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校霸，上学去》长安袖里

52、第五十二条路

　　年糕店里的墙上挂了一排排的水牌，上面写了各色年糕菜式：红豆年糕汤、莲子糯米糕、白糕、凉糕、红糖年糕、排骨年糕、雪里炒年糕、宫保年糕、八宝年糕、桂花拉糕、辣炒年糕、花瓣年糕、百果年糕……

　　一路看下来，吉光一双眼睛只剩下“年糕”俩字了。

　　就在她晕乎乎地研究为什么光年糕就有这么多种做法时，连乔已经做起了美食推荐：

　　“辣炒年糕吧，吃起来又甜又辣，还有炖年糕，里面的牛肉又软又嫩，加上汤里的蔬菜，简直是鲜到不行噢！”

　　忽然，吉光抬了下手，连乔一时停下声音，听她道——

　　“不要再说了，就这两个吧。”

　　说完，吉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怕连乔再说，她脑子里的水牌就停不下来了，到底该点哪个，感觉每一种都把白白净净的年糕做出别样的风味。

　　两人坐在了临窗的小木桌上，店里不大，连桌子都小小的，不过好在她们挨着的窗有个小平台，能让她们放书和包。

　　吉光环视了一圈，朝连乔道：“原来这个地方离学校还挺近的。”

　　“是吧！”连乔脸上浮起得意的笑，“我也是上一届的师兄师姐传授下来的经验，今天也算是告诉你了。”

　　吉光垂眸，微微一笑，“没想到这里居然没怎么变过。”

　　“你什么时候来过的？”

　　吉光单手托腮，侧头看向窗外的细雪，微眯了眯眼，似在回忆，“应该，有七八年了吧。”

　　“嚯！那还挺久远的。”

　　“是啊，要不是今天，我可能都想不起来啊。”

　　说着，她嘴角的笑深了深。

　　“这而算是市中心的老区了，一直说要拆迁，到现在也没谈妥下来，我们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街就消失了，每次想起，都会过来这里再吃一顿。”

　　正说着，服务员便端来了托盘，一碟红得脆生生的辣炒年糕，还有吉光那碗满满当当的炖年糕。

　　盛汤的碗是竹节形状的黑陶，里面沉着一条条白嫩的年糕，中间嵌着白萝卜，牛腩，牛肉，芦笋以及将一切香气打包涌来的香菇丝。

　　吉光的三分烧日式勺搅了搅热汤，舀起一勺吹了口热气，送到唇边。

　　面前的连乔一脸期待地看她喝下一口，等着她眼前一亮。

　　果然，吉光惊异道：“好鲜啊，但是，还有一股香，像鸡蛋的香味。”说着，她低头看了眼汤，“可是，这里也没有鸡蛋啊。”

　　连乔像是意料之中那样，眼睛朝她碗里一挑，“你勺子把年糕拨开，看看碗底有什么。”

　　听到这，吉光手里的勺子就跟船桨似地把荷塘里的一切都分了开来，一时，底下的金黄色便现了出来。

　　“是煎鸡蛋！”

　　吉光惊讶地左手拿勺子，右手提筷，夹起了汤里的煎鸡蛋铺到牛肉上，筷子微微一戳，那蛋黄便流下了金黄色，裹到了牛肉上。

　　当真是，又香又嫩。

　　连乔一脸美食家的表情，“是在锅里热油，然后放下姜蓉，再打上鸡蛋，等煎到蛋黄能流心，再把牛肉汤浇上，这才做好年糕汤的。”

　　吉光吃了一口年糕，只觉浑身被熨上了暖意，“真是太幸福了。”

　　“当然了，每一碗汤都是独一无二的，煎的鸡蛋早一秒，晚一秒都不一样。”

　　吉光忍不住笑了声，低头喝起了汤，点头道：“确实是。”

　　两人吃完后，走出店门时，老街上已经挑起了灯，虽然夜还没完全降下来，但因为下雪，天上这种朦朦胧胧的蓝，就像梵高那副《罗娜河上的星夜》，此刻的透薄，跟下一秒的又将不一样。

　　想到这，吉光忽然转头，朝一旁的连乔道：“你在这等一下。”

　　没等连乔反应过来，吉光凭印象，快步走到前面老街里的一个小铺子前，身子一弯，掀开门帘便消失在里面了。

　　不一会儿，连乔还抱着书在原地等着，脑袋向四周探了探，忽然，身后被人轻轻一拍，回头，眼前突然被一个诡异的面具吓得脚步往后退——

　　“呀！”

　　紧接着，面前的人抬手捂着面具上露出的嘴巴，肩膀抖了抖，把手里的东西也递了过去，“送给你的，浮世绘的面具，我没想到他们还卖着。”

　　连乔看着面前吉光的脸，呸，不对，是面具，迟疑地接过她递来的面具，这画风大概因为有了些年头，显得就更加浮世绘了。

　　此时，吉光双手背在身后，在她身边欢悦地走了几步，“戴上面具吧，这样走在路上就不会有人认出你来，而你可以大胆地看别人的脸了！”

