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社会工作少女》笔墨成书

8、渐行渐远的两条平行线

　　克里斯三人在天黑前赶到了郊区的葡萄园。马克、皮特和昆西的工作已经结束，正吃着雇主提供的掺了糠的面包。已经进入了夏季，住处就是葡萄园旁边的草地。六个男孩聚在一起，像平时那样，克里斯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对其他五人说道：“底特律市离纽约市，坐火车也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买了火车票后，我们的钱就会所剩无几，如果柯林斯小姐所说的那个叫奎因的男人不靠谱，或者根本无法找到这个人，那么我们很有可能要面临无经济来源，甚至乞讨的困境。”

　　“你的意思是，柯林斯小姐有可能在骗我们？”罗伊问到。

　　“不。是我们无法确定是否有人在欺骗她。”克里斯的眼睛在夜色下像剔透的宝石。

　　“那么，克里斯你愿意去么？”皮特问他。

　　“我会去。我知道可能有的困难，并做好了为了这次冒险付出代价的准备。现在的问题在于，你们是否愿意去？是否做好了准备？”

　　“我肯定要去的，更糟的情况都遇到过，这怕什么。”杰克无所谓地说。

　　“我们跟着你。”皮特和昆西表态。他俩对克里斯非常信任。虽然年龄小，但是并不怕吃苦。

　　马克也表态要去，罗伊看了看大家，也跟着表态了。

　　“好，那么我明天就回复柯林斯小姐。我们在倒数第二天出发，剩下的这几天，在葡萄园里工作，多赚点钱备用。”

　　做好决定后，男孩们拿着帽子当枕头，席地而睡。
　　看着星星闪烁的光芒，克里斯莫名有种预感。改变命运的时刻就要来临。

　　第二天一早，克里斯先去找了葡萄园主，表示三个人加入干活队伍，领成年人一半时薪。葡萄园主看着克里斯，杰克和罗伊，都是大小伙，只领一半时薪，觉得赚了，立马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而后杰克和罗伊在葡萄园干活，克里斯坐上电车，去了上城区。当然，去上城区之前，克里斯穿上了唯一没有补丁的外套。上城区的警察可不像下城区，得过且过混日子，这里的警察会盯住每一个看起来可疑的人。尤其是穷人。会竭尽全力不让社会底层打扰到贵人们的生活。

　　克里斯像往常一样跟门房交涉，然后在门口等待。而后男仆将他引入偏厅。女仆上了咖啡之后，上楼向陆萍萍通报。

　　在克里斯打量外面的草坪之时，陆萍萍已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们讨论的结果是什么？”

　　“我们决定去底特律。”他们决定在陆萍萍的意料之中。三个小的还看不太出来，但是克里斯和杰克很明显是不会安于现状的人。他们绝对会赌一个未来。

　　陆萍萍将信递给了克里斯。

　　“这是一封介绍信，来自于理查德·费曼。他的父亲老费曼是克莱斯勒公司下属工厂的厂主之一。拿着这封信去找奎因。”介绍信是奥斯顿口头通知了陆萍萍之后，陆萍萍又派男仆去找奥斯顿拿的。陆萍萍的性格就是如此，要么不做，要做的话，尽全力做到她能想到的最好。有了介绍信，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些。

　　显然克里斯也知道这点，初初看到这封信时，克里斯感到意外。从来不会有谁为他们这种下等人写介绍信。克里斯接过介绍信，站起来，把帽子放在胸前，向坐在沙发上的陆萍萍欠身鞠躬。

　　这吓了陆萍萍一跳，连忙站起身。

　　“谢谢您，柯林斯小姐。您是一位真正高尚的女士。”克里斯看着陆萍萍的眼睛，表情严肃。仿佛这句话对他来说，是夸赞他人的最高境界。轻易不会对人说出口。

　　而后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陆萍萍。

　　“这是我唯一能为您做的。那么，再见，柯林斯小姐。”举帽致敬后，克里斯没等陆萍萍的回话，径直离开了柯林斯府邸。

　　陆萍萍拆开信封，发现是一封证明信，证明了莉莉.柯林斯（也就是陆萍萍）在1937年春天至夏初这段时间里，给予克里斯·布莱克等6人的帮助，有效地改善了他们的生活，下面有六个人的签名，和作为证明者的布朗夫人和教会的印鉴。

