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社会工作少女》笔墨成书

10、罢/工谈判

　　在克里斯表示总装车间的工人提出五条要求之后，谈判进行不下去了，UAW代表立马叫了暂停。而车企代表几乎不掩饰他们嘲讽的表情。

　　一群蓝领工人组成的杂牌军，居然连提出的条款都没有事先内部统一。高层准备让步是不是太高估他们了？

　　在吸烟室，UAW代表坐在克里斯的对面，询问他是怎么回事。这种代表对立和谈判的座次，已经反应出UAW代表的内心，如果克里斯不给出合理解释，他们随时会把他踢出谈判团队。

　　克里斯却一点也不慌。

　　UAW提出的十二条必然也要经过讨价还价一番，不可能全部实现。薪资，医疗，养老不可能同时上涨，经济大萧条时期的企业承担不了这么大的支出。至于改善生产环境，减少工时，以及允许员工自由加入UAW组织等不触动根本利益的，车企应该会妥协。

　　但其实允许员工自由加入UAW，是一个隐患，但是UAW有法律依据做后盾，车企大概是不想闹得太不愉快，毕竟停产一天都是钱。UAW如果发狠延长罢工时间，那么最后妥协的肯定不是他们。

　　但是UAW似乎没明白哪些该要求哪些不该，他们似乎打算跟企业死磕到底，将这些要求一次性实现，然后一战成名，吸引更多的工人加入UAW，从而掌握更大的话语权，获得更多的利益。

　　这种想法不是不行，但绝对不能是现在。如果连经济大萧条都撑不过去了，直接要被UAW拖死，车企绝对会绝境之下彻底跟UAW对抗，或者宣布破产，大家一起玩完。

　　克里斯点了一支烟。

　　对面五个人很诧异克里斯现在还能这么淡定。
　　“先生们，你们的要求太多了，支出太大，会直接拖垮克莱斯勒。如果你们真打算全部实现这些条款，恕我直言，你们这是想把下金蛋的鸡直接宰掉。”

　　“在工厂里工作的工人才能带来利益，失业的工人没有任何用处。”

　　最后一句话明显震到了对面五人。

　　五人谈判团队只负责与企业交涉，谈判计划，要达到的目的，都是由UAW高层制定。他们无权擅自更改。

　　但是他们不是傻子，克里斯的发言确确实实戳中了他们的盲点。

　　他们决定将此事汇报，再继续谈判。

　　于是当天的谈判只进行了一半，UAW代表当即离开谈判桌。

　　企业代表也准备离开。

　　克里斯出声了：“我还坐在这里呢，诸位。难道你们觉得谈判已经结束了么？”

　　车企代表很诧异，他们一直以为克里斯是UAW的成员。

　　克里斯嗤笑一声，说道：“先生们，我并没加入UAW。”但随即笑容就消失了，严肃地说道：“我代表两个总装车间近4000人中的三分之二工人，来与诸位谈判。我手上有这些人签署的委托协议书，已经过公证，具有法律效力。”

　　“现在，诸位先生们有兴趣与我谈谈了么？”
　　克里斯的话成功地留住了车企代表的脚步。

　　“那么，你想怎么谈？”车企代表重新坐下后，公关部门的主任列夫·劳伦斯开始询问。

　　“就像我之前说的，五条诉求。涨薪，缩短工时，改善环境，允许工人自由加入工会或成立工会，增加医疗支出。”

　　“布莱克先生，你这要求过于苛刻。现在是经济危机时期，失业者有很多，外面的工人为了一口饭吃排队等着活儿干。”意思是工人们不听话，随时可以大批量换人来做。

　　克里斯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很真心，不是冷笑，讽笑，皮笑肉不笑。是真的觉得什么事情很有意思，发出的笑容。但是劳伦斯心里压力却莫名变大，这个时候笑的这么开心，诡异又不合常理。

　　“先生们，别玩那套虚的可以吗？我原本以为你们足够聪明，能够看出来和我签协议的好处。没想到你们打算用对付UAW的方式来对付我。”

　　“劳伦斯先生，我们都不是外行。生手和熟练工的区别，你们比我更清楚。几千人同时换掉。办得到吗？如果办得到，想必就没有今天这场谈判。”

　　劳伦斯被堵的哑口无言。但是他既然是公关部的主任，就说明是有两把刷子的。随即转变策略，开始分析经济危机造成的压力，如果工人支出过大，会增加很多成本，车辆售价过高，会失去竞争力。

