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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   二
      天一大亮李白便起身赶路,他背上行囊向妲己姑娘道别,便策马出城向西北方疾驰而去。
      锦城距离明月关约有百里,有了马匹一天可以行进二十余里。按现在的速度走到明月关最多不超过五天,他却还是嫌速度有些慢,他想跑的快些,再快些。仿佛只有极快的速度才能追上自己想要的东西,见到他想要见的人。
      在妲己家回忆起了一点东西,有了这一点开端,再回忆其他的事情便容易了很多。
      李白记起之前很多琐碎的事情,最开始他和韩信其实没有什么交集,就算他有几分喜欢那张好皮囊,也不至于和他去套什么近乎。那次砸到韩信的意外两人都没在意,道个歉就继续各过各的,毫无交集。
      要说两人为什么之后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李白真要感叹一声这是命定的孽缘。
      京城酒馆无数各有风味,但李白最喜欢的还是城东的那一家。别看他以前总是醉醺醺的样子,但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世道昏暗,沉醉在盛世迷梦里不愿醒来的人多着呢。
      身处高位的皇帝被他手下的权臣处处制肘,坐在宝位上都只是一副傀儡。李白拒绝了皇帝想提供给他的官职。做官又有什么用?即使怀着济世救人的愿望也无法实战宏图,还不如抛去名利的束缚当个侠客快意恩仇来的痛快。
      剑仙的名号传出后李白依旧像以前一样用写诗换来的钱混迹酒家,街坊流传着他的传说,却鲜少有人知道坐在酒馆里的角落里喝个烂醉的醉汉就是名动京城皇上都召见过的剑仙。
      一天一个仰慕李白的落魄书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李白的消息,天天缠着他。李白一向自由惯了,无缘无故突然多了个小跟班,一开始只觉得那书生讨人厌,好言相劝劝不动,拔剑威胁也赶不走,时间长了也随着他去了。
      之后有天再也没见到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班,他原以为是那书生终于腻了,回乡去了。结果却偶然从酒馆老板口中听说那个书生几天前死了,尸体被草席卷了丢到了荒山野岭,连副棺椁都没人给置办,
      “怎么回事?”李白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装满的杯因他的动作溢出了些许酒液。
      那酒馆老板和李白颇为熟络,又为那书生感到几分惋惜,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股脑的倾诉给了李白。
      书生有一幅字画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书画大家的真迹,李白也有幸见过几次。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一贪官知道了这件事。那贪官想要买下书生的字画,但不管他出多少钱书生都不愿出手。贪官也没见过这么顽固不知好歹的人,一气之下就派家奴去抢走书生的字画。那书生自是不依,被家奴打了一顿。书生身体本就羸弱,夜里又受了风寒,身边也没人照顾,结果就去了。
      听了酒馆老板这么一说,李白饮尽了杯中的酒,提着剑便出了门。
      说起那贪官李白也有些印象,他小时候在屏风后面玩时看见过来拜会父亲的贪官,不对,那时他还不算贪官。他踌躇满志誓要为天下人分忧,那时父亲也正是因为他为人正直才对他多加提携的。
      但不过十余年的光景,那人在屏风前立下的誓言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年轻人已经成了磨平了棱角的中年人,变成了压榨民脂民膏的贪官。
      不知是该叹世道艰难官场黑暗,还是该叹息人心不古。
      李白在潜入贪官家之前也做了一番准备,今夜贪官在家设宴,家中内外都忙成了一团,无人注意到一抹黑影潜入了书房中。
      李白没花费多大力气,那卷字画便得了手。接下来是找到那仗势欺人的家奴让他以命相偿的时候了,还有那贪官,一个都别想跑。
      李白将字画揣入怀中正欲离去,却被一人喝住了。
      “喂,把东西留下。”韩信推开书房的门对里面的贼人叫到,清冷的月光随着他一同进入书房。也不知是他自恃武艺高强以为能抓住李白,还是情急之下来不及叫人,府中一众家仆并未前来。
      只有他一个人就好办了,李白心想。这韩信怕是过来参加家宴偶然发现自己的,他和那贪官怕是一丘之貉。还好自己带着面具不至于被他认出身份,不怕他日后报复。
      今日真是晦气,看来小跟班的仇只好改日再报了。
      狐狸面具笑脸盈盈,本来是一张讨人喜欢的脸,但此时此刻却像是在挑衅。见李白毫无束手就擒的意思,韩信出招径直向李白袭去。
      李白无心与他交战,虚晃了一招寻住韩信一个破绽,便从窗户逃了出去。
      “站住!”见贼人要跑,韩信随之追了出去。
      站着不动等你追上来?才怪。李白足下生风,几个起跃便跳上屋檐跑出了贪官的府邸。然而跟在他后面的人依旧穷追不舍。
      这人送上来找死,不能怪他欺负一个手无兵器的人。李白拔剑向后劈砍,韩信闪身躲过,拳风袭向李白面门。李白自是不会给他机会,偏头躲开这重重的一击。两人你来我往交手了一番,不分伯仲。
      韩信少年成名饱经沙场,同龄人中鲜少能有和他较量拳脚的,见李白功夫俊秀,不由生出几分爱才之心,他停了手问道:“阁下剑法极佳,何处不能一展身手?为何偏偏要做这谋人钱财的梁上君子?”
