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审神者》小山重叠金明灭

6、深不可测的平野。

　　虽然不是同一刀派，但小夜左文字孤身一刃，又是短刀，王铮想都没有想，就把他安排进粟田口的房间。

　　在此之前，王铮召集本丸所有付丧神，在大广间开了个小会，会议的主旨是，小夜左文字会作为借住的付丧神在本丸待到下个月初，至于为什么是下个月初，因为月初发工资啊，发了工资才能给小夜买新的出阵服啊。

　　付丧神里的小短刀们在听见小夜不打算加入本丸后，还挺沮丧的，毕竟好不容易多了一个玩伴，短刀付丧神虽然是付丧神，但也是小孩子啊，小孩子喜欢玩又有什么问题？作为成年刀的陆奥守也很意外小夜的选择，不过既然是小夜本人的意愿，陆奥守又哪里会反对。

　　会议在审神者及众刃意见达成一致后，和谐地结束了，还穿着王铮那能当裙子的T恤的小夜，被短刀们一左一右牵着手，拉去粟田口的房间换衣服。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也到了午饭时间。

　　“陆奥守，你原来在这啊，打算做午饭？”审神者掀开厨房的帘子，就看见换了内番服的陆奥守吉行蹲在灶前生火，木柴已经塞进了灶膛，陆奥守正在点燃引燃物。

　　厨房是传统厨房，灶台也是传统的土灶，杜绝了一切现代化的气息，要做饭必须先生火，算是比较麻烦。听狐之助的意思，本丸以后可以升级换代，但等攒够战绩进入电气化时代，也得很久以后了，远水又解不了近渴。

　　陆奥守听见审神者的声音猛地站了起来，差点让烧起来的火焰烫到手，赶忙把引燃物扔到地上踩灭。这哪能不明白是自己突然出声吓着人了，王铮快步走过去：“抱歉抱歉，没烧到手吧？”

　　“没事，大将。”陆奥守右手的在前襟上蹭了两下，蹭掉了指尖沾的炭灰，“是咱没发现大将已经来了。”

　　“没事就好，我说怎么一会就不见你人了呢，原来来厨房了。”王铮也换掉了作为制服的狩衣，穿着黑色的棉T恤，宽松的沙滩短裤，踩着人字拖，毫无造型可言，他到蓄水池旁舀了勺水洗手，也顺便给陆奥守舀了一勺。

　　“到中午了，大家也该饿了，本丸就咱一个成年付丧神，做饭这种事情，自然当仁不让，不过刚才忙着劈柴，还没来得及开火，嘿嘿。”陆奥守谢过王铮，乐呵呵的借着王铮倾倒的水流冲了冲弄脏的手。

　　“那你今天中午打算做什么？”王铮好奇地问。

　　陆奥守听到王铮是问话，有些不自在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大概，蒸红薯，之类的吧。”

　　要不是脸被护神纸挡住，陆奥守能清晰的看见王铮鄙夷的眼神，大概他感觉到了王铮无言的鄙夷，脸色有些讪讪：“种地什么的，咱还是很厉害的，但做饭就……”

　　“行吧，”王铮挤开挡路的陆奥守，从大铁锅里救出已经洗干净了的几颗红薯，“就算要蒸红薯也不能直接把红薯放进没有水的锅里，你想把锅烧穿吗？饭我来做，你帮我看着火，切菜你总会吧？”

　　“会的会的！”陆奥守忙不迭点头，生怕被赶出厨房似的。

　　王铮看了看厨房的库存就有了决定：“做个鲫鱼豆腐汤给短刀们喝，炒个蒜蓉白菜，再来个西红柿炒蛋吧，肉的话糖醋排骨好了。”

　　“大将要做的都是种花菜啊。”陆奥守听完王铮的菜单，恍然大悟般说。

　　“很奇怪吗？我算是种花国人，只有种花菜会做一点。还是你们吃不惯种花菜？”王铮已经开始杀鱼了，解释完还不忘指挥道，“你先把火升起来，我要用旁边那个小灶，你洗的红薯我不打算浪费。”

　　“那倒没有，审神者亲自做饭给咱们吃已经十分荣幸了，咱再挑三拣四，那也太不知礼数了。”陆奥守一边回答王铮的问题，一边听话的埋头生火，烧火的经验他有，灶膛不一会就红彤彤的了。

　　“那个小铁锅洗一下，装差不多一半的水放到灶台上。”王铮继续指挥，之前的话题也没结束，“可别这么客气，真的不和口味你们也不用忍着不说，不过在擅长厨艺的烛台切光忠到来之前，你们还是要多忍耐一段时间了。”

