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吟》木云

2、渊源

　　我身上的伤好得很慢，躺了足足四个月才勉强可以下床。

　　其实这也难怪。

　　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就算是上官替我挡住了大半的冲力，我身上还是有多处骨折，内腑也受了极重的伤。

　　按照救我的老前辈的话来说，我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中的奇迹了。

　　救我的老前辈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头发已经是花白一片了。老人的腿似乎是受过重创，如今，整日坐在一张颜色有些发黄的老旧轮椅中。

　　我几乎不敢想象，这样的一个老人想要救我那样一个当时只有一口气的病人，到底要花费多大的功夫。

　　我不知道他叫做什么名字，他也没有告诉我。

　　老人的话很少，除了不时问问我康复的情况外，几乎都不会和我说话。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从上面摔下来，也没有问我是谁。我亦不是多话之人。

　　既然如此，也就这样在老人这里住了下来。

　　在屋后，我找到了上官的坟墓，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一个小土丘，前面竖着一个木牌，没有题字。就那样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我在上官的墓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还是没有在木牌上刻字。

　　我不知道该刻些什么，因为，你已经永远的镌刻在我心里。

　　老人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同样没有刻字的墓碑前，像是远远的望着我，又似乎只是静静的呆在哪儿，仿佛外界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打搅到他。

　　在那个长满青草的坟墓里躺着的应该是老人的爱人吧！我几乎可以肯定。

　　因为只有老人在注视着它的时候，浑浊的眼睛里才会流露出少有的色彩和那么一丝的温柔。

　　自从我可以下床后，老人的话就更加少了。有时我甚至会怀疑，老人，会就这样走完自己的余生。

　　其实这样也不错，伴着自己的爱人走过人生余下的时光，有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在这里一住就是大半年，时间，在这里仿佛忘记了流动。若不是我感觉到自己日益好转的内伤，我想，我估计自己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吧。

　　有时，也会想起昔日的朋友，流白、方若水。。。。。。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也不知道睿儿和御也知道我坠崖的事情后会怎样，萧默言，想到他的时候怔了怔，然后莞尔，这样，他应该也就死心了吧！

　　························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在身后传来老人略带沙哑的声音时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我转过身，老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竟然有种庄严的感觉。

　　我缓缓起身，点头道：“应该也就这几日了。”

　　我身上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内伤也好了有六七分，剩下的，也只有慢慢修养了。

　　上官情静静的望着立起身的男子，男子身形修长挺拔，由于背朝着夕阳面目有些模糊，依稀当年他的影子，一时竟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阿靖。。。。。。”

　　我怔了怔，一时没有听清：“前辈？”

　　上官情抬眼看了我一眼，顿了顿，推着轮椅转过身：“你跟我来。”

　　我点点头，走过去，推着他的轮椅走回屋。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进了屋，他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停下，径自去了里屋。我走到屋里的桌子旁，坐下等他。

　　许久，老人才从屋里缓缓的走了出来，膝上怀抱着一个巴掌大的漆盒。

　　他行至桌子的另一边，有些不舍的摸娑着盒子上繁复的花纹。才将盒子放到桌上。

　　老人小心翼翼的打开漆盒，盒子里的红绸上放着一枚墨黑色的玉佩。细致的玉质，精细的刀工。繁复花纹的玉佩正面镂空的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司”字。

　　“这个，拜托你替我带到司风堂了。”

　　我吃惊的望着玉佩，右手不由探上胸口。

　　看我吃惊的表情，他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司徒世家的玉佩，但凡司徒家的男子出生后，都会专门制作一枚这样的玉佩，若是身死，自会托人送回。”

　　“前辈。。。。。。”我抬眼望着他。

　　“我不是司徒家的人。”老人说着看向窗外。

　　我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出去，恰恰是那座无名墓。

　　老人收回目光，微微点头：“没错。那里的人，是司徒家的外堂弟子司徒靖。”

　　“‘逍遥剑卿’？！”

　　当我说出这个称号的时候，老人的面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神情。

　　“前辈是。。。。。。”我心中的惊讶之情不亚于老人，难道。。。。。。

　　“逍遥剑卿’‘情四公子’。”老人的脸上出现了浓浓的追忆之色，“多情剑客逍遥行。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识得。”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单膝跪在老人的面前：“晚辈见过上官前辈。”

　　“不必多礼。”上官情以手虚扶着我，笑道：“如今老夫不过是废人一个，当不得这样大礼。”

　　“当得。”我并未起身，抬头道：“按理说，我还该随着内子喊前辈一声四叔，如今内子虽然不在了，可这礼还是当由晚辈补齐才是。”

　　上官情面色一顿，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你内子是谁？”

　　“在下不才司御风，内子，正是如今上官堡主的三子上官庭轩。”我缓缓道。

　　“轩儿？！”上官情突然激动的一把抓住我：“他现在在哪儿？！”

　　我咬住唇，垂下眼帘，不答。

　　见我不语，上官情顿了顿，有些颓然的闭上眼：

　　“是了，以大哥的性子，你们。。。。。。想不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轩儿还是走上了我这条老路。。。。。。”说着，一行浊泪顺着上官情的面上蜿蜒而下。

　　“上官前辈。。。。。。”我忍不住道：“上官以前时常向我提起你，你一直都是上官最敬佩的四叔。”

　　“轩儿。。。。。。”许久，上官情才抬手缓缓檫去脸上的泪痕，朝我点点头：“人老了，难免会伤怀，见笑了。”

　　“前辈言重了。”我低下头。

　　“你也随着轩儿叫我一声四叔吧，老是前辈前辈的也生分了。”

　　“是。。。。。。四叔。”

　　“嗯。”上官情笑着缓缓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