      李白冷笑一声:“这贪官鱼肉百姓为祸一方,府中多的是不义之财。我拿走他一字画又如何?倒是你韩大将军和这狗官勾结,真令百姓寒心。”
      勾结?韩信眉毛一挑,他与这官员没有私交,只是受邀多次不得不给个面子前来赴宴,本来他露个面便寻个理由退了出来打算回府,没想到半路生出这样的事端来。“阁下怕是误会了,我韩信一向光明磊落家底清廉。今日前来只为赴宴,我与那位官员毫无瓜葛。”
      韩信又道:“阁下如果有证据证明那官员鱼肉百姓,何不与我细说?如此行事既有违法乱纪之嫌疑,又不能永绝后患。”
      韩信一番话说的倒是诚恳,但李白并不相信他,讽刺道:“这些狗官多的是官官相护的手段,怎么你就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了?”
      “阁下不信我不肯告知也无妨,只是如果没有证据证明那官员的字画来路不明,今日我是不会让你带着它走的。”
      李白冷哼一声,挥剑而出。韩信侧身一躲,剑气擦着他的衣袖而过,削去他的半片衣角。那洁白的衣角随着风在空中飘零片刻,落入了屋檐下的荷花池中。
      风吹皱一池水,泛起粼粼波光。想必也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为了游玩观赏特地引的池水,不会太深。
      韩信瞥了一眼那池水,骤然出手袭向李白的手腕,似是要夺剑。李白哪能让他如愿,手腕一抬剑尖一挑想要逼退韩信。然而韩信的手却趁机探到李白的胸口处,那卷字画便从李白怀中滑了出来。
      李白手疾眼快,抓住了字画的另一端,但却因此失了平衡。韩信看准机会一掌击在李白胸口,把他打下了房檐。
      “扑通——”一声,不知惊醒了谁家的狼狗,那狗吠了几声,便再也听不见响动,耷拉耳朵回窝继续睡觉了。
      字画稳稳地落在韩信手中,韩信看着手里的字画,挑眉勾起一个坏笑。东西到手了,他转身欲走。一圈圈涟漪散去后,身后的荷花池恢复了平静,听不见半点声音。
      那小贼难道不懂水性?韩信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平静无波的荷花池。
      不应该吧?就算真的不懂水性也不至于连呼救都不会吧?韩信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探身想叫那人,却想起自己连他的相貌都没看见,怎么可能知道他姓氏名谁?