　　王铮回味了一下那天在那振烛台切的小饭馆里吃的饭菜，“其实和食也很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和食里的生食，芥末也不喜欢。”

　　“原来大将是熟食派的吗？”陆奥守这么说，在按王铮的要求安置好铁锅后，他又道，“大将，您是要蒸红薯吗？”

　　“对，做红薯丸子，可以给小朋友当零食吃，你把蒸笼找出来，洗干净了记得在底子里垫块纱布。”

　　“纱布，纱布……”

　　“找不着纱布那拿碗装着红薯也行。”

　　“哦。”陆奥守翻出了一个大海碗，装五个大红薯妥妥的。

　　王铮抽空看了一眼，忙道：“把红薯皮削了，再把红薯切成块去蒸更方便。”

　　王铮的态度轻松又随意，虽然是在使唤自己，但两人仿佛是亲近的朋友在互相帮忙，陆奥守丰富的本丸经历里，没有遇见过这种审神者，但毫不隐瞒地说，他非常开心。

　　陆奥守在安置好要蒸的红薯后，又兴致勃勃的接了盆水清洗白菜，一边洗一边和审神者搭话，不知不觉，食物的准备工作就做完了。

　　“蒜蓉切的不错。”王铮看了眼碟子里均匀细碎的蒜蓉，赞了一句。

　　陆奥守嘿嘿一笑：“还有什么是要我做的吗？”

　　“当然有啊，等红薯熟了你帮我把红薯捣成泥。”

　　饭菜好做，但红薯丸子比较麻烦，为了防止饭菜冷掉，陆奥守跟着王铮先炸红薯丸子。

　　采购来的红薯本就是甜糯的品种，熟透后金黄泛着红，混着糯米粉搓成丸子后入油锅一炸，那股甜滋滋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去，像个小钩子一般钻进还在屋子里的小短刀的鼻子里，勾出了辘辘饥肠，勾的三个小短刀你拉一个我拽一个，跌跌撞撞往厨房跑。

　　蹭蹭蹭，门口冒出一竖溜的三个小脑袋，刚好抬头的审神者乐了，冲门招了招手：“饿了是吧？”

　　三个小朋友不好意思地挨挨蹭蹭，然后把小夜推了出来：“小夜刚恢复过来，肯定很饿了，大将，有什么可以吃的吗？”厚藤四郎厚着脸皮道。

　　“嗯。”被粟田口带着玩的小夜一点也不介意做了回小挡箭牌，还跟着点头，甚至还说，“我可以帮忙的，帮忙砍柴。”

　　“行了，三个小机灵鬼，”王铮从灶台上拿下一个碟子，上面堆了六个金灿灿的，荔枝大小的红薯丸子，是特地放在一边晾凉的，“刚炸的红薯丸子，拿去吃吧，先垫垫肚子，中饭一会才好，别给饿坏了。”

　　小短刀们欢呼着，主要是粟田口，接过碟子，一边稀稀拉拉的道谢，一边往外跑。王铮忍不住追出去喊：“别跑那么快，别摔着了，吹凉了再吃！”然后得到一连串不走心的应是。

　　陆奥守一边捞油锅里的丸子一边窃笑，然后被走回来的王铮拍了一下后脑勺：“傻笑什么呢？”

　　“没有，咱就是觉得，大将这样，好像妈妈啊。”说完陆奥守就往旁边一跳，做足了预防被揍的准备。

　　王铮这回到没揍他，他切了一声：“我给别人当老妈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习惯了。”

　　“唉？”陆奥守对王铮的话产生了好奇。

　　“行了，丸子炸完了没有，马上要炒菜了。”王铮打断了话题。

　　“哦，马上就好，最后几个了。”

　　为了照顾这些本地付丧神的习惯，王铮把一个锅里炒出来的菜分成了小份，他想了想，问陆奥守：“你有见到狐之助吗？”

　　陆奥守摇头：“大将，咱今天只在出阵前见到了狐之助，之后就没见到了。”

　　王铮眉头一皱：“这小狐狸跑哪去了。”

　　陆奥守笑着解释：“大将，您不必担忧，狐之助的特点就是神出鬼没，比起时时出没在本丸，它们更喜欢在暗处观察，也是时政监管本丸的一道眼线。”

　　听到这里，王铮略感微妙：“你的意思是，狐之助现在正在本丸的某个角落，做活体监控器？那不是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时政的监视下了！”

　　“没有大将想的这么可怕，”陆奥守也是待过几座本丸的刃，对一些内情比新任审神者了解的多，“狐之助没有监控的权利，它能做的只有取证，在本丸发生恶性事件时，向时政汇报情况。”

