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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所以神要推倒巴别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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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诺得以与地狱几大魔王共坐一堂时,他提议来到玛土撒拉摒弃的旧居。
在地狱无垠的暗夜中,这房子发白,像溪中光滑的鹅卵石,在荒草间冒出个轮廓。
玛土撒拉不在家,门一推就开了。
地狱的君主们沉默地走进,坐上简陋的草席。以诺重伤初愈,身上仍带着焦味,却嘴角带笑,精神极好。
其余人不似他神情从容。萨麦尔坐在他侧,仍脸色阴沉。路西法和玛门一者面无表情,一者挑起眉毛。其余人才得知事情原委,仿佛还在梦中。
以诺张罗起灯火,又打了个响指,地面的影子汇成人形,弹奏起鼓乐来。
他掌握了节奏。
一切齐备,他就开口:
“我当然很早就想到了。
玛土撒拉毕竟是我抚养长大的孩子。
我想用个诡计,事成之后,让他能卸下这担子。
但我没有替死的计划。”
“你根本料到了你不会死。”一个声音尖锐地指出。
以诺说,“是啊,就像我料到了你们会提前杀掉玛土撒拉。
——虽然还没动手。
但有人点燃了这秘密的火种,然后让它烧向自己的同盟。”
在场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人猜到了却宁可自己不知道?
还有萨麦尔……
以诺不愿去想这个问题。
既然上个问题解决,这个问题就不再紧要。
“简单来说,这句‘真言’出口时,已经是一道对世界的保证。
九百六十九岁死就是九百六十九岁死,不会多,不会少。
这是条注定失败的路呢。”
以诺面带微笑,语带挑衅。
“试试?”只有利未旦敢说话。
“好呀。”
利未旦反手从虚空里抽出了一把银质的长刀,刀光如水,在空中晃了一瞬。悍然劈下,铮然一响,萨麦尔拿一把沾点血迹的小金刀架住了。萨麦尔已经趋近暴怒了,他气息收敛,仿佛海水退潮,在下一秒就要骤然狂卷。
利未旦只好把刀收回来。
玛门想,这是蠢还是一根筋?
“没关系的。不太疼。”以诺把萨麦尔的刀随手拿走了。
然后往心上一扎一划。
那里慢慢流出金色的血液,但很快就自动愈合了。
以诺把刀子还给萨麦尔,拍了拍他的肩。
那个表情,以诺觉得他快哭了。
节奏还在他这边。
“诸位,开诚布公地说:
杀掉玛土撒拉,是不入流的诡计。
是什么束缚了你们的勇气?”
路西法沉吟着:
“……是神秘。”
他们自身就是神秘的受益者,却惧怕神秘。因为他们已与最大的神秘反叛。
“摩西在埃及时,让自己的部族在门口涂上羊血。
第二日清晨,其他部族的家庭就失去了长子。
那天夜里仿佛有风。窃窃私语。拂过去。许多孩子睡了就不再醒了。
这示现的力量……”
玛门接过这话头:
“看看利未旦,都能从空中拿出刀来。如果它真的想做,它又能做到什么?所以只能使用诡计,将它欺骗和蒙蔽过去。
审判是场洪水。我固然可以高踞空中,杜绝吃喝以存永生。但其他物呢?所以没有办法,只能使用诡计。”
“展开讲讲?”
众人就把当日开会提到的一一说了。
利未旦提议假意投诚,以全性命。以诺听完就笑了,利未旦的个性真是直接,阳谋。他像束射出去的箭矢,其他的都不顾及,一条直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
萨麦尔说,梅塔特隆和神子或许是突破口。别西卜被派去劝告梅塔特隆。
这个方向的谋划以诺早就知道,但梅塔特隆如同古井,从来心意难测。别西卜只能尽力。
而与座众人都和神子隶属两个派系。只能找阿斯蒙迪斯。这是因情欲和复仇之心堕落的天使,化身万千,忽男忽女,足可方便遮掩身份。
以诺端详着阿斯蒙迪斯。
此刻是女相。
她一袭白衣系得松垮,侧躺在席上,以手支颐。有几缕发陷入她雪白的胸脯里。以诺看过来,她吹了口气到他眼睛里,“不认得我了吗?”
那口气好像能从眼睛吹到他心里。
他感觉一阵放松,想到多年前一个下午。他在水里睁开眼睛,看见天空是湛蓝色的。那个人把他从水里拉起来,递给他一盘熟透的椰枣。他抬头看,天空还是湛蓝色的。
以诺很微妙地动容:
“怎么会?”
路西法认为得困住它。
“这可能吗?”
萨麦尔背诵般说出玛门的话:
“不现身时,它的意识覆盖光明之寰宇。
但当它离开意识的漫游,训诫、投影、展示神迹。
它的存在就坍缩成时间和空间中那个确定的小点……
简单来讲,就是让九百六十九年的它,恰好在另一年。”
懒惰的贝利尔一直昏昏欲睡。此刻却突然来了精神。
他说:
“实际还有更简单的方法。
你能劝劝他吗?”
他笑得很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