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地飞行》青光眼大侠

10、第九章

　　路循转过身，一眼看到了谭进。

　　谭进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的左手就被人给牵住了，随后被拉着向前走了两步。他愣了一下，却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看到了，这个就是我男朋友。”这话很明显是对那个男孩说的。谭进顿觉四肢僵硬，一瞬间，如遭五雷轰顶。

　　这时，谭进才得以近距离观察起对面的人。只见对面那男孩涨红着一双眼睛，泪珠在眼眶里滚啊滚，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谭进领悟道，梨花带雨，大约就是这么个模样吧。

　　对面那男孩其实长得挺清秀，白皮肤，大眼睛，个子虽然不很高，但是也勉强算是个板正的小帅哥。

　　谭进反应过来，路循这是想要利用自己，来逼退眼前这个痴情的小朋友呢。于是他饶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路循，没曾想，却正好对上了路循看过来的眼神。路循本想用眼神示意谭进配合他一下，可是俩人的这一个对视，在对面男孩眼中看来却不是滋味。

　　谭进本就生了双极漂亮的桃花眼，眼神那饶有意味地一挑，活像勾引一样。路循看到谭进那眼神的时候，也感觉脑袋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劈中了，空白了一秒钟。在别人看来，路循此时的神情呆愣而痴迷。

　　所以两人这情景落在那男孩眼中，整个就是当着他的面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实在是可恶得没边。最后，男孩那在眼眶中滚了半天的泪珠子一下子夺眶而出，随后竟传来一阵哇哇大哭的声音。

　　谭进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听路循对那男孩说：“别哭了，不值得。”说完，拉着谭进转身离开了。

　　一直走到一个没人的巷口，确定那男孩没跟上来，路循才放开了谭进的手，空气静默了一阵，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路循才说：“对不起。”隔了一会儿，又说：“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谭进想说当然有，我想问的可多了，可是你会回答吗？

　　他当然没把这话说出口，不过在脑中挣扎了许久的问题最终还是蹦了出来：“你……你是……gay？”

　　路循没有迟疑也没有回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谭进沉默了，虽然刚刚他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可是看到当事人这么坦然地承认，反倒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害怕了？”

　　“你又不是长了四个胳膊三条腿，有什么好怕的。”

　　“四个胳膊没有，三条腿嘛……倒是有的。”

　　谭进语塞，没想到一向冷酷示人的路循也会有闲心讲荤段子。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谭进觉得，刚才那个男孩的状态，似曾相识，准确地说，像极了之前被他提分手的前女友们。

　　“不是。他是A大的学生，还是一小破孩子。”谭进想，叫别人小破孩子，我看你也没比人家小破孩子大多少岁。

　　路循继续说：“之前他经常来酒吧听我唱歌。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愣是要和我处朋友，之前也堵过我几回。今天又来堵我，我被逼得没办法，这不正好看到你在旁边吗，就把你拉出来做挡箭牌了，我想这回他应该死心了吧。”路循像倒豆子一样往外倒着心事，大概平时一个人憋得久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烟，分了一根给谭进。

　　谭进没想到路循会跟他说这么多，这番话似乎将两个人的距离都拉近了一些。

　　“所以今天的事，对不起，同时，也谢谢你。”末了，路循又说，“关于我的……性取向，还请替我保密。”

　　对于这个请求，谭进设身处地地想，也能理解。毕竟性取向与大众不同，有时也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他想说放心吧，小爷我还没闲这功夫管这档子闲事呢。然而这时候，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时值午夜，晚饭本来就吃得少，这时候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于是狡黠一笑：“那得看你用什么来堵住我的血盆大口了。”

　　路循对这个回答始料未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碰上个敲竹杠的无赖了，心想：堵住你的血盆大口？还不如趁着月黑风高夜，干脆杀人灭口算了。

　　当然，脑补归脑补，最终路循还是带着谭进吃夜宵去了。

　　这是一家烟火气颇重的川味大排档，离酒吧街步行也就十分钟不到，所以虽然已过午夜，店中却是生意正好的时候。

　　A城本帮菜口味比较清淡，讲究一个鲜字。谭进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A城本地人，本来是不怎么能吃辣的，后来在省城念了四年书，省城菜重盐重辣，所以谭进也算是练就了一身吃辣的本领。

　　店内的位子已满，路循带着谭进在店门口找了张小桌子坐下，问了谭进有无忌口后，在点菜的小单子上写了几个S省有名的菜品，边写边说：“这家味道还挺地道的。”

