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她千娇百媚》绘心少年

30、考验

　　明心堂灯火通明，几个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从正房出来，须臾换上干净热水回来，见廊下那女子还保持着目光呆滞的姿势，她衣裳上活灵活现的花鸟被血一印染，成了鸟啼血、花泣泪，无端阴森恐怖。

　　谢淮风风火火走进来，一路见谁骂谁，待见到小婵时，怒气直接飙升到了顶峰。

　　“丧门倒灶的东西，竟还有脸站在这里！自从你到了钦哥儿身边，他就霉运不断，如今倒好，为你差点送了性命！我看你就是妲己转世，生生世世专为吸男人精血而来，我今日就为天下苍生除了你这只妖孽。来人，将这妖孽拿下，就地斩杀！”

　　话说得慷慨激昂，奈何无人听令，这就成了笑话。

　　谢淮的怒火又上了一个新台阶，指着明心堂的侍卫恨恨骂道：“好得很，连我的话都不听，你们是不是也被这妖妇勾了魂？”

　　侍卫们一身戎装，刚毅的脸上透着威严，不屑为自己辩解。

　　小婵面无表情道：“大夫进去已有两刻钟，老太爷不妨先进去询问都督伤情，看是否需要另请神医，至于我的死活，待都督转危为安，我自会向都督请罪。兹事体大，还望老太爷先关心重中之重，以免因小失大。”

　　谢淮还要再说，孟白拉着他手臂道：“这姑娘虽有错处，但这话说得在理，都督身上寄托无数人的希望，但凡有个万一，无数家庭都会因此遭遇变故。义父不如先进去看望都督，余下的事后再处置不迟，谢府守卫森严，这姑娘没长翅膀飞不出去。”

　　谢淮甩袖而去，孟白紧随其后，跟着来的宋夫人贴近小婵道：“老太爷在气头上，说话难免不中听，待他气消了，我替你美言几句，老太爷定不会再计较你的过失。我为你着想，你也给我句实话，都督的伤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什么情形，二姨奶奶进去一观，不就明明白白？”

　　宋夫人将小婵拉到一侧，小声道：“戏文常说皇帝病重，太医只言稍感风寒，为的是稳固朝局，这点我还是懂的。你别以为这些侍卫刚才不对你动手就是护着你，他们只听命于都督，对都督忠心耿耿，只要都督有个万一，他们定会让你给都督陪葬。贞姑娘眼下自身难保，她若为你说话，老太爷必将迁怒于她，整个谢府，就只有我还站在你这边，你可别好坏不分。”

　　小婵甩开宋夫人的手，冷漠道：“便是都督有个不好，谢府依旧能供得起二姨奶奶开销，二姨奶奶有闲心打探不该打探的事情，不如去库房清点人身鹿茸这些珍贵药材，一一拿出来给都督熬汤续命，这才是明智之举。”

　　“呸，不识好人心，有本事你以后别求我！”宋夫人骂骂咧咧离开。

　　过了一会儿，孟白走出来道：“我进去时，大夫已经为都督包扎完毕，大夫直言都督被刺中心脉，又失血过多，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良久得不到回应，他又说：“旁的女子遇见此等情形，早就哭死过去，你镇定如常，是预备等他咽气，就接手他的兵权？”

　　小婵道：“我腹中无子，命令不动任何人，拿什么去接掌他的兵权？你找过来，是想与我合作？让我想想，你会以什么条件来说动我。先是伪造我怀孕，我再以腹中之子的名义将兵权托付给你，待你领军打入京城，拉皇帝下位，将我的假儿子扶上位，册立我为太后娘娘，你自封摄政王，掌权后为你家翻案，可是如此？”

　　孟白沉默半响，望着她道：“你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连皇帝见了你都得磕头，这样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

　　太后也要看皇帝脸色，要做就做女帝，可惜这人不懂她，利益不同，没得谈。

　　“孟先生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都督不一定会死。让我动手杀死与我同床共枕过的人，我做不到。”

　　还有最重要一点是，她见过谢钦身上血衣剥下来后的情形，半身血迹，却无伤口，显然那不是他的血，而是预先在胸膛藏一个血袋，混乱中在敌方混入一个自己人，轻轻往他胸膛一戳，制造深受重伤的假象，黑灯瞎火，敌方很难发现是假。