      “喂,你没事吧?”韩信站在池边试着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刚才弄出那么大声响都没人打灯笼出来看看,这宅子怕是没人居住。要是自己真走了,那小贼怕是今天要淹死在这荷花池里了。
      人命关天不容迟疑,韩信解下外袍放好字画,便跃入荷花池里。
      池水有些凉,比韩信想象的要深得多,这荷花池并不是一个后天挖掘出来的人工湖。荷花的根茎交叠在一起,让人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韩信向着李白落水的地方游过去,却不见人影。韩信心下犹疑了一瞬是该向更深处潜去还是该向四周找找,却不想脚踝被一只手紧紧拉住,将他向下拽去。
      韩信一惊,呛了几口水,挣扎着向水面游去。
      韩信浮出水面咳了几声,缺氧让他的头有些晕,在他大口喘气的时候,一个黑影从他身旁的荷花后窜了出来对着他的头和背重重来了几拳。
      “你个混蛋敢算计你爷爷,这湖这么深要是老子不会水的话今天怕是真让你淹死在这里了。”李白一边挥拳一边骂到,他浑身湿透,脸上的面具虽然挂着,但刚才那么一折腾已经有些歪了。
      “老子的剑都不见了,你来给老子捞,今天不找到我的剑你就别想走了。”
      韩信此时也十分狼狈,他抬手挡开李白挥来的拳头,动作幅度却有些大,李白脸上笑眯眯的狐狸面具被牵连到,顺着他的力道飞了出去。
      “是你?”李白不想要什么偏偏来什么,韩信认出了面前的人便是之前路过酒馆时掉到自己怀里的人。然而他们之前并未互通姓名,韩信也无从得知李白的身份。
      “你是……”韩信问道,他看起来有些尴尬。
      李白没注意到韩信的耳朵微微变红了,从韩信刚才跳湖想救助自己的情况下,他觉得这个人可能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不堪。他不再与韩信纠缠,四顾寻找他的剑。听韩信有此一问便随口答道:“老子姓李名白。”
      “李白?你的名字我记下了。”韩信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只觉这名字听起来颇为熟悉,只是不知在何处听到过。
      两人在偌大的荷花池中游了一圈,然而却始终不见李白的那把佩剑。
      李白浑身湿透,坐在荷花池边甩了甩面具上的水,叹道:“今天真是诸事不宜。”他的话虽如此,但唇边却还带着笑意,不见一点沮丧的神色。他转头,韩信的外袍离他不远,那字画静静躺在衣物里。
      韩信看上去比他这个丢剑的人还要着急,依旧一遍遍的下潜,寻找那把剑的踪迹。李白捡起池边一石子丢了出去,落在韩信身边。韩信循声望去,李白挥手示意他上岸。
      “行了行了不找了,我换一把剑就好。”李白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丢了剑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韩信上了岸,用手抹去脸上残余的水痕,道:“此事怪我,改日我赔给你一把剑。”
      李白倒也没把韩信的话当真,他搂着韩信的肩膀笑着道:“不用理会那把剑了,你不是想知道这字画的来路吗,找个地方我慢慢和你说。”
      数日后李白收敛了书生的尸骨,那珍贵的书画也被李白托了可靠的朋友送回书生的家。听酒馆的老板说那贪官被御史参了一本,家中财产被查抄了。
      酒馆中闲聊的人击掌欢呼,连连称赞那御史做了一件大好事,是好官。
      李白倒酒,众人纷纷议论那御史如何如何,他们说的热闹,李白也侧耳听了一会儿,没注意到一人提着剑走入了酒馆。韩信身着白衣,乍一看像一普通大户人家的公子,酒馆里人来人往什么地位的都有,他的出现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直到韩信在自己旁边坐下李白才回神,韩信将手中的剑放在桌案上。“之前说要赔给你的剑。”
      单看那剑鞘和剑柄便知道这剑绝非凡品,李白抿唇一笑将自己的杯盏推到韩信面前,道:“今天我请你喝酒。”
      记不起那日喝了多少酒,也记不清两人都聊了些什么。虽然爱他才华者众多也不缺少爱慕者,李白依旧是孤独的。无人真正懂他的诗,无人真正懂他的剑。但韩信出现之后,李白才明白知音二字到底多么难得。
      不过要说自己对韩信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成爱的,李白自己也不明白。
      韩信的心情同他应该也差不多,但是这人冷静内敛的很,鲜少流露出自己的感情。只有一次醉酒后韩信凑到他耳边说:“李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一生足矣。”
      韩信虽然这样说,但满眼写着的都是珍视与爱慕。

      李白此时的记忆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想,要是没有日后那些事情,他和韩信之间会不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可能两人终身不娶过一辈子,不理会他人口舌。但更有可能韩信会被家中的长辈定下亲事,他也会遇见值得自己喜欢的姑娘。若干年后两人膝下儿女双全,相逢还能一笑,忘却年少的冲动与感情。
      不管哪样,都好过落得现在的下场。
      李白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情情爱爱也就是那么回事,自己看到的分分合合也多着呢。站在局外谁都能对别人的感情指点一二,但轮到了自己陷在感情之中时却也变得不清醒了。
      他回了神,催促着马儿跑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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