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娇悍》卫棠

3、03.晋江首发

　　沈绛如撑了这么久，也装不下去了，于是敛了笑容，移开眼去，只作冷待：“我这厢忙着，妹妹与姨娘母女谈心就好，来我这地界作甚？”

　　沈青若非但赖着不走，还找堂中正位坐了下来：“忙？姐姐在忙什么呀？哦——我记得您上回出嫁的时候，还亲自绣喜帕，今儿可是在忙这个？”

　　沈绛如被她一提，也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去年她要嫁给高文曜，满怀甜蜜，还学着人家街坊美谈，亲自在喜帕上绣了一对鸳鸯，图个好兆头。

　　现在想想也是可怜又可笑，堂堂嫡出闺秀被骗得下嫁给寒门举子，没看透衣冠楚楚之下是薄情心机，还费时费力地绣劳什子喜帕！

　　得亏她忘了这桩子事儿，若是还记得，临出高家前，非得将这喜帕找出来剪得稀碎，一把火全烧了，方可解气。

　　她冷眼瞧着这端坐的沈青若，意在赶客：“你还有事？”

　　沈青若委屈地蹙起水弯细长眉：“姐姐别着急啊，妹妹难得回来，就是想与姐姐说趟话，怎么？姐姐就这么不待见我么？”

　　蒋姨娘适时跟着装委屈：“绛如啊，你不知道，青若满心惦记着你这姐姐的苦处呢，听说你和离，特意回来宽慰宽慰你。”

　　她见沈绛如眼睛一冷不买账，便又朝丫鬟折芳高声起来：“你这丫头，怎么做的事？跟在大姑娘身边这么些年竟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世子妃坐了都多久了，连杯茶都不晓得奉上来！”

　　折芳正待辩解，沈绛如拦在前头：“姨娘，这便是你没理儿了，这么多年，沈府的下人都是你在调理，不知怎么全调理出了些没规矩的，一见世子妃归宁，便巴巴地往跟前凑，连我这院里烧水的都不见了，拿什么烹茶？怎么，他们几个是寻思着沈府的差事低贱，想攀着世子妃上肃王府当差呢？若是如此，干脆知会爹爹，早些发卖了，放他们自由身！”

　　蒋姨娘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原本在沈绛如院中烧水的婆子便吓着了，此时她正挤在簇拥世子妃的队列当中，忙跳出来为自己辩驳：“大姑娘，奴婢没那个意思，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来喊……”

　　“闭嘴！”

　　蒋姨娘厉声一斥，将那婆子斥得退了回去，她才又浅笑莞尔：“绛如，你看看你，没人烧水就没人烧水么，还这么长篇大论的，姨娘不过是问一问，何时怪你了？你们姐妹俩的情分又不是抵不上一杯茶。”

　　沈青若也适时柔声道：“姐姐何必动这么大肝火？今儿跟着我的还有肃王府的下人呢，可别叫她们看去，当真以为你如传言一般，是个悍妇。”

　　沈绛如对她再没好脸：“我是不是悍妇又与她们何干？她们要服侍的又不是我，你当好柔弱娇贵世子妃不就行了么？”

　　沈青若似是轻哼一声，才又叹息开口：“唉，既然姐姐不愿与我多话，我便说了正事就走吧，来人，呈上来。”

　　她身后两个小婢端着一只雕工精细的红漆扁木箱上来，一打开，里头是件红艳艳的嫁衣。

　　沈绛如一愣，黑了脸色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青若娇声笑道：“姐姐，听说你下月初二就成亲了，这日子仓促，将军府又没送嫁衣过来，兴许是来不及准备了，刚好之前将军府送了嫁衣给我，后来事情有变，世子爷命宫中绣娘做了件新的，这件便一直由我娘收着未穿过，既然同是将军府，姐姐也别介意这是送给谁的，将就着穿就是了。”

　　沈青若笑得从容，似是笃定了沈绛如不得不穿她不要的嫁衣、嫁她不要的人。

　　沈绛如被这么一气，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将那嫁衣扯出来撕碎成千万片，正是僵持的档口，院外有人奔了过来：“蒋姨娘，将军府送了东西来。”

　　方才看着自家女儿扬眉吐气，正趾高气昂的蒋姨娘陡然眉头一皱：“送什么东西？”

　　“回姨娘，说是婚礼要用到的嫁衣喜帕和黄道鞋。”

　　蒋姨娘面色一滞：“……拿进来。”

　　待婢女呈进来一看，也是个雕工精致的红漆扁木箱。

　　一时堂中静谧，沈绛如看这模样，心一松：“既然将军府送来了，妹妹还是将自己的那件收着吧，没准儿将来你自己还用得上呢。”

　　说着她便要接下那木箱径直回内室去，才不管她们这母女俩坐到多久。

　　谁知沈青若仍不肯放过她，出声道：“慢着，从提亲至今不过短短几日，将军府该不会是敷衍糊弄吧？姐姐还是先打开验一验的好，若是太寒碜了，可不能穿出去招人耻笑，还不如拿了我这件稳妥。”

　　沈绛如回头瞪她一眼：“妹妹这般想送走这嫁衣，莫不是觉得亏心，怕这嫁衣化鬼缠你不成？”

　　沈青若掩口一笑：“姐姐说的什么笑话？我何曾有过亏心？只是趁今日刚好在，帮你验一验罢了，若是将军府的人胆敢欺负你，妹妹也好动用身份，帮你出口气不是？”

　　沈绛如冷哼：“不劳动世子妃了。”

　　说着，便将手中箱子一开，自己不急着看，只朝她们伸过去，却见蒋姨娘与沈青若原本泰然自若的神情如遭霜打，一下子没了气焰，尤其是那沈青若的眼中，莫名迸出一股忿忿不平来。

　　她纳罕，凑过去一瞧，才看清那箱中红装绣金缕，镶边处灿若云霞五彩，若在灯下一照，更是耀眼非凡，领边颗颗翡翠玉扣，精致小巧，剔透莹润，在大红缎子上尤为特别；
　　喜帕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牡丹，绣工精巧，翻过来一看，才知是双面绣，另一面是龙凤呈祥；
　　还有一旁拿丝缎捆着的黄道鞋，光是鞋头那两颗流光溢彩的大东珠，便知价格不菲。

　　这身嫁衣与那沈青若的比起来，仿佛云泥之别，一展现在众人眼前便抢尽了目光，明眼人来回比较，都一下子瞧出个高低来，一群婢女哪还顾得上世子妃，只管盯着这身嫁衣看得目不转睛。

　　沈绛如也愣住了：这将军府玩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