　　连乔一听，“好像是耶！”

　　说着，吉光抱走了书，背对着人流，等着她戴面具。

　　就在这时，连乔抬头，表情一怔，越过她肩膀似看到了什么，连戴面具的动作也悬在了半空，细细的雪落在她手臂上。

　　吉光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去，蓦地，眼前是一道打下的暗影，遮挡了路灯，也遮挡了一半的雪花。

　　她仰着头，瞳孔睁大地眨了眨，面具是一枚画了浮世绘的狮子像，她的嘴巴上边画了一排獠牙，配着这一双眼睛，竟是萌感顿生。

　　而就在这人抬手，要去掀她的面具时，吉光下意识撇过头去，身子一侧，竟是转身逃入了川流的人群之中。

　　吉光一路逃向街道的尽头，她跑得很快，迎面落下的雪花也没有她快，簌簌地打在她眼睑上，凉凉的，也感觉不到疼。

　　人一戴上真的面具，就喜欢掩藏真实，一旦被人发觉，就会下意识躲藏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这就是面具的宿命。

　　忽地，手臂被人一拽，吉光手里的书一瞬间倾数落到了地上，隐入了黑暗这个深渊。

　　静止的世界里，只有初雪在记录时间。

　　吉光喘着气，天太冷了，呼吸一阵阵地刮着喉咙。

　　“你怎么突然戴上这个面具了？沈白？”

　　背对着他的吉光，瞳孔一时睁了睁，里面映着雪花的轮廓。

　　握着自己手腕的力气一下松了开去，陆羽走到她面前，双手插着兜，“我要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跑？”

　　听到这话，吉光垂下眸子，大概是因为她刚才跟连乔站在一起，所以……陆羽以为她就是沈白……

　　“把面具揭下来。”

　　这次，吉光嘴唇抿着，另一只手有些紧张地捏着面具下沿。

　　陆羽见状，有些无奈，半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书。

　　“我没有忘记这个面具，你也不用刻意提醒我，”说着，他站起身轻叹了声，拉过她的手，把书递到她手里。

　　“沈白，谢谢你当年，在一个男孩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对他伸出了手。后来再次遇见你，我都在尽我所能地还情，哪怕是你想跟我在一起……因为我知道，当年那个女孩，她对我而言，很重要。但现在，我发现，我做不到。”

　　吉光看着手里的书，指腹一点点捏到没有血色，依然是低头不说一句。

　　“不要再藏在面具里了，从前那个藏在面具里的女孩是因为她喜欢这样，可现在的你，是在逃避。”

　　说着，他的手覆到她的面具上，喟笑了声，“沈白，你不是说过的吗，好好面对一切，就像那块年糕一样，越是捶打，才能成为自己想要的形状。”

　　吉光眼眸颤了颤，面具……年糕……

　　“你问我是不是因为吉光才变得这么狠心。其实我迷茫了很久，不是在思考这个答案，而是在思考，该如何告诉你，我的回答是‘肯定’。”

　　吉光的低头不语，让陆羽得以把话认真说完：

　　“一开始我跟她的关系你再清楚不过，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简直没办法理解和分析。我明明想着要对你好，可是一看到吉光，我就觉得好像做错了什么。而这种矛盾，它变得越来越严重。

　　“并且，我已经没办法让你再这样下去，因为我发现，你的眼里只有我，越来越依赖我。好像已经不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女孩。

　　“沈白，一方面，我对你感激，另一方面……我无法阻止，我的心跳。所以，从今以后，陆羽和沈白的名字，就要分开了。”

　　蓦地，吉光抬头，一双清澈的瞳孔对上他的视线，就在陆羽一瞬的迟疑之间，她拿着书的右手攀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起他的下巴——

　　陆羽猝不及防弯下腰，对上这双俏皮的杏眸，来不及细思，唇边袭来一股甜软的，带着香气的触感。

　　这香气，是飘渺的，是来自雪花的澄净气息。

　　面具底下的一双眼睛，忽然朝他一笑，就像开在雪上的花一样。

　　就在陆羽怔楞的瞬间，吉光双手轻轻推开他，啸呼又逃跑掉了。

　　“喂！”

　　身后是陆羽反应过来要追上的声音，只有吉光知道，她此刻脸颊已经红到发烧了，她来不及细想，刚才有面具挡着，她的嘴巴应该只是这么擦过吧。

　　擦过一点点……

　　欸，天知道，她怎么就亲上了。

　　大概是因为她还想像从前那样捉弄他吧，吉光抬手咬了下食指，主动亲人这种事，真是让她没办法停下来跟陆羽对峙，反正隔着面具，他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阿羽！”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就在转角的瞬间，吉光回头循声而望，逆着人流与路灯的光芒，最后看向了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