有人从走廊的黑暗处走出。
　　是狮族大当家薛济。
　　薛济神色不变，继续说：“另外有事需要您去做。”

　　言毕，竟有一小队城防队员从他们身后走出，作势就要向封悯怜走来。
　　他们竟早已布置好人手，看来是有备而来。

　　罗伊赶忙拦住：“你们这是做什么？‘鹿室’岂容你们造次？”
　　封悯怜也回过神：“两位深夜前来，不知是为何事，但眼下我有紧急军务要处理，恐怕无法招待两位，罗伊，送客——”

　　赵启冷哼一声：“您是准备用纸笔办公吗？魔方权限都被冻结了，进入不了魔方系统，您什么都做不了。还是跟我们谈谈吧。”
　　“是你们干的，你们为何要这么做？”

　　“你连夜赶来魔方，不就是因为海尸泄露了，你想要掩盖过去吗？”说话的是薛济，“每每出事你都用掩盖了结，但如果掩盖有用也就罢了，你一点没吸取到经验教训，屡屡管理上再出漏洞。今日也是，我们可都得知消息，前几日有一批存疑尸体被你带走了，没几天便发生海尸泄露，这件事里你难辞其咎。我薛某看不下去你这种稀松做法了。”
　　“对，你要为海尸泄露负责。”草原十二盟盟主赵启说。

　　封悯怜和罗伊快速交换了眼神，这两位来者不善，竟直接了当撕破脸来逼宫了。
　　罗伊跟了封悯怜许久，一个眼神便读懂她所想，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在那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联系了薛闻。
　　薛闻消息回的飞快，想是也有耳闻：“马上到。”
　　罗伊得了消息，赶忙向封悯怜点了点头。

　　“我会着手调查海尸是如何泄露的，但当下要事是尽快解救核心区被困人员。”封悯怜说，“请不要耽误宝贵的救援时间。”
　　“这取决于您啊，封统帅。”薛济一向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便直说，“您权限被冻结是因为我们以切实的证据向魔方表明了您的失职，而如今您并无法开展指挥工作，却要霸着鹿室，阻碍其他有权限的人办公，您才是在耽误宝贵的救援时间啊！”

　　“你！”封悯怜怒视薛济，眼中有暗火流动。
　　不论封薛两家百年的交情，还是虎族基地和狮族基地一直以来的相互扶持，他薛济都不该联合草原联盟来架她的权力。

　　“笃笃笃！”
　　鹿室的门被敲响，敲门人没得指令便直接走了进来。
　　因为房内的人都跟他太熟了。

　　封悯怜看到来人，脸色才好了些：“海尸泄露是有人从中作祟，故意为之，在泄露发生的第一时间我便派薛闻去现场调查了。”
　　“是的，这件事跟封统帅无直接关系。”薛家二少薛闻走到她身边，和薛济、赵启相向而立，“在发现有一批入岛尸体出现异变征兆后，薛统帅便令人将他们全部带走，妥善监管，但还是被歹人发现了监|禁地，我到监管用实验室时发现那里起火了，而门禁和锁链被破坏，有人闯入实验室，抢走了极度危险的海尸，并造成大规模泄露。”

　　“薛闻是您亲弟，总不会包庇外人吧。”封悯怜眉峰一翘。
　　“谁放的火还说不定呢，保不准也有可能是封统帅手下泄露了海尸所以放火掩盖痕迹。”赵启这回被逼上梁山，没有退路走，于是格外咄咄逼人。
　　开玩笑，若是逼宫失败，薛家有家业有人情，封悯怜再怎么也不可能连根拔除，而他们草原盟，本就被打压权势，如果今晚失败，必然会被清算总账，清理出局。
　　但今晚确实是难得的好机会，错过了便难再来，草原盟不知又要忍气吞声多少年。

　　“这话没错，封统帅确是有失察之责，对这起事件要负管理不善的责任。”
　　话音刚落，整间房的目光便都聚集到他身上，因为说话者不是别人，是刚被封悯怜信任过的薛闻。
　　赵启：“……”
　　谢谢他这倒戈嘞。
　　他感觉胜况在握，这才觉出喉咙干咳，于是转身拿纸杯接水喝了。

　　封悯怜神情沉如死水，脸色相当难看。
　　却见薛氏兄弟二人背着赵启，对她使了个眼色。
　　薛大当家的语气更加强硬：“无论如何您今晚是不可能在这儿继续办公了，是我们请您去府邸，还是您自己走，取决于您。”
　　薛二当家的附和：“您确有失职之处，此事不经过调查，怕也会让民众对您的信任大打折扣。如今您的公信力已经受损，由您主导救援怕也会使得有些人不配合救援工作。”
　　他俩话说得绝，到让赵启不好发作了，于是闭嘴喝水。