　　写完后，路循没有招呼老板过来取单子，而是拿着单子朝店里走去。

　　谭进一个人在外面坐着，拿起飘着茶叶梗的一次性透明塑料杯，虽然有点嫌弃，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喝了两口，刚刚在酒吧喝了酒，这会儿口干得很。

　　过了一会儿，路循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只纸碗，谭进又馋又好奇，加上真的是饿惨了，忙问：“什么好吃的？”

　　路循却故作神秘地说：“我们那的特产，人间美味。”

　　这么一说，把谭进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于是迫不及待地接过路循递过来的纸碗，但是只看了一眼纸碗里装的东西后，一脸失望地把碗放下了，眼睛里居然还透着那么几丝委屈。

　　碗里躺着两颗兔头，被赤色的红油浇着。

　　见谭进这么个反应，路循不禁大笑起来。路循很少笑，谭进见过路循这么几次，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他笑，笑容很灿烂，露出一口白牙，眼睛弯弯的，原本凌厉的剑眉也变得柔和起来。谭进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得相当好看，怪不得那个穿格子衬衫的男孩总去堵他，食色，性也。

　　“你别看兔头的样子吓人，真的挺好吃。”说完，路循掰了一次性筷子。夹起一颗就啃了起来，那满足的样子，就差挑着眉毛跟谭进宣传嘎嘣脆，鸡肉味了。

　　“是吗？”谭进试探地拿筷子也夹起一颗，这不夹不要紧，一夹就看到了兔头上面长长撩起的兔牙，委屈而又无奈地放弃：“怎么可以吃兔兔！”

　　菜一个个上了，真的如路循所说，这虽然只是家排挡，味道却是正经的相当不错。

　　谭进吃得头上汗都出来了，最后抹了抹油光蹭亮的嘴唇，大概是觉得路循对他也不存在什么敌意了，于是表情认真地说:“认识你这个朋友，感觉还不赖。”虽然每次见到你的时候，从来也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听他这么说，路循嘿嘿笑了：“是嘛，那以后哥带你吃香喝辣。”谭进发现这晚上路循笑了很多次，跟他原先认识的那个路循都快不是一个人了，不过，这样的路循很对他的胃口。朋友嘛，就该这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说说。

　　谭进再次见到路循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这天，小海给谭进打了个电话，说是路循受伤了，刚从派出所放出来。上次路循送谭进上医院的情景小海还记着，小海在电话里跟谭进说，谭少，救命恩人受伤了，赶紧去看看呗。

　　小海这会儿正上着班，也没跟谭进解释太多。谭进挂了小海的电话，赶紧拨了路循的号码，好巧不巧地，那头显示关机。

　　谭进不知道路循家在哪儿，于是开了车直奔路循的改装店。

　　改装店的卷帘门上了锁，谭进仔细看了一眼，卷帘门上似乎还被泼了漆，还有些地方被油漆喷了些脏话。谭进猜想路循大概是得罪了什么人，再一次拨了路循的电话。

　　这次电话那头总算通了，“听说你受伤了……”谭进纠结着措辞，心里虽然着急，说话反倒不是很利索。

　　“一点小伤。”

　　听路循说伤得不重，谭进放下心来：“你现在在哪儿呢？”

　　“朋友这里。”路循没敢回家，脸上挂了彩，他不想让奶奶看到了担心。

　　“我在你店这边呢，店门上好像被人泼了油漆……”

　　“……”

　　沉默了一会儿，听路循没说话，谭进开了口：“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也想知道我究竟得罪谁了。”说到这个，路循也有点郁闷。今天他跟往常一样，在店里改装一辆车，这时，外面来了三四个人，不由分说，就开始砸店里的东西。这可是21世纪，和谐社会，当年□□的那套居然就这样在路循的店里上演了。

　　那几个人见店里就路循一个人，砸了东西，手上的棍子就朝着路循招呼来了。

　　路循当过兵，之前也代表连队参加过军区比武，身手还是不错的。虽说对方人多，但也没往死里下狠手，所以对方没占到什么大便宜。一来一去地，路循和对方都或多或少受了点伤，但都伤得不严重。

　　这时，早有外面路过的群众报了警，片区派出所离这相当近，没过几分钟，警察就来了。不过这时，那几个人早已听到动静跑了。

　　警察来了之后，路循就跟着去派出所做了笔录。警察说要调了监控才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让路循回家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