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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克里斯的一部分本性 ...

  •   天色很快昏黄下来,克里斯和陆萍萍一起走在去往车站的路上。陆萍萍在欣赏街边的风景,这个年代处在传统和现代社会的分界线上。无论是人们的服饰,还是建筑都是如此。陆萍萍觉得自己置身于油画里。即使穿越这么久了,仍然不觉得真实。

      克里斯一方面在注意周围的环境和人群,一方面在观察陆萍萍。这是他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一个习惯。
      在陆萍萍回过神,发现已经沉默了一路。

      “克里斯,你一直生活在这个街区吗?”陆萍萍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克里斯·布莱克的称呼变了。也许下意识觉得经过一系列事情,对这个半大少年算是熟悉点了。

      “是的,我在这里出生,然后一直生活在这里。”

      “你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呢?你愿意说说吗?如果我的问题令你感到冒犯,你可以不回答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父亲是个工人,母亲是个小学教师,教数学。他们也在这个街区出生。从小一起长大,之后结婚了,就有了我。他们都有工作,曾经生活还是不错的。但是遇到了经济大萧条。”

      “父亲先失业,而后到处找工作,可是工厂只裁人,根本没有工作机会。他只能去做一些危险的工作,去没人愿意去的危险矿井,而后出了事故。”

      “母亲的学校先是减薪,后来撑不住了,也开始裁员。这样全家没了收入。微薄的存款很快用光。母亲只能到处找机会做零工。也许为了养我,还出卖过身体。”

      “即使如此,长期的营养不良,一场感冒带走了她。”

      “之后我就在街上流浪。后来遇到了杰克他们,再后来遇到了布朗夫人。”最后,遇到了你。

      “最困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陆萍萍想到胡佛总统拒绝立法给大量失业的穷人以援助,认为这会使民众变得依赖联邦政府。

      这种在现代社会看来十分可笑的观点,在这个时代是真实存在的。

      和后世被人权和民主包装过的资本社会不同,现在的资本世界仍然是面目真实又残酷的。一座城,一半的人们生活在地狱里,而另一半的人们仍旧声色犬马夜夜笙歌。

      安静的街头突然响起骂骂咧咧的声音。克里斯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警觉。像夜晚的野兽一样明亮。并且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用高大的身形挡住陆萍萍,让陆萍萍待在他的身影里。

      他们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陆萍萍的因为紧张而心跳加快。在她看来,斜对面走来的是摇摇晃晃的几个醉汉,但是克里斯的态度让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嘿,小妞,别走那么快,给我停下!”一只空酒瓶突然在他们刚刚走过的路边炸裂。克里斯并未理会,只是突然牵起她的手,继续加快速度。

      但是那三个醉汉并未放弃,提起摇摇晃晃的步子,开始追逐他们。

      眼见要甩不掉了。克里斯停住了。让她躲去一边,突然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用手帕挡住了脸。

      陆萍萍觉得不妙,克里斯要做什么才会用手帕挡脸……

      很快她就知道了。

      在醉汉们想越过克里斯向她抓来的时候,克里斯的匕首插进了醉汉的手掌,然后拔出,又给了另外两个醉汉一人一刀,同时踹了一脚在他们肚子上。在醉汉和陆萍萍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带着陆萍萍迅速离开。

      而醉汉们躺在地上无力追赶。

      陆萍萍简直看傻了……

      这孩子太凶残了……按照正常的标准,他这情况应该要接受心理辅导。下手狠辣,表情镇定。陆萍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能带着一帮孩子活下来了。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伤人。

      等坐上电车,克里斯的手帕在路上已经取下来了。克里斯对着陆萍萍说道:“柯林斯小姐,我不是疯子,也很少伤人。刚刚你在旁边,而他们有三个人,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枪。如果不迅速解除他们的武力,我怕你会被他们带走。”

      陆萍萍明白过来了,克里斯这么做是以防三个醉汉有枪,或者他一个人打不过三个人。那么克里斯可能只是被揍一顿,她的下场会很凄惨。

      所以他趁他们不防备的时候直接废了他们。

      陆萍萍不打算对他的行为进行评价,毕竟起因在她身上。但是这孩子有必要加强与其他人,与社会的联系。

      冷静,武力值高,现在看来智商也在线。

      陆萍萍该庆幸他有一对爱他的父母,开始流浪的时候,有基础的三观。否则以他这几年经历的苦难,很容易形成反社会人格。

      好在他现在还很理智,身边还有一群小伙伴。

      克里斯一直将陆萍萍送到柯林斯住宅门口。短暂告别后,准备返回。

      陆萍萍叫住了他。

      “在客房睡一晚吧,明天再回。夜晚不安全,更何况你刚刚弄伤的那三个人不知道有没有同伙。”