　　“劳伦斯先生，既然之前我会用数据说话，就说明这些我都考虑到了。以公司现有的利润足够承担薪资和医疗支出的涨幅，因为我们的工人要求的并不过分。”克里斯慢慢靠近桌子，双臂交叠，盯着劳伦斯：“先生，我代表的是工人们跟你谈判，而不是代表工会。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因为工人们主观意愿上不会想拖垮公司。但是工会组织可不一定，先生们，你们这家倒了，还有其他企业。”

　　“UAW那里有比我这苛刻的多的条款等着你们，和我签了协议能对他们的条款进行有效打击。别告诉我你没想到这点。”

　　“最后，如果工人们合理要求，你们还要还价，那我会说服他们直接加入UAW，然后让UAW来跟你们谈。”克里斯从头到尾连个音调都没变过，劳伦斯真是第一次见这种上来就亮底牌，而且还让你无法还价的人。

　　但是他们无法拒绝。拒绝了他，企业方就要面临加倍的工人加入UAW，还有UAW的十二条诉求。如果和克里斯签了，UAW有六成的几率要降低条件。

　　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布莱克先生，你这样做，不怕彻底得罪UAW么？”劳伦斯问到。

　　“我为什么要怕？我根本没想过要加入他们。”UAW现在有高层支持，车企巨头要避让三分，然而总统不能干一辈子，UAW获得的支持也同样如此。

　　劳伦斯觉得他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他感到有点好奇，又有些忌惮。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们签协议。
　　于是在企业谈判代表全盘同意的情况下，克里斯代表两千六百多名工人，与车企签了福利协议。

　　协议签订后，克里斯表示有事要单独与劳伦斯沟通，劳伦斯让其他人先离开了，罢工事情解决了一半，众人心情十分不错。

　　克里斯身上带着两只雪茄，是劳伦斯爱抽的牌子。其实克里斯不喜欢雪茄的厚重味儿，但是有求于人的话还是要陪着抽了。

　　他亲手将两只雪茄剪开，为劳伦斯点上烟，吞云吐雾了半天都没开口。

　　紧张的谈判之后来一只雪茄感觉特别好，十分愉悦和放松。劳伦斯主动问克里斯：“你刚干成一件大事，明天消息传出后，在工人心中的声望会更进一步，你怎么看着还心事重重。”

　　“这种声望不算什么。我干的也不算大事。形势所逼而已。你跟安德烈·洛普关系怎么样？”

　　“一般，说得上话。”安德烈·洛普是总技师，克里斯问起他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看来刚刚说不算干大事很可能不是吹牛……

　　“那麻烦你帮我引荐一下。我会回报你，不会让你吃亏。”

　　“我和洛普关系一般，不可能把他约出来喝酒啊。”

　　“不需要这样，只要能进他办公室，把我引荐给他就行了。”

　　“看在我给你解决了一个麻烦的份上，帮我引荐一下吧。”

　　“行吧，周六上午到总部三楼公关办公室找我。”
　　突破UAW的条款，确实欠克里斯一个人情，帮他一个忙也算还上了。至于克里斯口头承诺的回报……虽然他看好这个年轻人，但是并不傻，从来不信空头支票。

　　协议签订的当天下午，全体工人和UAW的领导层就收到消息了。工人们自然是欢欣鼓舞，代表他们跟车企谈判的克里斯简直成了他们的英雄。没有委托克里斯的那些人，一部分加入了UAW，还有极少部分人不赞同罢工。加入UAW的还好点，知道UAW代表他们跟车企谈判结果还没出来，不赞同罢工的那些人暗暗后悔，同时非常吃惊，在他们看来，克里斯和他们一样只是普通工人而已，不要说只有他一个，就算多来几个，也不是车企的对手啊。怎么突然就谈成了呢？

　　UAW负责谈判的团队要气炸了。前面克里斯劝UAW降低条件，他们以为克里斯终究要跟他们一起，甚至委托给他们，与车企签约。没想到在他们走后，克里斯直接与车企签约，上午签约，下午就公布了。看得到的利益与UAW遥遥无期的谈判形成对比，加入UAW的工人必然要给他们施压，期望他们快点谈好。直接将他们架在火上烤，砍掉了他们一半的主动权。

　　此仇不报非君子，谈判团队决定先忍下这口气，按计划跟高层汇报，降低条件，促成谈判。等工人们大部分都加入UAW的时候，自然能收拾克里斯。
　　然而他们根本没想过，降低条件还是受克里斯指点，一步跟不上就步步跟不上，注定不是克里斯的对手。