　　这封信一式三份，一封给了陆萍萍，一封教会留存，还有一封由教会寄给了纽约大学。

　　在陆萍萍不知道的时候，克里斯通过布朗夫人完成了这些工作。

　　陆萍萍的内心高兴又有点酸涩。

　　高兴的是，自己第一次独立做一项工作，磕磕碰碰也算有了个好结果。酸涩的是，经历很多苦难之后，克里斯他们也没有长歪，知好歹，力所能及地偿还别人的恩情。穷人不等于好人的道理，陆萍萍早就明白，但是克里斯他们的存在，也证明了，人与人是不同的。

　　三天后，克里斯他们6人收拾了行囊，坐上了去底特律的火车。

　　两周后，陆萍萍接到了纽约大学社会工作专业的录取通知。

　　布鲁克林贫民区的小子，上东区富商家的女儿，他们的人生轨迹在短暂的交集之后，又各自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挤过熙熙攘攘的月台，克里斯6人，每人带着一包行李上了火车。这也是他们6个人第一次坐火车，他们六人的父母都鲜少出城区，更不要说带着孩子出远门，随后就是经济危机，陆续成为孤儿，更没机会坐火车了。

　　但是他们卖报的时候，从报纸上；在电影院兜售香烟可乐的时候，从电影海报上；甚至捡垃圾的时候，从一些缺纸少页的书中，看到过火车的样子，以及对火车的描述。

　　在他们的朦朦胧胧意识里，多少都幻想过坐火车的样子，或许还有场景。也许是长大以后，挣了钱，去其他城市游玩，随行的可能还有一个可爱的姑娘。幻想中的自己必定是高大的，健壮的，面容是模糊的。但是穿戴却很清晰。圆形的呢子质地的绅士帽，高级外套，贴合身形的裤子，软皮的真皮皮鞋，每一针都是手工缝制的——就像他们偶尔见到的那些有钱的绅士一般。

　　他们从没想过，会在他们还没长大，对前途一片迷茫，背着破破烂烂的家当，勉强穿上一件还算像样的外套，就这样花掉大半积蓄，买了票，踏上了旅途。

　　上了车，六人找到了位置，刚好相对着的两排座位被他们坐满。皮特和昆西终归年龄小，好奇地到处看，甚至把头伸出车窗。

　　车上陆陆续续上来了不少人，大部分是工人。从他们宽大的外套，大头靴，牛仔布的裤子，和不那么讲究的帽子，就能看出来。

　　这些工人都是失业者，前往底特律找活干，因为据说只有那里还在缓慢地招人。

　　一些裙子破旧的女性，有的单身一人，有的还带着孩子。她们有的可能是去找工作，虽然女性外出工作的少，但不是完全没有。有的是去投奔亲戚。

　　还有一些扛着长长的军旅袋的大兵们。戴着船帽，穿着夏季的薄衬衫。坐在了克里斯他们的对面。

　　这像是一批退役的同乡，来自不同的部队。但因为共同的军旅生活，以及同乡这层身份，聊的火热，吐槽着他们的曾经的上级，吹嘘自己在连队里是个人物。喝着啤酒，唱着歌，打着扑克，抽着烟。

　　除了克里斯和杰克，其他四个男孩好奇又羡慕地盯着他们，无论是他们已经成年的年龄，高壮的身体，看起来不缺钱的样子，军旅生活的有趣，都深刻地吸引着他们。

　　这群刚刚退役的年轻人，身上有他们没见过的东西，他们这时候太小，不知道那东西叫朝气和希望。

　　只觉得他们无论是喝酒的样子，还是叼着烟打扑克的样子，即使输钱的时候的笑骂声，都很生机勃勃，与他们生活的街区里的成年人完全不一样。
　　没有饥饿，压抑，麻木和痛苦。十分的鲜活。