　　“据说在过去，本丸的狐之助是和付丧神一样，和审神者一起生活。这种亲近的生活方式使得本丸狐之助失去了作为第三方的客观性。被审神者收买的狐之助，全然站在付丧神一边的狐之助，还有坚持本职工作却被囚禁的狐之助……怎样遭遇的狐之助都有。

　　“总之，时政改革前，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咱比较幸运，是时政改革时期锻出的刀剑，最难熬的本丸也不过是审神者比较冷漠，后来又是给时政打工，没有经历过暗无天日的过去。

　　“不过啊，在咱们刀剑付丧神的圈子里，黑暗时期的本丸恐怖故事流传很广的，一些从那个时候熬过来的付丧神，特别热衷讲述过去的黑暗，给付丧神同伴告诫。嘛，咱虽然觉得，他们有些杞人忧天，但有时候听一听也是蛮有好处的。”

　　王铮一边给饭菜装盘，一边听陆奥守说话，时不时回应两句：“我对你们刀剑世界的时政改革挺感兴趣的，听你的意思，时政改革是一项划时代意义的政治运动咯？”

　　“对啊，咱们刀剑世界可以分为两个时期，时政改革前和时政改革后，现在日子过得多好，改革前就有多查。不过咱对这段历史了解的不够深刻，大将如果想更了解的话，时政书局有系列丛书卖的哦，要是本丸以后来了资历老的亲历刀剑，想必很乐意和您交流这段历史。”

　　陆奥守把最后一个装好了糖醋排骨的碟子放在卓袱台上，直起腰来朝着王铮爽朗一笑。

　　午餐是在大广间吃的，席间宾主尽欢，虽然宾只有小夜左文字一个，不过他下筷子的频率一点也不低于本丸里的粟田口，尤其是西红柿炒鸡蛋，在王铮的纵容下，连菜汤都被他下了饭。王铮担心的，饭菜不合付丧神口味的问题根本没有出现，大概是酸甜口的主菜受小朋友喜欢吧。

　　饭后陆奥守自告奋勇去洗碗，最不耐洗碗的王铮没有不答应的，小夜本也想去，但是被粟田口们拦了下来。吃撑了的小短刀们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各个肚皮溜圆。王铮不厌其烦的一个一个拉起来：“吃饱了不能直接躺下来，要散步消食才行。”

　　“那消完食还有红薯丸子吃吗？”厚挂在审神者胳臂上兴奋地问。

　　“不可以，红薯丸子吃多了上火。”王铮回绝。

　　“主人，我们不会多吃的，就一个！”平野竖着一根手指头，大眼睛里都是祈求。

　　“饭前就吃了两个，饭后也吃了两个，你们已经吃的够多了！”王铮掰着手指头给他们数。

　　“最后一个啦，还没吃满一个手的数呢，我们就吃五个嘛。”平野张开手掌在王铮眼前晃，还不忘给自己拉外援，“小夜，你也还想吃对不对！”

　　小夜左文字收到了平野的请求，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想吃，至少不如粟田口们想吃，但一想到红薯丸子外酥里嫩的口感，香香甜甜的味道……他勇敢地抓住审神者大人的手：“我，我想吃。”

　　王铮没想到，他扛过了粟田口，却败给了左文字，他叹气：“好吧好吧，一人一个，这是最后一个了！”

　　“太棒了！”厚一把抱起小夜左文字，还转了个圈，然后拉着人往厨房跑。

　　“主人真喜欢小夜啊，”留下来的平野笑眯眯的，“有点嫉妒，就一点点哦！”平野那拇指和食指比划了是哪样的一点点。

　　王铮忍不住揉乱了平野的妹妹头：“那平野你今天还要不要当我的近侍呢？”

　　“哎呀！我的头发，”平野拍开王铮的手，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当然要啦，我还有很重要 的话要单独和审神者大人说呢！主人晚上等我呀！”说着他就跑开了。

　　王铮抄着手感慨：“小孩子，就是麻烦啊。”

　　入夜，王铮盘腿坐在自己的雕花大床上叹气，想到平野白天饭后说的话，他就忐忑，这孩子看着文文静静的，谁想到这么能折腾啊？虽然他在函馆驻点就给出了承诺，但平野真有事找他，他又开始磨叽了。

　　说曹操曹操到，王铮刚琢磨平野找他做什么呢，这边平野就在敲门了。

　　“主人，我能进来吗？”平野嫩生生的嗓音传过来，障门上映出了他的影子。

　　“你就在外间吧，我出来。”王铮没像狐之助建议的那样，将整个天守阁用结界团成乌龟壳，只是规定了他的卧室不能擅进，其他的地方都被他物尽其用了。整个本丸现在就那么几间屋，他还要圈起唯一的小二层不让用？怕不是脑袋瓜子不好使了。

