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往事》GinQ

3、Chapter 3. 梅塔特隆

　　如果神的意志通行，那生命的砝码必会倾斜。
　　从出生起，玛土撒拉就背负着带来审判的命运。
　　恶魔忌惮他，却让他久活。
　　信徒关爱他，却盼他早死。
　　神的垂怜，是沉重的荆棘冠冕。

　　一个夜晚，伯利兹附近。
　　海洋中间那个“蓝洞”，是地狱与尘世往来的缝隙。
　　一个天使在那里等候，他双翼漆黑，脸庞傲慢而俊美。
　　以诺与玛土撒拉坐着小船。
　　由于生命极长，玛土撒拉发育很慢。那时他的身形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头发红棕，热情耀眼。
　　几天之前，他还有些不知世事。
　　但未来，他的生长将被强行中止。
　　一个成熟的灵魂，将永远被锁在年轻的躯壳中。

　　在离开天堂的时候，以诺闭上眼睛，就想到了这些场面。
　　玛土撒拉的背影已经模糊了，只有发色依旧鲜艳。
　　还有其他事情，潮水般涌来。
　　例如，
　　那段日子里，他们心意相通。
　　春天的下午，他一指，就有了玛土撒拉。
　　那个孩子的生命不该是个如此沉重的游戏。
　　……因为不愿回想，这些记忆就像沙画一样易散。

　　以诺离开天堂后，仍然回到他那间小屋，再变成吸血鬼。
　　他一睁眼，就看到屋内黑色的帷幔。四周的蜡烛，燃烧了一半。
　　以诺乏力而饥饿。他勉力站起，打开门。
　　暖黄的光透进来，像金雾笼罩在他的身躯。
　　以诺扯下幔帐遮住自己。
　　萨麦尔已经到了。
　　他随意坐在起居室的地板，一杯鲜血已经准备好。

　　“他的心一如既往。”
　　在这次失败的旅程后，以诺有许多话想要告诉萨麦尔，但只说出了这一句。
　　萨麦尔随意地点头。
　　多年过去了，他们思虑更多，却更加沉默。
　　以诺喝完那杯血后，把手放到额头上。
　　“他说玛土撒拉必定在九百六十九岁时死去。紧接着，审判到来。叛逆会消失于混沌。他让我告诉反叛的领袖。”
　　萨麦尔傲慢地一笑，嘲讽：
　　“这么多年，他仍然以为自己没有错处？宣扬美德者就能不以美德约束自己？掌握创造者就能限制生命的轨迹？我当然知道任何一方并非绝对正义，但如果你要剥夺我的生命，难道我还要引颈就戮，主动停止抗争吗？”
　　一往无前的萨麦尔总是让以诺发笑。
　　他的心里骤然轻松了很多，说，“我并不后悔，有时我感到我是他的玩具……一切为了活着。”
　　萨麦尔大笑，说：“你看，至少我们还有许多年……”

　　以诺提到一件事。
　　“梅塔特隆受伤了。”
　　萨麦尔很坦然，“这并不奇怪。”
　　“在堕天这件事上，他内心认同我们的想法，但他认为他对神负有自己的责任……
　　地狱之门，曾在某瞬间出现了他的虚影。他一定是为此自伤。”
　　“他太优柔，这是迟早的事。”

　　以诺饮下血后，感到饱足而倦怠。
　　天色暝暗，他们在夜色中漫谈。
　　“审判”到底是什么？
　　教徒中都笃信，那是一次清洗。
　　善良信徒获得奖赏，他人都被收割而去。
　　古早时，神称为创世者。
　　开启混沌，排布天地。
　　因此，世间事物不合心意时，神怒火滔天。
　　堕天使反叛后得以存活至今，神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