　　第二天是周六，但是车企是倒班制，总装两个车间已经复工了，虽然其他有些车间还在罢工，但是之前有一些积存的配件，在配件用完之前，希望车企能搞定UAW吧，不然总装车间的工人们要跟着休假了。

　　行政人员周末休假一天，高层实行灵活的休假制度，保证核心工作时间即可。当然，像工人罢工这种时期，高层基本都在岗位的。克里斯这两天都没有轮班，所以在周六上午到了安德烈·洛普的办公室。

　　如果让陆萍萍来看，就会觉得这件办公室非常符合后世的“工业风”装修风格，而现在这种装修只能算一种普通而又务实的风格，毕竟现在的审美是略带华丽的美式风格。

　　劳伦斯带着克里斯等在安德烈的会客室。咖啡喝了两杯，安德烈·洛普才出现。洛普作为总技师，性格里有典型的技术人员特征：话少，务实，不喜欢行政程序。因此，虽然当天他也收到了谈判团的报告，但是只看了个大概，没有详细了解。对克里斯的初步印象就是狡猾。

　　将车企代表和UAW同时玩弄于股掌之上。野心，投机，热爱冒险。反正都是技术人员不喜的特质。
　　所以在劳伦斯互相介绍过后，洛普表现的十分冷淡。他自己有过硬本事，又不太参与行政管理，只要把关好技术，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不要说克里斯，即使是劳伦斯，他不想给面子，也完全可以不接待他。

　　克里斯看到劳伦斯的表情有点尴尬，于是起身表示感谢他的引荐，改天请他喝一杯。劳伦斯得以从尴尬环境中解脱。

　　克里斯完全无视洛普的冷淡，比这恶劣的态度，在他成长过程中不知道见过多少，洛普的冷淡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他从公文袋里取出一份报告，放在洛普面前。说道：“这是一份技术报告，洛普先生。直到今天我才有机会当面把它交给你。”

　　听到说是技术报告，洛普稍微来了点兴趣，技术就是他立足的本钱，任何和技术有关的事物他都有兴趣研究一番。他戴上眼镜，拿起报告开始看。

　　从一开始的不甚在意到后来的逐句阅读。薄薄的几页纸，洛普看了将近一个小时。随后便对专业性问题进行提问。

　　“报告中提到的数据你是怎么得到的？”

　　“通过计算和试验。每次安装都是试验，还收集了其他工人的试验效果，试验次数达上千次，所以我认为结果已经具备了普遍性。”

　　是的，上千次的试验得到的数据确实具备了普遍性。

　　克里斯的这份报告能加快工人安装速度和提升安装效果，如果更进一步，按照计算结果设计机械臂，让工人配合机械臂同时操作，速度会更快，生产效率的提高意味着成本下降，公司整体竞争力上升。
　　在他以为现有的技术已经很先进的时候，克里斯在其他思路上取得了突破。简直像灯下黑，经常看到的事物往往是容易被忽视的盲点。

　　“布莱克先生，我会将这份报告在集团会议上讨论，当然，报告的署名只会是你。”

　　“这份报告如果可行的话，会提升整个集团竞争力，你的工作值得奖励。但是据我了解，你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因此，我只能给你工长的职务，以及去贝茨职业技术学院（注1）带薪培训18个月的机会，你接受吗？”

　　本来以为能换来一个工长的位置就不错了，毕竟他是个无名小卒。没想到还有18个月的带薪培训机会！无论他将来做什么，都需要安身立命的技术！而这次培训就是他的机会！

　　他将会系统接受教育，不再是从书上零星看来的知识。也许这会帮助他彻底翻身，让他有机会搏一搏，进入高层！

　　克里斯站起来，双手握住洛普的手，郑重说道：“谢谢阁下！您这样的安排十分慷慨！”

　　听到克里斯的回答，洛普心中稍感满意，知道掌握技术的重要性，看来这个年轻人还算有智慧。如果真的沉迷于权力的游戏，而不为自己增加能力的砝码，早晚要翻船。

　　这个年轻人在技术上有天赋，他不想就此埋没了他。

　　克里斯告别了安德烈·洛普。他心中有一种即将开始新生活的激昂之感，表面却丝毫不动声色。

　　如果非要找一个人来分享，他希望那个是莉莉·柯林斯。

　　被克里斯想起的陆萍萍在过去的九个月里生活的并不好。作为穿越旧时光的普通少女，她想做的太多，然而力量却如此渺小。

作者有话说

　　注1：贝茨职业技术学院成立于194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