　　天守阁的第一层做了库房，那些买回来暂时没地方放的大件家具和一些零七碎八的东西都堆在这里，二楼最深处事他的卧室，占了两间，外间做接待室和活动区，内间才是正经睡房。

　　卧室左边是辟出来的审神者办公室，再往左边的一间王铮打算当内务办公室，以后本丸走上正轨，这间屋子就是给处理内务的付丧神用的，现在只是当作贵重物品存发处，比如本丸的运转经费什么的，虽然里面现在一枚小判都没有。

　　王铮踩着室内拖鞋拉开门，平野已经跪坐在外间的坐垫上了。王铮关上门走过去，扶着矮桌盘腿坐在平野的对面：“平野找我什么事啊？”他还是想速战速决的，天已经彻底黑了，王铮不想耽误小孩睡觉。

　　平野的态度没有王铮那么随意，他正经危坐，时刻挂在脸上的笑意都没有了，成熟的姿态与他稚幼的外表割裂开来，产生了极为矛盾的气质。见平野这幅态度，王铮也不好意思表现的像一个抠脚大汉，他默默坐正身体，示意平野畅所欲言。

　　“大将是个值得效忠的审神者。”平野连主人都不叫了，开场就是一顶高帽子。

　　“那个，谬赞，谬赞。”王铮突然被夸，不知所措。

　　平野没介意王铮的胡言乱语，他严肃道：“本丸刚开始发展，一切都未定型，所以我有必要向大将讲明付丧神的立场，也有必要弄清楚大将作为审神者的立场。你是站在审神者一边的，还是站在付丧神一边的？”

　　平野这话很内涵，王铮努力转动不太使用的脑筋，还的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然而不耻下问是种美德，王铮很是推崇，于是他问平野藤四郎：“什么是审神者一边，什么又事付丧神一边啊？我刚入行，不太明白。”

　　平野藤四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出来的话锋利非常：“依您的一贯表现我就看出来，您入职时根本没动脑子吧？”

　　被小孩这么说，王铮老脸一红，不过被护神纸挡着，平野也看不见。王铮哼哼两声双手抱胸：“我可是占着特殊名额入职的，身份不一样，时之政府怠慢谁也不能怠慢我啊。”

　　“的确，您是特殊审神者，时政现在办事也更讲规矩，但要放在以前，您被坑了都没处说理去。”平野藤四郎忍不住教训道。

　　“那什么，你不是要给我解释吗？那就解释呗。”王铮被平野数落的十分尴尬。

　　“您转移话题的能力太差了，”平野一眼看穿，不过他也懒得计较，“在具体解释之前，大将，你知道函馆驻点的狐之助是怎样的背景吗？”

　　“背景？狐之助也会有背景吗？”平野的话让王铮很是意外。

　　平野的表情可一点也不轻松，他压低了声音道：“大将，狐之助提供的契约你还记得吗？”

　　“那个强制契约？不是为了救左文字而特别提供的吗？哦，对了，狐之助自己提到他做过本丸狐之助，你说的背景是指这个吗？”

　　“的确，它做过本丸狐之助，但它做的可不会是什么普通本丸的狐之助，能够拿出强制契约的狐之助，它待过的本丸，和暗堕本丸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暗堕？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啊。”王铮啧了一声。

　　“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算是刀剑世界的特产吧，不过最近不让这么说了，官方说法是违规本丸，”对于这个称呼，平野的神情难掩嫌弃，、。

　　“时政改革后，强制整改了大批违规本丸，这些本丸里的审神者，有违规行为的都被时政抓捕判刑，本丸也强制解散，刀剑付丧神们归由时政管理，作为本丸标配的狐之助在清查后也各有去处。”

　　“你的意思是，驻点的那只狐之助就是违规本丸遣散的狐之助咯，那不是挺好的吗？”王铮用手撑着脸颊，懒散道，“罪人得罚，弱者得救，法度分明，监管有力。甚至没有浪费劳动力，时政做的很好嘛。”

　　“确实是迟到的正义，不过历史遗留问题依旧不少。比如，救下小夜的那份契约。”平野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眼神是王铮看不明白的深沉。

　　“契约有什么问题吗？”审神者放下了撑着脸的手，神色紧张了起来。

　　见王铮在为契约一时紧张，平野倒是比刚才放松很多，他坦言道：“契约虽然是强制契约，但以内时政废弃了这种契约的缘故，即使有问题也不大，也不会对小夜造成影响。”

　　王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反倒害了他。”

　　“感谢大将能如此为付丧神着想，这种强制契约的危在过去确实很大，但现在，也只能起到灵力联结的作用了。”

　　“咦？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如此郑重其事吧？”照平野的个性，必定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