　　这起受伤，谢钦一为迷惑敌方，二为考验她。

　　若没有意外，所有参与这起刺杀的人，都将会被谢钦斩草除根，若她是敌方的人，不想看他们死绝，势必要向他们通风报信。

　　孟白继续游说：“我来时听到信，萧伯爷领着大批人马在来谢府的路上，他打着保护都督，实为围困都督的名义包围谢府，只需在谢府围上十天半月，谢钦无药可医，也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你，他的孙女成了金陵的笑话，他非除去你不可，我不知你暗中藏有多少人手，但一定不会有萧伯爷的人多，你难道要将自己置于危墙之下？”

　　小婵轻笑，笑他痴傻，他敢妄动，必成谢钦刀下亡魂。

　　就在这时，管家满头大汗跑来，边跑边喊：“老太爷大事不妙了，咱们谢府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什么？”谢淮火速现身，抓着管家衣襟咆哮，“你说清楚，是谁围了我谢家？你是干什么吃的，连个门禁都守不好，竟让钦哥儿受伤的事情传出去！”

　　管家冤枉死了，苦着脸道：“是萧伯爷，奴才询问他包围谢家是什么意思，他说听闻都督在街上遇刺，特来保护都督。老太爷您也听见了，是路人碰巧见到都督遇刺的情况，事情才传播开来，府里的奴才到现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奴才管理不严走露了风声。”

　　谢淮推开管家，在廊下走来走去，半天也没想出个章程来。

　　小婵建议道：“来者不善，都督能不能挺过这关，全看老太爷的了。老太爷不如伪装成虚惊一场的模样，萧伯爷心生疑惑必不敢草率行事，这时候老太爷邀他进来探望都督，待他进门，再将他引入已经埋伏好的院子，以整个府的兵力拿下萧伯爷，以他做威胁，再将都督送去军营疗伤。如此一来，谢府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妇人之见，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谢淮张嘴就骂。

　　孟白瞅了小婵一眼，见她眼睫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想法，看上去脆弱又精致，实际主意大得很，可惜他参悟不透。

　　他暗暗叹口气，对谢淮道：“萧伯爷若真为保护都督而来，义父自可高枕无忧，怕就怕他心怀叵测，围了谢府以做困兽之斗，府里百多口人要吃要喝，天天喝粥，也撑不了几天，届时府中上下饿得浑身无力，再斗难以取胜，还是速战速决为上策。”

　　谢淮哪里有什么计谋，听孟白这样说，立马就把责任丢给他：“那你说该怎么办？”

　　孟白知晓谢淮不想听女人安排，便把小婵方才的言语用自己的话复述一遍：“义父装作有惊无险的样子，最好不要引起萧伯爷的警觉，先将他引诱进府，他要带人进来也随他意，许寒跟在都督身边身经百战，我请他出面排兵布阵，争取将萧伯爷一举拿下。”

　　“可他若心怀起善意，这样做不就将人往死里得罪？别到时候，他觉得深受侮辱，转头靠向皇帝，朝廷再次出兵清缴，这回可不像四年前，谢钦不出现军前，士气不足必打败仗。”谢淮面上游移不定，想的却是万一谢钦不走运去了阎王殿，而他深深得罪萧伯爷，哪还有活路？

　　小婵故意激怒谢淮，冷笑道：“妇人可不会当断不断，妇人为了孩子，遇事可以不顾脸面跪地求饶，不知老太爷能否做到这点？”

　　谢淮那是一激就怒、一碰就炸，扬起手就要掌掴小婵。

　　小婵转身一躲，裙摆在地上画个圈，人就进入门内，不意外地在五步开外见到许寒。

　　许寒笑道：“小婵姑娘有勇有谋，真乃当世花木兰是也！”

　　小婵翻个白眼，走近内室去照顾“昏迷不醒”的谢钦。

　　许寒摸着后脑勺笑了笑，转瞬又换上严肃表情，走到外面道：“今日都督出门安排了四个替身，他们四人无一不遇到刺杀，可见刺客之多。事情没成，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马上就会卷土重来，而军队驻扎在城外，再快也要等明日开城门才能进城，我们不做点什么，能不能活到天亮很难说。”

　　全都望着他拿主意，谢淮这才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兴奋中带点恐惧，感觉就像有根绳子在拉扯他的灵魂。

　　他斟酌再三，终究还是迈出脚步。

　　外边的萧伯爷见谢府大门敞开，眼睛眯了眯，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打量身材矮小的谢淮。

　　谢淮笑道：“天寒地冻，伯爷还是进去与我喝杯茶暖暖身子，护卫之事交给手下便是。”

　　“谢公面色红润，想来都督并无大碍。”话是对谢淮说，萧伯爷眼睛却看向孟白。

　　白天偷懒，晚上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