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她千娇百媚》绘心少年

35、报仇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走在空旷的街上，喊一句敲一下梆子，“闭门关窗，防贼防盗。”

　　谢家紧闭门窗，却没能防住贼，淫贼。

　　房间里点了一盏昏朦朦的灯，灯光照到床前那一堆凌乱的衣物时，又怯步了，架子床咯吱咯吱响，急促的呼吸声，滚烫的汗水，喉咙里的颤音，香艳地参合在一起。

　　一声闷哼过后，他抽身仰躺，拉开绯色床帘，清新的空气卷走帐内浑浊的气味，同时也迅速凉透了他胸膛上汗水的温度。

　　女子披了件衣裳，贤惠地拿起预先准备的毛巾去擦拭男人身上的汗，她姣好的脸上红晕未散，眼神妩媚，乖顺得让人想抱在怀里好好怜爱一番。

　　可男人视而不见，推开女子的手坐在床边，俯身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冷淡开口：“夜深了，你回去吧。”

　　穿上衣服的他又成了谦谦君子，一点也看不出他会有野兽般的行径。

　　宋悦屏自嘲地笑笑，于他而言，送上门的消遣，不玩白不玩，她还在期待什么？

　　也许是外边太冷、被窝太暖，也许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她起了个话题：“许鸢回来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孟白弯腰穿鞋，简短回道：“许寒丢下她不管，她心如死灰，小婵姑娘问我是否可以将她平安送回谢府，我应了。”

　　小婵姑娘……背后议论人，一般直接称呼其名，除非那人是他尊敬的人，才会继续沿用尊称。

　　宋悦屏不懂，小婵争强好胜，几次三番对他恶语相向，又怎会赢得他的尊敬？

　　她不愿在他面前提起别的女子，又说回许鸢：“你带许鸢出去，可曾知会老太爷，不然她今日未曾出现人前，老太爷不闻不问，未免也太过凉薄了。”

　　孟白没做回答，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饮下，饮完重新斟满一杯，端回去递给她。

　　宋悦屏很自然地从床头暗格取出避子药丸，正欲服下，孟白将药丸放回去，对她道：“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对身体有害，往后别吃了。”

　　“可是我云英未嫁，倘若有孕，会被沉塘的。”

　　“无事，我会护你周全，”孟白从暗格取出一叠房契和地契，“这些东西你先熟悉熟悉，往后都是你的，抽空我领你去我名下书铺逛逛，那掌柜是我信得过的人，我不在时，你可以去找他。”

　　宋悦屏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他将名下资产交付给她，失望的是都愿意让她孕育子嗣，还不肯提婚事。他们两个都寄居谢府，同病相怜，难道她还配不上他？

　　她鼓起勇气道：“姑姑最近一直在为我相看夫婿，遇上歪瓜裂枣，我还有理由推脱，真遇上合适的，我总不能以死相逼不嫁。你可曾为我想过？”

　　孟白坐回床边，半响道：“现在局势未明，为避免波及到你，我不能与你谈婚论嫁。你要是愿意远离是非，去我老家过日子，我派人送你过去；要是不愿，我俩现在只能这么着。”

　　宋悦屏搂住他的腰，脸蛋贴在他的背上，笑着道：“我不怕被波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孟白看着地上俩人交叠的影子，表情淡漠，冷静得像尊没有情感的佛像。

　　之后几天，流言再添猛料，大都督手下头号心腹叛变，拐了他的小妾私奔了！

　　有人就说谢钦残暴不仁，视人命如草芥，否则他的心腹和小妾怎会落井下石？

　　此言一出，瞬间击垮了谢家的声望，有好事者三更半夜往谢府大门砸臭蛋，谢家人不敢声张，捏着鼻子认了。

　　李惜金听闻此事哈哈大笑，连日积攒的恶气总算是出了，豪迈一挥，包下金陵排名第一的青楼，邀请官老爷们寻欢作乐。

　　孟白也在邀约之例，踏进春喜楼，听的是靡靡之音，看的是赵歌燕舞，品的是仙露琼浆，这里纸醉金迷，一掷千金不在话下。

　　楼里漂亮姑娘都已被挑走，行情不太好的姑娘孤零零没着落，见到孟白到来，她们眼睛一亮，扭着水蛇腰便要过来，孟白目不斜视上了二楼。

　　他敲开了二楼最大的雅间，萧伯爷坐主位，花魁无双侍奉在旁。

　　李惜金拿着碧玉烟管，经由美人点烟，悠闲抽上一口，吐个白圈道：“大忙人可算是来了，我听你的建议，在半道截杀许寒一干人等，可我的人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轻易就让许寒他们逃脱。那日你与谢钦的小妾单独待了许久，很难说不是你色令智昏，暗中放他们一马。”