　　封悯怜目光在房间内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才默不作声背过身，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她明白了，也暗自放下心来，这一晚的折腾，怕是草原盟见此次良机要逼宫，于是联合了狮族要一举搞掉她，而狮族则明面上同意了联合，并大张旗鼓的领头，实际上还是向着虎族，向着封家。
　　草原盟要一棒子打死，狮族却帮着留她活口。只是暂停权限，暂时移交权力，这是会让她面上受挫，却丝毫不伤根本，等风头过去，她又会重新获得“鹿室”的掌控权。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颔首：“那麻烦各位代行指挥权，尽快解救核心区被困众人了。”
　　说完她目光落到薛济身上，他站在赵启身后，向她微微一点头。
　　她切实看到了，于是心里踏实下来，便跟着城防队官兵走了。

　　她走出时，暗地里勾起嘴角，瞥了赵启一眼。
　　赵启仍然举着纸杯，挡住了他的脸。
　　她心说他真够愚笨的，怪不得他想要的永远得不到。

　　临出门她向薛闻使了个眼色，薛闻于是眨巴眨巴桃花眼，跟在了队伍末尾，一起出了“鹿室”。
　　在走廊上贴近封悯怜的耳朵，低声说：“有我来负责调查，绝不会冤枉您的，您就配合我们这段期间的调查，先暂停权限，等一切大白再恢复。”
　　“好。”两人在熹微昏黄的壁灯下交换了眼神。

　　“鹿室”的门被城防官兵恭敬的关上。
　　门关上后，室内短暂的沉默了半晌。
　　无他，只因屋内两人，薛济、赵启的目光都黏在了鹿角椅上，一寸一厘的观赏它光滑流畅却又锋利的外观，一时忘了说话。

　　“咳！”
　　薛济最终出声，打破宁静与僵持：“这救援任务确实等不得了，得赶快定个指挥的人，您看……”
　　赵启将目光从鹿角椅上拔下来，收拾妥帖，迎起笑说：“您今晚出力最大，该您做这椅子。”
　　“唉这怎么好意思呢，说起来还是草原联盟的人最多，A13基地有尽一半都是从草原联盟基地来的人呢，他们一定愿意听您的话。”
　　“您这话说的……”

　　两人虚与委蛇间，薛闻推门进来了，对这一情景不解道：“这不早都说好的，现在还假装推来推去干嘛。”

　　“咳咳。”薛济一向是家里直言直语的那个，没想到还有被弟弟呛声的时候，“那就按咱们说的来。”
　　“那就按咱们说的来。”赵启附声。

　　薛济来到行政桌前，双手扶桌，稳当的慢慢坐到鹿角椅上。
　　舒适的触感让他不由勾起嘴角。

　　在核心计算机上首次刷了属于他薛济、属于狮族的狮心图腾ID卡，系统应声亮起：“全权限开启！”
　　他常年皱眉而形成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拉过话筒对下面发布命令：“由于原元首薛悯怜负有多项重大嫌疑，因此暂扣权限，等待调查，在此期间由原狮族基地统领薛济代行职务。”
　　赵启凑近了桌子，他俩的眼睛都被桌上的台灯照得发亮，那是近距离接触权力而产生的痴狂的光。

　　薛济看了赵启一眼，对着话筒继续说：“行政令第一条，召回第一、第四、第七……等十二支城防队，队伍解除装备，送后方疗养。”
　　废掉封悯怜手下的军队力量。
　　这是他们说好的。

　　在听到薛济果真按照“约定”来执行后，赵启才放心的笑了出来，手上一使劲，将手里的纸杯捏成一团，随手丢到角落。

　　“那按咱们说好的来，政军权归你，核心技术权限归我。”
　　赵启双手撑在桌上，看向薛济。

　　薛济扭头，两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两样封悯怜紧握在手里的权力，在夜里被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瓜分了。

　　薛闻靠着属于罗伊的桌子，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

　　这漫长的一夜随着晦暗的笑声，最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

　　天刚亮，封北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穿好新衣他便急火火要出门，结果迎头遇上了卢天凌一行人。

　　“你不用驻守盼熄岛吗？”封北问。
　　一般出外勤，都是倪嘉述和米娜带队，留卢天凌驻守营地。
　　“主岛受袭，盼熄卫岛当然是倾巢出动。我带着大量弹药补给，作为第二梯队来了。”
　　“好巧，我也正要上前线，一起一起。”封北唬他。
　　卢天凌没接到要带封北上一线的号令，但也确实没接到禁止封北上前线的命令，于是他点点头，让封北挑了武器上车。

　　车刚要开，封北放在车窗沿的手臂被人拽住了，他头伸出窗外，见是那个叫宋雨的孕妇。
　　她举着通讯器，哭得梨花带雨：“能不能救救我弟弟，我联系不上他了。”
　　封北皱眉，叹气道：“地址写给我。”

　　车开出码头区后，封北看到远处近处吹起数道黑烟，到处都是失火的痕迹。
　　可以猜到海尸攻击了许多房屋建筑，人类逃命时带倒了火苗，却无力去管，导致火势不断蔓延。

　　昨夜从医院逃出来时，他们一路只想着逃命赶路，没怎么看周围，现在天亮后，封北才看清核心区千疮百孔的样貌。

　　仅仅过了一夜，核心区就好像被砸碎揉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