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地飞行》青光眼大侠

5、第四章

　　这个PK结果，令整个闪电骑士团的人都感到沮丧和不甘，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谭进。

　　转眼，到了周末，正是谭振华让谭进回家吃饭的日子。

　　A城是一座凭借江南古典园林闻名全国的城市，而这些古典园林中又有一座最为出挑，与颐和园等并称中国四大名园。谭振华住的别墅正好就位于这座园林旁，并且与它同名。

　　这座别墅也是古色古香的园林风格，大门是木质的，周边一圈墙檐将别墅悉数围起，教人看不到内部别有一番情调的江南景致。

　　谭进将车开进地下车库，谭振华买的这套别墅地下一层有八个车位，足够他们一家停放了。

　　乘了别墅内部的私人电梯来到一楼，便是谭家会客的正厅。谭进一路从正厅来到左侧的餐厅。餐的厅面积比较大，远远地便望见了桌边围坐的四个人，吊灯柔和的光线从上往下打在餐桌上，晕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显得温馨又和谐。看在谭进眼里，却又有些刺目。

　　谭进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不由地便停下了脚步。

　　“进进回来了呀，快过来坐。”苏春茗见谭进走过来，立马起身把他引入桌边落座，这苏春茗便是谭进的后妈。

　　此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子菜，碗筷杯碟也已规矩地放好。

　　“阿姨。”谭进不咸不淡地跟苏春茗打了声招呼。

　　当年，谭振华刚把苏春茗带回家的时候，谭进年龄还挺小。但是他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女人，他的父母才会离婚。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对苏春茗充满了敌意。

　　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谭进发现，苏春茗好像也并非那么讨厌。但他也始终都跟苏春茗保持着距离，不论苏春茗作为一个后妈，表现得有多出众。那时的谭进觉得，如果他接受了苏春茗，便是对谢慕梅的背叛。

　　然而，谭进慢慢地长大，连带着对谢慕梅的印象都浅了，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内心是恨谢慕梅的，他恨她干脆果决地放弃他，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个所谓的“家”里。他也恨谭振华，恨他管不住下半身，让他承受了痛苦的童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谭进愿意管苏春茗叫一声阿姨了。谭进还记得，苏春茗第一次听到他叫她阿姨时，眼中透出的震惊和喜悦。

　　人和人之间大抵如此，长久和睦的相处所产生的感情会让仇怨变得模糊。但大多数时候却也止步于此，要让谭进叫苏春茗一声妈，基本也是不可能的。

　　“怎么才到，说好了六点，现在都快七点了。”谭振华对谭进的迟到颇为不满。

　　谭进没有应声，苏春茗见气氛有些紧张，立马充当和事佬：“进进已经是大人了，他也有他的事要忙，我们还是赶紧先吃饭吧，菜都快凉了。王阿姨，这个鳝片拿去热一热吧。”

　　“你别袒护他，他能忙什么正事，整天就知道瞎混。”谭振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谭进依旧没应声，但是肚子里烧着一团火。

　　苏春茗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帮了倒忙，偷偷地用余光看了一眼谭进。

　　谭进也常常觉得苏春茗这个女人是有点傻的，可是这样一个傻女人，谭进也想不通她当年是怎么爬了谭振华的床，又是如何讨得谭振华的欢心的。如果不是通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连谭进都要怀疑她是在扮猪吃老虎。

　　“爸爸，我们饿了，可以吃饭了吗？”说话的是谭念念，说话的时候两只圆眼睛带着渴盼的眼神望着谭振华，让人无法拒绝。

　　“那先吃饭吧。”

　　对于谭进来说，这顿饭不仅吃得索然无味，还附赠了一肚子气。

　　饭毕，谭振华对谭进说：“来二楼书房，我们谈点事。”

　　谭进没有起身，对于谭振华，他向来就是这爱理不理的态度，虽然最终都会妥协。

　　“进进，去吧，你也好久没回来了，跟你爸好好聊聊。”苏春茗似乎是忘了刚才餐桌上的不快，又一次习惯性地充当起了和事佬的角色。

　　跟着谭振华来到二楼，这时王阿姨已经沏好了两碗茶，茶碗边缘是上好的莹白釉质，茶碗外边的花纹也是极美的。王阿姨走时，把门带上了。

　　“最近在忙什么？”谭振华的口气比刚才吃饭时和缓了很多。他一向如此，多年的企业管理经验让他习惯性地打对方一棍子再给他发颗糖。

　　“没忙什么。”谭进不情不愿地答道，他总不能告诉谭振华自己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游戏泡吧玩机车吧。

