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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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艾薇儿。
长眠中被唤醒，艾薇儿疲惫异常。被抽干了所有气力，连指尖都被深深的麻痹了，她费劲全部力量掀开眼皮，耀眼的白光一阵炫目。
四周有人在尖叫也有人在跑动，但那些声音都离艾薇儿很远很远。使心口处空荡荡的，像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长久以来背负的某项责任莫名不见了。
‘……妈妈……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谁的脸在她面前晃动，是谁在这样叫她？……叫她妈妈……
眼睛慢慢习惯了强光，艾薇儿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墨兰的发丝一缕缕垂在耳边，异常精致漂亮的脸，很深很深的眸色，写满了担忧。
是初……
他，在焦急，在害怕……
异常惊恐的模样，艾薇儿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在关心我吗？……
自问她，却又自嘲的否定。她从没履行过一个母亲的责任，她甚至从没抱过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憎恨、忽视、漠不关心，这就是她赋予那个孩子的所有感情。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温热刺痛，湿润了干涸的眼眶，睫羽沾了泪，微微发颤。她没资格让初这么关系她，她没资格……
酸涩充斥胸腔，像被强酸侵蚀过，又酸又痛。
几乎呼吸不过来。
三万年的光阴，她就像做了一场久远的梦。
从蔷薇蓝死在她口中，从西艾尔倒在她面前，从司夜消失在她怀里起，她的时间，就停止了。一幕幕，像老旧的胶片，被一张张慢放，重复。
浑浑噩噩的，她一直都在梦中的迷宫徘徊，走不出去。
“妈妈，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艾薇儿瞳孔涣散，深褐色的瞳孔没一丝聚光，睁着大大的眼睛，却映不出任何倒影，混沌一片。
初吓坏了，紧紧的抱着她，一遍遍呼唤她，似乎不这么做艾薇儿就会消失掉。
他的手臂在发抖，好可怕，好可怕。
小时候，初很怕打雷的夜晚，天上一道道闪亮，落雷轰隆隆的响。像要把大地都劈开，他一个人抱着娃娃，躲在衣橱里，瑟瑟发抖。
妈妈不要他了，妈妈不要他了……
强烈的负面情感慢慢俘虏了他，不止是艾薇儿的噩梦，还有初的噩梦，都在这个时刻被最大限度的具现化。
床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大理石地板噼里啪啦的碎裂，从下面疯长出植物。
“糟了！”泓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上不安的食尸蔷薇疯狂的护主，直接冲上去。风刃、叶子锋利的锯齿、空间扭曲的断裂全招呼在泓身上，他却浑然不觉，箭步上前手起刀落，一个手刀下去，劈昏了初。
软软的滑落床上，初一失去意识，疯狂的蔷薇和持续的扭曲都停了下来。
另一边，跟泓同时行动的李士，却是打着把艾薇儿带离初身边的主意。趁着赤枝泓打昏蔷薇初的空隙，一把夺过艾薇儿，护在怀里。
眨眼功夫，华丽的夜间寮客房变成了一片狼藉，起因只是蔷薇初一时的情绪激动。
可怕的力量！
狠捏了一把冷汗，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但无法真正放下心，心情异常凝重。
对外界浑然不知，艾薇儿终于摆脱了心中的梦魇，从久远的沉睡中苏醒。她清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玖兰李士。
“李，士？……”像好久没说过话，音质沙哑干涩。
眨眨眼，她有点不明白眼前的状态，为什么所有人都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为什么李士一身的伤？连脸上都血，纯血浓烈的香味，刺激她的味蕾。
艾薇儿遵循本能的渴求，张开獠牙朝李士的肩窝咬下去。
而他，也未抵抗。
大口大口的吸血，嗓子和肠道火辣的饥渴，温热的血顺着喉管流入胃袋，很快就平息了身体的空虚，似乎连心口上的空虚都填满了。难免的，艾薇儿多吸了他很多血。
眼中的暗红鼓动退去，艾薇儿大惊，初居然倒在她脚边！
“初！”艾薇儿扑过去，大惊失色。但玖兰李士却拉住她的手臂，艾薇儿眯起变长的眼眸，眼睫浓密，眉梢上挑，酝酿出危险的味道。
李士别过脸，未觉察出艾薇儿的威胁，深色发间露出的耳朵尖，微微发烫。
“咳！”泓清清嗓子，也闭上了眼睛，“总而言之，你先裹上衣服再说吧！”
低下头，艾薇儿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男士都别过脸去，女士也低下头脸色绯红。原来，她是裸着身子没穿衣服呀。（大姐，你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呀= =）
异常淡定的裹起被单，艾薇儿发觉自己长高了很多！原来的平胸也变得波澜壮阔，包裹在被单下的身子，玲珑窈窕，凹凸有致，异常好。
原来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呀……艾薇儿有点郁闷。
她还记得，曾经有一个黄昏的下午，在蔷薇家后院她曾有一次险些当着蔷薇蓝的面就哭出来，起因是一个恍若她17岁模样的少女。
当时她的心情是什么来着？似乎很激动觉得很委屈，仓皇逃开之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在几万年后，她却异常平静的面对突如其来的长大，唯有心口一点点异样波动证明，她还是活着的，也还是在意的，而不再是行尸走肉。
就着遮体的被单，艾薇儿现场指挥，派人把被劈昏过去的初移回房，收拾现场，让伤者就医等需要赶紧处理的相关事宜。