      克里斯犹豫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陆萍萍吩咐玛丽为克里斯准备了客房和简单的宵夜。

      在明亮的灯光下,注意到克里斯的外套溅上了血液。

      “明天吃过早餐再走,我会让男仆为你重新买一件外套,你身上这件洗干净后,我会在工作的时候带去给你。”

      “不要再去布鲁克林了。”克里斯强硬地说。

      “我的工作还未结束,你们的工作也还没着落。”

      “那些事没有你的命重要。”克里斯盯着她,碧蓝的眼睛看起来严肃又冷冽。

      “那些醉汉今天很可能见过你的脸。虽然他们喝醉了,但是你的美貌很可能会刺激他们的记忆,让他们想起来。你不会想知道落在这些人手里,你会怎么样。”

      陆萍萍猝不及防被称赞了美貌,同时又被克里斯严肃地警告,简直哭笑不得。

      “我没办法每天都保护你。你的保镖虽然有枪,但是他只有一个人。你去买瓶汽水都有可能被打晕带走……”陆萍萍觉得,这是认识以来,克里斯说话最多的一次。

      “克里斯,嘿,我不得不打断你。我会听取你的建议。最近都不会再去社区。但是如果有重要的事情,我还是会去的,这是职业道德,以后我也可能遇到这样的困难,如果因为这些裹足不前,而不是想办法去面对,那么我就不要提从事这个职业了。”

      “你可以不必做这些……”克里斯心想,即使他们的工作泡汤了。好过她遇到危险。

      “然后呢?不必工作,不必上大学,那做什么呢?直接嫁人当一个平时喝茶聚会,晚上各种派对的阔太太么?不,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有一些东西,存在时,我们感觉不到它们。比如水,空气……自由。

      但是失去以后,会极为痛苦。

      陆萍萍在穿越之前,可从来没想过会为了得到自由而拼命成为一名传统意义上的女强人。

      她已经预见到这条路的困难,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绝不会放弃。

      克里斯没在劝她。克里斯并不是太能理解陆萍萍对成为无所事事的阔太太的排斥,因为即使在贫民区,女人也是依附男人而活的。男人出去做工,女人照顾家里。一旦男人因为酗酒或是其他原因,被扣工资,甚至被开除,女人的日子难过了,但也没有谁离开她的丈夫。

      可是他记住了陆萍萍的话。

      记住了陆萍萍说这些话时的表情。

      他早晚会弄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克里斯穿着男仆买的新衣服离开了柯林斯家。

      陆萍萍则准备给奥斯顿再打一次电话。克里斯他们应该尽快融入工作,与其他人建立起联系,而不是让他们游离于社会之外。

      她还没付诸实施,奥斯顿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从玛丽手中接过电话,就听见奥斯顿略带得意的声音:“莉莉,六个流浪儿的工作已经搞定了,不感谢我么?”

      “谢谢你!奥斯顿!真没想到这么快!”原本以为还要再等几周的。

      “叫声哥哥来听。”电话里奥斯顿笑的很张狂,和他在家里沉稳可靠的形象一点也不一样。在同龄人身边,奥斯顿更有少年气。

      “想都别想!我永远是你姐姐!不过算我欠你人情,虽然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但是以后你需要我帮助的话,会竭尽全力。”

      “嘿,莉莉,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个家里只有我们像家人。为你做些事情,不需要对我感谢。”

      “我明白,奥斯顿。但是家人之间是互相帮助,所以,虽然我现在没有能力,但是你有我的承诺,以后兑现吧。现在,先告诉我他们的工作情况。”

      奥斯顿为他们寻找的是克莱斯勒汽车公司。美国第三大汽车公司,历史比通用和福特短,但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是个机械和管理方面的天才,公司发展势头很好。由于这家公司在海外也有投资,抵御经济大萧条能力稍微好一点。

      奥斯顿的学校说的是贵族男校,实际上资产达到一定程度,再加上介绍人,就可以进去读书。一个叫费曼的男生就是这种情况。他的父亲是克莱斯勒汽车公司的一个工厂的负责人。他能进来读书,是克莱斯勒汽车公司的高层作为介绍人。而这位高层的儿子是奥斯顿朋友圈内的。