　　孟白向萧伯爷拱手见礼，随后坐下道：“成事之前，财神爷可是夸下海口，说是预备了万全之策，必提许寒人头复命。当日便是我有心放他们一马，告知他们四处都有埋伏，可他们不能飞天遁地，逃不出财神爷的天罗地网，最后没抓到人，只能说财神爷自视过高。”

　　“强词夺理！”李惜金浑身紧绷，扬起烟管作势要打人。

　　“好了，”萧伯爷挥挥手，示意姑娘们都出去，“许寒心思再缜密，没有谢钦，他就是无根浮萍，不足为惧。”

　　他对右侧的男子道：“谢钦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活着的可能性极大，我不管他想干什么勾当，我只要他进不了金陵城。孙校尉，你执掌金陵城门屯兵，这事可能做到？”

　　孙校尉话说得掷地有声：“现在出入金陵的马车要经过仔细翻找，男女都要洗脸检查，如此还不能阻止谢钦入城，我提头来见！”

　　“好！”萧伯爷眉开眼笑，端起酒杯敬向左侧的男子，“李将军，军营的稳定就全看你的了。”

　　李将军道：“伯爷放心交给我就是，那姓廖的被我赶去养马，其他不服者同样被撸了职位，一个个老实得跟鹌鹑似的，现如今军营全都听我号令。”

　　萧伯爷暗道此人狂妄自大，由他领兵出战必打败仗，思忖局势稳定之后，要换掉他。此事先按下，他又提及谢淮：“谢家不肯发丧，我们即便顺利接掌军营，只要谢钦一现身，他就有权要我们还回去，为以防万一，要尽快请谢淮出面将兵权交付给我们。孟白，这事就交由你去说通。”

　　“都是那妖精坏事，要不是她，我们早就下葬了谢钦，不知省去多少事。改日捉到她，我要她好看。”李惜金愤愤骂道。

　　孟白环顾四周，说道：“义父那儿好说，怎生不见周英大人？”

　　李惜金再次抢话：“那龟孙子整日缩在龟壳里，我让管家亲自去请，他依旧不给面子，推脱说身体不适要养病。伯爷，周英不识抬举，他又占着知府这一重要位置，没必要再留着了。”

　　萧伯爷暗骂愚蠢，这种事只需经手的几个人知晓便可，当众说出来是给人送把柄。

　　雅间内一片静谧，李惜金也意识到话说得不妥当，恰巧随从出现给他解围：“财神爷，码头货物出了点状况，请您过去瞧瞧。”

　　“诸位慢坐，我去去就来，”李惜金笑着退出房门，复叫老鸨安排姑娘进去弹琴唱曲，“码头出什么事了？”

　　随从回道：“下面来报，周大人领人过去巡查，从今晚到货的船舱里检查出兵器，下面的人试图用银子收买，可周大人不肯通融，眼下正僵持着。”

　　“活腻了他，自身难保，还敢虎口拔牙，我倒要看看他能拿我怎么着。”

　　码头停靠两艘巨大的航船，夜里涨潮，潮水一浪接一浪拍打船身，人站在边上，渺小得如同蚂蚁。

　　李惜金趾高气昂道：“李大人这么晚了不在家歇着，可是因为刚与家中母老虎吵完架出来找人晦气？你早说嘛，早说我就送你几个绝代佳人，不必拐弯抹角朝我讨要。”

　　周英肃着脸道：“律法有言，百姓私自铸造或购买大量兵器者，一律按谋反罪处理，诛九族。”

　　“最该诛九族的是你主子，你为他卖命，是不是也该诛九族？”李惜金啐了一口。

　　“来人，将商人李惜金及他的同党收监，船上货物封存起来，全部押送回府衙。”

　　“是。”

　　李惜金大喊：“你玩真的？我背靠萧伯爷，如今整个金陵都归属于他，你得罪我就是得罪他，你就没想过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周英避而不谈，他身后一个衙役装扮的男子摘下帽子，豪气道：“有什么后果，我来替他承担。”

　　“好你个许寒，好一手灯下黑，居然就藏在周英家里。你不去找你家都督尸首，堵在这里做什么？未必你和周英联手，就能与萧伯爷抗衡？”

　　许寒眼眸乌黑，冷笑道：“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姓徐，徐则的徐。堵在这里，当然是找你报仇来了。”

　　李惜金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徐则……饮酒登船……被狂风吹入水中，对，是他自己找死，饮酒还要上船，结果被水淹死。他的死与我毫无关系，你别冤枉好人。”

　　许寒抓着李惜金衣襟，将他撕扯上船，帮他回忆往事：“十多年前，你觊觎我父亲的两条航线，强制要参股进去，我父亲不同意，你就在这里将他沉湖，而后买凶杀我全家，霸占我家家产，我躲到土匪窝才得以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