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她千娇百媚》绘心少年

32、棺材

　　小婵正巧路过，听到这话心骤然发紧，三步并做二步走到许寒跟前，冷声问：“这里没有旁人，你与我们说实话，这是不是都督的计中计？”

　　许寒握拳捶打墙柱，痛苦道：“都督的计策没有失踪这一环，他预备散播他重伤难愈的消息，暗中放权给李将军，那李将军是萧伯爷的人，待他们以为都督彻底被架空，打算彻底抹杀都督的时候，都督再现身收网。谁曾想萧伯爷技高一筹，刺杀不成，竟还在路上设置陷阱……昨夜我若是听姑娘的话，再谨慎些，都督就不会遭遇不测，都是我害了都督！”

　　小婵深吸几口气，攥着拳头道：“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都督只是失踪，不是已经归西，你们早一刻去寻找，都督就多一分生还的机会，再耽搁下去，倘若都督被萧伯爷的人先找到，两拳难敌四掌，也只有死路一条。”

　　见他们杵着不动，小婵眼眸沉沉道：“两位即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也要先把都督的尸骨找回来，不然就算分割到一些地盘，那也不保险，须知一旁还有萧伯爷虎视眈眈。抑或你们计划弃了都督这艘破船，筹备去给萧伯爷那艘新帆划桨？”

　　廖将军猛然摇摇头，他只是颇感吃惊，一般女子突闻夫君噩耗，无异于得知天塌了，当场便哭死过去，待醒悟过来，家中财物早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哪个会像她这样稳如泰山。

　　同时他又深感欣慰，今日一过，流言只会越传越邪乎，都督的女人能镇定自若出现人前，无形中可安定大部分人心。有这样的女子在，何愁守不住都督的大业。

　　“我们这就领人去找。”廖将军与许寒昂首阔步离开。

　　“姑娘……”珍珠泣不成声，八个时辰前，都督还高高兴兴与姑娘出门看灯，怎才过了一夜，天就塌了。

　　小婵双手搭在珍珠肩上，看着她眼睛道：“珍珠，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要哭也要见到都督尸骨再哭。现在打起精神，府里马上就要变样，谣言会在府中扩散，奴才们做事懈怠，门房或许会放陌生人进来，这些我们不能依赖管家和二姨奶奶去处理，利字当头，他们说不准会比奴才叛变得更快。都督不在，我们要帮都督守好这个家，你愿意吗？”

　　珍珠被说得心潮澎湃，在她的认知里，丫鬟事事听从主子命令行事，当主子门庭衰败，丫鬟的命运就只有被变卖，她从未想过，竟还可以为自己的命运去拼搏。

　　“奴婢当然愿意，”珍珠擦掉眼泪，目含期盼看着小婵，“姑娘相信都督会平安归来？”

　　“都督身边跟着不少人，倘若真遭遇不测，他身边的人总该有所死伤，何至于连个侍卫的踪迹都没找到？我猜都督是暂时躲起来了，待他养好伤，自然就会回来。”

　　小婵这话能安抚珍珠，却安抚不了自己。

　　她面临两个问题，假设谢钦真中了埋伏身亡，她用什么去接掌谢钦的一切？反过来说，如果这只是谢钦的计中计，那这就是谢钦对她的第二重考验，一旦她启用自己的人手，谢钦便可顺藤摸瓜掀开她的本来面目。

　　而这两个问题又相互冲突，她什么都不做，到最后兵权被别人瓜分走；做些什么，暴露身份。

　　思来想去，她决定暂时以不变应万变。

　　当天大都督谢钦上元夜失踪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言之凿凿说看见过谢钦的尸体。

　　谢府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人心惶惶，谢淮缩在福安堂整日不出现，有些胆大的奴才猜测谢淮是不是悲伤过度活不久了，便卷了器物出去变卖，门房得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珍珠有小婵授意，一直派人注意着门房动静，便当场将人抓获，狠罚了一回。

　　那人跟钱姑姑有亲，托钱姑姑告状，宋夫人听后骂道：“不安分的小贱人，火烧眉毛了，还想着来夺权，也不打量自己现在是什么境况，那萧伯爷早就磨好刀等着取她狗命，咱们就做件好事，由她过几天好日子，没必要与将死之人起争执。”

　　又过了两日，萧伯爷命人抬着一具尸体进了谢府，经谢淮确认，是谢钦无疑，福安堂哭声一片，管家当即安排人设灵堂。

　　丫鬟听令拿着孝服来到明心堂，要求小婵换上去给谢钦守灵。

　　小婵并未为难她，换上红衣，像团火一样奔进灵堂，也不管谢淮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讥讽道：“人才抬回来，棺材就准备好了，不知道的还当谢府全都盼着都督死。”

　　“混账！看你穿的什么玩意，你要气死我！”谢淮面色黑沉。

　　老太爷年事已高，活不了几年，膝下又只剩下一个软弱的孙女，宋夫人只觉得金山银山在向她招手，她现在对谢淮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真。

　　她解释说：“这是老太爷早早为自己置办的棺材，老太爷疼爱都督，所以才拿出自己的棺材装殓都督，你别以为气坏了老太爷，就能分走全部家产，你是都督唯一的女人，按道理是要给他陪葬的，劝你尽早认命。还有你一身红衣出现，是怕都督去得不够安详，还是怕谢府名声太好，故意送个笑柄给人？”

　　小婵冷冷一笑，用力去推棺材。

　　“住手！快拦住她，别让她打搅钦哥儿。”谢淮大喊，在场的丫鬟、家丁便去拦截小婵。

　　小婵拿起预备给谢钦陪葬的剑，拔出剑就把香炉里供奉的香烛拦腰砍断，又一脚踹飞烧纸钱的火盆，灰尘四处飘散，她的声音振聋发聩：“十六那日，许寒与廖将军听信立马出门去找都督，至今未归。你们宁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人，随便拉具尸体就认作是都督。敢问老太爷，往后都督回来，你可想过以何面目见他？”

　　这话戳中了谢淮的隐秘，他不知谢钦生还的机会有多少，可眼下他不认下“谢钦”，躺在里面的就会是他。

　　宋夫人便说： “婵丫头是不见黄河不死心，既如此，老太爷何不成全她，就开棺让她见见都督的遗容，省得她多思多虑，认为我们欺骗隐瞒她。”

　　“开棺让她见。”谢淮眼神闪过阴霾，递个眼色给管家。

　　管家会意，拿起钉棺的榔头移到小婵身后。

　　小婵目光沉静看家丁开棺，棺材一打开，便有一股恶臭传出，只见棺材里面那人全身浮肿变形，脸上布满伤口，仔细看还有蛆在肉里翻滚。

　　整体来看，与谢钦有几分相似，但小婵不认。

　　“这不是都督，那天我与都督闹着玩，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当时留了一道深深红印，没几天消不了，此人面上伤痕累累，耳垂却完好无损。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找人伪造成都督太过简单，对方目的是为了接掌都督的兵权，老太爷可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

　　开弓没有回头箭，谢淮用眼神示意管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