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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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见寻、鱼婉婉等人在客厅里百无聊赖，正在当地衙内与人交代些善后事宜的铁手侧身对着他们，虽说起是奉为上宾，护送他们回京，实则又怎能少了一份监视之意。看他们几人倒是泰然自若，一幅既来之则安之的淡然表情。
铁手只觉这样最好。莫要匆忙地倒戈相向，莫要狰狞地暴露野心——如此长线，方有大鱼。
一名小厮奉茶给众人。匡勐闭目养神，毫不理睬。鱼婉婉心不在焉地饮了一口便放在桌上，唯有姜见寻，细细嗅了茶香，叫住小厮，“好香的茶，是何名目？”
小厮只道不知。
姜见寻叹道：“待客之道尚有不足之处。”
鱼婉婉斜睨他一眼，“那只怪你这客不是真的客罢。”她言毕又抿了一口清茶，“你觉得香便喝，觉得急就去催铁二爷，拿区区小厮寻什么开心。”
姜见寻呵笑道：“鱼姑娘也觉得这茶颇有些异香？”他顿了一顿，“是否有淡淡的如踏雪寻梅的清冽之气？”
鱼婉婉道：“你既知，又何必问这茶是何名目？”
姜见寻仍是笑着，并不答话。他有一眼没一眼的瞧着外面，却非在看铁手。
鱼婉婉不知他卖弄什么玄虚，也不再多言。她视线落到铁手身上，正巧看到铁手眉头舒展，然后转过身对着门口，一瞬间他的背影由紧绷变为了略略放松——想必是什么人来了。
匡勐睁开眼，顺着鱼婉婉的目光一起看向院门处，一人转动轮椅，慢慢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乌发白衣，眸光冷冽，正是无情。
“大师兄。”铁手拍了拍衙役的肩，迎上无情与他一齐向内走去。“稍事休息后我们即刻启程，预计明日傍晚之前可到六扇门。”
姜见寻把玩着茶盏看着铁手与无情交谈。铁手身上有春末夏初的生机之暖，无情似融雪为冰之寒，这二人同在一处，却莫名地显得十分融洽。姜见寻催动内力，自杯中飘起较之前更为浓郁的一股茶香——有点傲，有点冷的香；如一枝梅花在重重冰雪之下终于绽放。
无情终于看向姜见寻，他眼角微扬，“姜先生。”
姜见寻笑道：“成大捕头。”
无情道：“姜先生对这茶很感兴趣。”
姜见寻道：“看来大捕头对茶也有研究。”
无情道：“我不研究茶，我只研究人。”
姜见寻道：“那倒可惜，方曾还想与大捕头讨论一下茶水之道，其乐无穷。”
无情执起几上一杯茶，“公务在身，改日自当奉陪。以茶代酒。”他说罢喝了一口，就静静看着姜见寻。
姜见寻手中那杯茶已拿了许久却是一口都未喝过，此时众目睽睽，他利利索索的一饮而尽。“雪融与梅香的味道，此茶学了个十足十，倒是煞费苦心。”
无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姜先生所知甚多。”
姜见寻倒也坦率，道：“在座几位全饮了此茶，我又何必担心大捕头动手脚。更何况无情引以为荣便是‘明器’，下毒行径，你不屑。”
无情淡淡地道：“这茶乃此地衙门所有，并不经我手。”
姜见寻面色一寒。
无情似是在等他变了脸色，顿了一顿，朗声道：“诸位虽有殊荣在身，却与我六扇门一单命案有关。诸葛先生已奏明皇上，还请诸位在进宫面圣之前，先走一趟六扇门。”
匡勐冷冷地道：“‘十分春’倒是好物。”
鱼婉婉此刻总算明白了刚才姜见寻对茶水的执念，“原来这茶中有毒，你见我喝，却不做声！”她转而又对无情怒道：“世人皆赞四大名捕清廉公正，未曾想也用这不堪的手段！”
铁手一手扶在无情的轮椅背上，道：“各位请莫动气，不知因何认为此茶有毒？”他巡梭一眼，已无多余的茶水，他拿起无情那杯喝了一口，“清香宜人，铁某虽不善茶道，也知是好茶。”
姜见寻道：“梅香与雪融相合便是‘十分春’，成大捕头与叶昼离一役中了此毒，虽不致命，长此以往却是祸患，‘十分春’谣传并无解药，成大捕头又口口声声我们几人与此事有关，难免匡公子不以为神侯府是借此查看谁暗中解了毒，便是凶手无疑。”
匡勐拂袖道：“这是你说的，莫要扯上我。”
鱼婉婉气得面色发白，“就你先说的‘十分春’！”
匡勐复又闭目养神，理也不理。
无情淡然看着三人你来我往，只道这会儿谁都不做声，道：“众目睽睽，你们之一任谁有事，都是我和铁手责任，视为六扇门保护不力。”
鱼婉婉气头过去也知方才吵闹大失颜面，窘迫至极满面飞红。
匡勐抬眼看了看无情，仍是沉默不语。
姜见寻负手站在门旁，叹了一声：“飞雪带春风……”
行至傍晚，到了一处驿站。
驿站显然已经得知了消息，打扫得干净整洁，也无外人行踪。地方虽小，却也紧凑，前厅不大，过了门是一间院落，东西向环形五间客房围着院子，铁手与无情居于东首第一间，依次是姜见寻与匡勐、鱼婉婉，然后是六扇门随从二人。最右一件因常年用作仓储，不便住人。
用饭时铁手分配房间，众人皆无疑义。姜见寻要了两坛酒，匡勐只道若喝得满身酒气就请不要进屋熏了他人；鱼婉婉推脱不饿避不见人。
铁手吃饭快，无情吃得少，二人几乎同时放下筷箸。铁手推动着轮椅，稍稍低头，就能看到无情微微松散的发髻，他放缓了步子，随意的与无情聊了些近日见闻，如同旧日光景。
到了驿站门口，天色已晚，冬日天气又无鸟鸣叶响，万赖俱寂。
西风薄雪，铁手站在无情左侧，便是为他暂挡了一面风雪。
无情细细看了驿站内外，此刻正在审视官道上轧雪而过的辙印。夜晚的天色不算透彻，一层积雪恰到好处地映了朦胧月色，林中虬曲的枝嶙峋的石都显得柔和许多，就连无情的面色，苍白中都和缓稍许。
铁手只是看着无情。发现无情眼睫一动，铁手立刻道：“大师兄？”
无情摇摇头，轻声道：“你可听闻连云寨之乱？”
铁手道：“九现神龙戚少商？”
无情点头，几片落在他鬓发上的雪花又落到他衣襟上，“自是他。”
铁手道：“还不曾得知。”他静待无情开口，却听得无情忽而喘息声大作，冷汗顺着额角滴滴而落，双目紧闭。他即刻抱起无情奔向客房，落在雪地中的轮椅孤零零的陪着孤风静雪。
正坐在堂中饮酒的姜见寻见铁手急匆匆抱了无情回来，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什么，铁手哪有功夫与他说话，他自是无趣，继续自斟自饮。随从二人十分警醒，一人跟着铁手进屋过不多时又退了出来，另一人仍是守在院中巍然不动。
夜色寸寸黯淡，姜见寻饮罢酒，又接连喝了许多碗水，果真一丝酒气也无的进了与匡勐同住的客房。鱼婉婉早早熄了灯。随从二人一人在院中，一人围了驿站巡梭，过不多时再互相替换，井然有序。唯有铁无一间烛光仍亮。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