后来怎么了？……跟她很像的女孩儿，听说是被蔷薇蓝当场杀掉了。她长不大却活到现在，能够正常生长却被早早剥夺了生存下去的权利，真是好讽刺！
但蔷薇蓝杀死她的理由，搁以前艾薇儿一定会一口咬定是他嗜杀成性。如今，在了解了蔷薇蓝来不及说出的话，在看清了自己之后，她还能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鸵鸟般把头扎进土里继续自欺欺人活下去吗？
这时，嘭得很大一声摔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玖兰李士一阵风般消失。
第二天，艾薇儿睡醒后，身边就搁了这么一套衣服。从内衣到外衣，一应俱全。都是李士准备的，最让人郁闷的是，这些衣物都异常合身。
推门进来，艾薇儿示意远矢莉磨免礼，也阻止了支葵千里要起身的举动。
“远矢小姐，能否让我跟支葵君单独谈谈？”身体长大了，连嗓音也告别了纯净的天籁，柔和了点暗哑的低沉，如同胶着丝的妖娆，异常惑人。
莉磨踌躇，她对艾薇儿还是有戒心的，艾薇儿不是雨薇，没有哪个母亲会高兴自己的孩子喜欢的是一个同性，哪怕是血族也一样。
“如果你不放心，留下来也可以。”明白她在顾及什么，艾薇儿轻笑，流溢的笑声婉转动听。“只是，我希望我一会儿说的话你能帮我保密。那样的故事，让一般人知道了，会天下大乱的。”
是心理作用吗？否则，莉磨怎么觉得艾薇儿给人的感觉，变了好多！外表长大了，却更显年轻！整个人看上去都觉得很轻松，似乎放下了沉重的负担，那将她几乎压得无法呼吸的沉重负荷。
以往，艾薇儿给人的感觉是沉重和死气，只是他们都以为那是岁月洗练后的沉淀物，是必然的结晶，虽然赤枝和雨薇的感觉要比她好很多。
现在看来，是他们都错了。
莉磨退开几步，让艾薇儿从她旁边过去，坐在千里床边的凳子上。抚平衣摆上的褶皱，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侧身坐好。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艾薇儿优秀的出生教养。
E等级女王的传闻，只对她无以伦比的力量施以浓墨重笔，而她的来历却几乎没人知道。但莉磨可以肯定，艾薇儿一定出自贵族家庭。
“呵，抱歉……但我出身村野，我人类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是农民。”
不自觉将心中喟叹说出口，莉磨居然频频失态？！掩去尴尬，莉磨让自己装得尽量平静，“怎么可能，你身上的那股贵气，像深入骨髓般高贵。”
“真的，我真的只是一般的农家孩子。只是，有一天我家的隔壁住进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邻居，把我平静的世界打翻了。蓝西艾尔，这个名字听说过吗？”
莉磨摇头，吃不准她来干什么有点抵触情绪的千里也摇头。
“‘噩梦之蓝’，总听说过吧！”
他们果然都点头。也是，作为吸血鬼，怎么会不认识传说中的吸血鬼猎人！
“蓝西艾尔是我的邻居跟青梅竹马，没有后来的意外，他还可能是我的丈夫。”二人露出惊愕的表情，艾薇儿微笑的点头，给予他们疑问肯定的回答。
“是真的，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我十三岁就被蔷薇家的返祖，那个世界最伟大的吸血鬼咬了，蓝西艾尔为了救我，违心的走上了猎人之路。他四处狩猎纯血，只为了给我续命……我这条命从一开始就是无数生命累积的，一直一直都活在狼狈和颠沛流离中，但现在回想，那段非人非鬼的日子，才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但既便如此，暂时栖身之处的蓝家，也容不下我。一个午夜，我被前来报复蓝家的吸血鬼掳走，辗转几人之手，后当做礼物送给蔷薇蓝。在蔷薇家，我度过了生不如死的四年时光。再然后，我成为了蔷薇蓝认定的夫人，却在同一时刻将他杀死，赤枝司夜连夜带着我逃离蔷薇家，把我藏在了赤枝家。
“我吸收了赤枝泽光的一部分力量，又从司夜身边逃走了。在我第一次杀人之后，遇到了前来狩猎我的蓝西艾尔，那时我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
朝他们颔首，“就是初，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无数我对不起的人中的一个。我欠那孩子的，太多太多，我甚至从没有抱过他，一个母亲，居然没有抱过自己的孩子！初是司夜和泓养大的，我却只是袖手旁观。”
“我曾被猎人武器误伤了心脏，为了救我蓝西艾尔让圣十字剑认我为主，这样我就是武器之王的主人，从此猎人的武器于我再构不成人任何威胁。
“在跟西艾尔回他家的途中，我们遇到伏击，数不尽的吸血鬼像要耗尽我们一样，没日没夜的围攻。为了保护我，西艾尔在救我时耗费的血都没恢复的情况下，就在我面前被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吸血鬼挖掉了心脏……很可笑，对吧？那么强大的西艾尔，连纯血种都能轻易秒杀的最强猎人，居然被一个叫不出等级的吸血鬼杀死。而更讽刺的是，那些围攻我们的吸血鬼，只是司夜为了让我乖乖回去的手段……司夜，是个很残酷的人，残酷又温柔。在我孤立无援，被歧视欺辱压迫的绝望四年里，他是我唯一的依靠。但也是他，在我几乎要等到平静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一切打碎！司夜最让人恨的地方，还是他对自己所做之事的供认不讳。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做的事，他不怕被谁知道，只因为他全部都不在乎！”
痛苦，还是缅怀？这一刻，恐怕连艾薇儿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是不甘，还是释然，或者是解脱，从长久的梦魇中解脱自我。
她已经不是在跟莉磨和千里讲故事，而是在倾诉，倾诉压抑太久的话，她在跟自己说话。那两人已然成了摆设，只是她倾诉的人形摆设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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