　　“已经让你玩了一年，也该收收心了。”谭振华掀开茶碗的盖子，拨一拨浮起的嫩绿芽叶，继续说道，“来新越上班吧。”

　　谭进沉默半晌，冷冷答道：“不去。”他一直是很抗拒去新越的，至于原因，一直深深地埋在心底。

　　谭振华直接无视了谭进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先从总公司工程部助理经理做起，两个月后来报到。”口气不容拒绝。

　　“我说了我不去！”谭进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心中蠢蠢欲动的小火山终于爆发。说完这一句，便站起身摔门而去。

　　“进进，你的房间我已经让李阿姨收拾好了，今天就住在家里吧……进进……进进！”苏春茗看着谭进风一样的从二楼跑下来，又一阵风似的不管不顾地从一侧逃生通道去了地下停车场。

　　从谭振华的别墅出来，谭进开着车，毫无目标地在城市中游荡。A城的夜景还是挺美，从主驾驶的方向可以看到湖对岸如梦似幻的摩天轮。

　　这时，电话响了，是小辉。

　　“谭少，今晚来皇庭吗？我们几个都在呢。”皇庭是一家酒吧的名字，谭进和小辉他们时常去玩。

　　“好，我十分钟后到。”谭进挂了电话，到前方路口，掉头。

　　皇庭是闹吧，这会儿刚过九点，里边人还不不是很多。谭进来到小辉他们所在的卡座，一般情况他们都是定包房的，今天也不知道是啥情况，居然就在大厅卡座玩了。

　　谭进落座，感觉气氛不太对，刚想问什么请况，小辉戳了戳他手臂，指指边上只顾埋头喝酒的馒头，蹩着夸张的嘴型悄声说：“馒头失恋了。”馒头也是骑士团的成员。

　　“操！我当多大点事。”谭进不以为然。

　　谭进从初中开始就跟人早恋，迄今为止谈过的女朋友，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因为长相帅气，加之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加持，各种扑上来的小姑娘犹如雨后春笋，绵绵不绝。

　　对于谭进来说，恋爱虽然是谈了的，但是没有哪段恋情是能坚持半年以上的。有时候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情感障碍，为什么就是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一段感情中，就此安稳下来。

　　而他与那些小姑娘分手时大多也是好聚好散，该哄的哄，哄不了的直接给一笔赔偿，基本也都算是各自安好。

　　“谭少，你当人人都是你呀，那么绝情。我们馒头，可是一情圣，他对那女孩付出那么多，可最后还是被甩了。”

　　馒头听了小辉的话，似乎更难过了。酒吧里灯光摇曳，谭进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隐约地看到馒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

　　谭进之前从小辉嘴里听到点馒头的事，馒头家庭条件一般，工作也一般。为了追个女孩，自己省吃俭用，给那女孩买各种礼物。最后，终于把女孩追到手了。但是现在，因为馒头无力在这个城市买房，女孩提了分手。

　　听起来是个俗套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座城市发生着，没有什么特别。有人觉得这是一个爱情终被物质打败的故事，也有人觉得女孩子追求更好的归宿完全是自己的权利，无可厚非。

　　一开始就不对等的感情最终都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是谭进得出的结论。

　　“小爷我心情也不好，今天大家正好一起，都喝个痛快，我请客！”谭进豪气地说。他和谭振华像今天这样不欢而散是经常发生的事，但他仍然觉得郁闷。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谭进觉得吧里又嘈杂又憋闷。于是将VIP卡递给小辉，跟他打了声招呼便出去透气了。

　　此时，皇庭外面只能见到排着队拉人的出租车以及黑车，外面的道路上车和人相比白天也已少了许多。

　　谭进沿着那条路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突然，从右手边的清吧里飘出了一串清冷低沉的歌声，配着纯净的吉他声，竟宛若天籁：

　　归途也还可爱

　　琴弦少了姿态

　　再不见那夜里，听歌的小孩

　　时光匆匆独白

　　将颠沛磨成卡带

　　已枯倦的情怀，踏碎成年代

　　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

　　你渴望的离开

　　只是无处停摆

　　谭进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便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那间清吧。

　　在靠左的角落找了个位子，点了杯茶。谭进向台上抱着吉他的男人望去，那男人戴一顶黑色鸭舌帽，穿着白T，低着头，看不清脸，气质却很干净。

　　一曲完，那男人抬起了头。眉毛张扬地飞起，眼神却是温和的。

　　谭进摸着晕乎乎的头，回忆着在哪里见过他。想了好久，反应过来：

　　——对了，是黑夹克！

　　路循，峰回路转的路，循序渐进的循。

　　谭进回想起了那人的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