      奥斯顿直接找到费曼,塞进去几个工人这事甚至不需要麻烦到费曼的父亲,费曼自己就搞定了。整个行动低调又高效。彼此皆大欢喜。费曼也乐意让奥斯顿欠他一个人情。

      陆萍萍却从整件事里看到了自己的弱点——没有能力只靠自己争取到足够的资源。

      陆萍萍又跟奥斯顿聊了两句,彼此挂了电话。
      奥斯顿说生产车间在底特律,“他们要在一周内到达底特律。然后去第二车间找一个叫奎因的男人。这个奎因会直接安排他们在车间里工作。时薪按照成年人的三分之二。”

      陆萍萍心里明白,这个条件已经相当不错了。目前面临的困难有二:一是这群孩子估计买一张车票的钱都没有;二是这个叫奎因的男人不知是否靠得住。

      陆萍萍觉得自己像个担心孩子的老妈子。但是考虑到克里斯的谨慎和武力值,觉得应该让孩子自己去闯一闯。不然无法成长,也就无法摆脱困境。
      陆萍萍随即打扮妥当,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打眼。去了布鲁克林。

      咖啡馆周围没有克里斯,陆萍萍决定去找他们的住处。凭着浅薄的印象,陆萍萍找到了一座看起来像危楼般的破旧厂房。如果不是大卫一直跟在她身边,她真没什么勇气走到这里来。

      就在她打退堂鼓准备离开时,从厂房洞开的门口出来一个年轻人。是杰克。

      在莉莉的记忆中,她见过杰克。但是陆萍萍没见过。

      “杰克,你好,我是莉莉·柯林斯。我来找布莱克先生。”

      “他出去工作了,不介意的话,请在这儿等会儿。”随后扭头朝着厂房里面叫了一声:“罗伊,去把克里斯叫回来。”

      跑出来一个穿着衬衣短裤的男孩,头发不知是用水还是用头油,打理的油光水滑,最时兴的偏分发型。对着陆萍萍笑了一下,说道:“乐意为您服务,小姐。”随即跑走了。

      陆萍萍在厂房里等着,大卫先生在外面抽烟。

      陆萍萍打量着这个空旷的地方。几张用废弃啤酒木箱垒起来的床,灰扑扑的铺盖,能看出下面垫着的稻草,一只箱子上面放着木板,算是桌子,角落堆着瘪瘪的铝制饭盒,不远处有一个烧火的坑,坑里都是黑灰,坑上架着支架,吊着一个大点的铁盆,算是锅。

      陆萍萍能想象,晚上就这么烧火取暖,煮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食物填肚子。

      陆萍萍想到还有几个小点的孩子,问到:“其他人呢?”

      “都出去干活了。郊区有个葡萄园,招人收葡萄,三个小的都去了。估计晚上也不会回来,为了赶工,会在葡萄园住下。”

      现在童工比成年人好找工作,因为薪水只有成年人的一半,吃的少,干活踏实,有些成年人不愿意做的,雇主还能勉强童工去做。

      不一会儿,克里斯回来了,身上,头发上都是白灰。罗伊看到陆萍萍的疑惑表情,解释道:“附近有个面粉厂在装卸,克里斯和杰克这两天都在那边干活,一天能挣2美元。”

      “克里斯,罗伊,还有杰克。请你们都坐下。”陆萍萍摆出谈正事的架势。

      三个少年端坐在破桌子前。

      陆萍萍将找工作的经过,找到的工作机会,还有要去底特律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老实说,这大概是我能为你们找到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了。在纽约或纽约附近的商人,小部分答应的,都只是答应提供短期工作,很多都直接拒绝了。我查过克莱斯勒汽车公司,这个公司很有潜力,成立时间不长,但是在行业内排名上升的很快。”

      “你们需要做出决定。”

      罗伊显得十分兴奋,但是看着克里斯和杰克都没说话,也没表态。杰克先说话:“谢谢你,柯林斯小姐,我们十分愿意去。”克里斯却说:“请给我们一天的考虑时间,无论成不成功,我都会感谢你,帮助你实现愿望。”

      “好的,我等你的回复。”

      陆萍萍离开后,克里斯对杰克说道:“我们今天赶去葡萄园,大家一起商量一下,然后都在葡萄园干活,装卸今天就结束了,如果决定要去底特律,我们要尽可能多赚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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