　　其中一个兵哥看着一群男孩盯着他们看，拿起一瓶啤酒，对他们笑道：“来点儿么？小伙儿们。”

　　没想到杰克伸出手接了过去，在桌子边缘一扣，把瓶帽打开，与那兵哥手里的啤酒碰了一下。就喝了起来。

　　那爱笑的兵哥顿时对他们起了兴趣。又拿出“好运”牌香烟，自己抽出一根，递了过来。

　　克里斯抽了一根。

　　借了爱笑兵哥的火儿，两个烟枪一起吞云吐雾。
　　克里斯烟瘾不大，只不过街面上长大的男孩，喝酒抽烟没有不会的。

　　兵哥叼着烟，伸出手来，说道：“戴维·哈德蒙。”

　　克里斯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克里斯·布莱克。”

　　“杰克·霍克利”

　　“这几个小的分别是罗伊，马克，皮特和昆西。”

　　哈德蒙也介绍了其他三个兵哥，道格拉斯，雷尔夫和史考特。

　　“像你们这么大，坐火车出远门的可不多。”哈德蒙说道。

　　“活不下去了，出来找点活儿干。”克里斯说道。

　　“布莱克先生，火车票可不便宜。”哈德蒙笑着说。

　　“这我可不知道，票是慈善机构给的，早知道应该换点钱。”克里斯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杰克听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嘿，听说当兵工资特别高？”

　　“那要看你当什么兵？”坐在窗户边的道格拉斯说道。

　　道格拉斯是犹太裔，浅金色的头发，高挺的鼻梁。
　　“普通的大头兵月薪只有30美元，飞行员有120美元。”

　　杰克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虽然如果成年人有工作，每月赚的比30美元多一点，但是要购买食物，还有房租，而军队工资是纯收入。

　　可惜他们现在年龄不够。不然加入军队，干几年，挣一笔钱，就可以做点什么生意了。

　　而后一路上几个男孩与大兵们交谈甚欢，最后要下车的时候，哈德蒙甚至给了克里斯他的地址。

　　“找工作不顺利可以来这儿找我，我会在家停留4周，或许能给你们介绍点农场的活儿。”

　　“谢谢。希望我们不会用到。不过，还是谢谢了。”

　　出了车站已是晚上，克里斯他们没有多的钱可以住旅馆。好在街边有公园，可以住一晚。

　　第二天一早，六人坐上驶往工厂区的电车。

　　到克莱斯勒下属工厂时，工人们刚刚上班没多久，厂区很大，生产区、生活区、绿化设施都有，已具备现代工厂的理念。克里斯知道这种大厂一般都安排有专人巡视。

　　因此，迅速找到接待人员，出示了介绍信，被告知原地等待，接待人员转身朝车间走去。

　　不一会，一名身形高大，表情冷淡的壮汉跟着接待人员走了过来。

　　克里斯上前几步，将介绍信递与奎因。

　　展信看过之后，这位有着俄罗斯血统的壮汉，对着克里斯六人说道：“你们是小费曼先生介绍过来的，我会给你们安排工作。但是规矩不能破，童工只能拿成年人时薪的一半。不过鉴于你们即将成年，我会给你们成人时薪的三分之二。”

　　“好的，奎因先生。”克里斯回答到。

　　“叫我奎因。这里可没有谁是先生。”

　　“好的，奎因。”

　　奎因将六人带入厂区的办公室，拿出表格给他们填，登记每个人的相关信息。

　　“克里斯，你每天还要帮忙做一部分文书工作。这个没有额外的酬劳。但是我可以把你的时薪涨为四分之三。”

　　“谢谢，我愿意接受这份工作 。”

　　“那么，从今天开始工作。等会儿去后勤部门领了衣服手套就来车间。”

　　新的生活开始了，当他们换上工装服的时候，这个认知更加清晰明确。他们可能真有机会摆脱街区孩子斗殴，贩/毒，死亡的命运。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莉莉·柯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