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御剑士[西幻]》故事贩卖机

38、四把火

　　柯尔特坐在湖边雕刻木头的画面浮现在布雷德眼前，湖水印在王子眼睛中，呈现一种流转的绿色，他将刻好的作品随手拋给自己……一个女孩骑在龙上。

　　【妹妹公主。】

　　柯尔特挑夸张大笑的声音打断了布雷德的思考。他恣意妄为的笑声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
　　他一边大笑，一边对着诺伯蒂不停眨眼。

　　翠西挑高眉毛盯着他。“你不相信有龙存在？”

　　柯尔特露出两排牙齿，此时他已经完全摆脱毒药带来的影响，看起来神采奕奕。“当然相信，为什么不呢？我不想显得失礼……但我们是在讨论跟我抢老婆的那条龙么？”

　　诺伯蒂回以冷笑，“是啊，不然我何必跑到这鬼地方，忍受你这个自命不凡的小鬼。”

　　真不客气，没有人会三番五次对都灵的王储如此出言不逊，这些话足够砍他几次头了。柯尔特也许受到了冒犯，却没有表现出来。

　　“啊啊，是了，大人。您屈尊跑来见我这个自命不凡小鬼——是否意味着您知道黑龙布兰登的下落？”

　　“当然知道。”

　　“它在哪里？”

　　“逃走了。”

　　“逃去了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柯尔特挑高眉毛，咬了几秒嘴唇，布雷德猜测他硬吞下了一堆恶毒的话语，因为他不想在情形尚不清楚时对一个巫师翻脸。但对面的姑娘可一点都不体恤他的心情。

　　曾经优雅美丽的翠西小姐歪着脑袋，幸灾乐祸道，“嗨……看耶，我们的王子殿下已经气得像个丑婊子了。”

　　听到这番发言，布雷德一阵哭笑不得，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见得世面少了，竟然不知道帝国的贵族小姐说起话来都是这么泼辣的。

　　他以为柯尔特会大发雷霆，却惊讶地发现王子脸上的愤怒已经烟消云散了，他的傲慢和怒火完全是在逢场作戏，翠西的态度让他明白了些什么，此时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

　　柯尔特调笑道，“神啊，翠西，一段时间不见，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瞧，你现在说起话来跟蜜一样甜。”

　　翠西小姐猛得闭上了嘴，没有再开口，浑身上下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柯尔特微微一笑，布雷德觉得不管他看出了什么，却都不以为意。

　　他换了个坐姿，对着刺青的男人说道，“我和翠西小姐相识已久，见面当然要叙叙旧……我们聊到哪里了，对了，龙——阁下您不仅有翠西这样的大美人作陪，还认识一条活生生的龙，真让人羡慕。”

　　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刺青的男人用毫无感情的眼神瞥了他一下，他伸出一只手，他的手上也纹满刺青，如同体内的血管反向长在了皮肤表面。

　　“阁下你的手……呃……形状优美。”

　　诺伯蒂冷笑道，“耐心。”

　　首先是食指上的一道闪光，就像烛火倏然一闪，火焰在手掌中被点燃，手上狰狞的刺青如同点燃的薪柴，火焰越来越旺，最终将整个手掌包裹。它是在发着光，却仿佛一点都不灼热，仿佛没有点亮任何东西，仿佛在他们的光亮之下，阴影更加厚重。

　　火焰带着螺旋状的尾巴，在虚空中懒洋洋地晃动，让人想到木棍上插着的一具具尸体，覆在其上的裹尸布随着墓地的风在摆动。

　　柯尔特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扫而空，他神情严肃地打量着那一簇火焰，喃喃道，“琐罗亚德斯之火。”

　　布雷德蹙眉……他在哪里见过这些一模一样的火焰，一个屋子的火焰……一个屋子的眼睛。

　　“看来你还算识货。”诺伯蒂说，“那你也应该知道——它们永不熄灭，永远燃烧，直到时间的尽头。”

　　【就像你们御剑士，永远在挣扎，没有光明，没有停歇，没有结束。】

　　柯尔特吸了口气，慢慢吐了出来，“我当然知道它——巨龙的火焰。”

　　“是的，它属于黑龙布兰登，而我找到了它。”诺伯蒂说，他晃了晃手，火焰从手掌中飞出，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既然火焰在燃烧，你又凭什么说巨龙不存在呢？”

　　柯尔特的视线着迷般地注视着虚空中的亮光，喃喃道，“阁下说得很对。”

　　“很好，终于进入正题了。”刺青的男人不耐烦道，他的语气如同一个长者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现在我们能好好谈一谈了吧？小王子？”

　　柯尔特配合地坐直身体，“我可是一直对阁下敞开胸怀啊，毕竟据说您救了我的命……我能为您做什么？”

　　诺伯蒂挥了挥手。“琐罗亚德斯之火并非只有一个，而是有四个，我需要你帮我找到剩下的两个。”

　　“两个？为什么不是三个？”

　　“我知道第三个火焰在哪里。”

　　“所以呢？你要我做什么？把它们盛在黄金做成的盘子里奉献给你么？”

　　“别傻了，我需要情报，小王子——你得给我打听清楚其余的琐罗亚德斯之火在哪里。”

　　柯尔特摊开双手，“我就是一个小王子，又不是国王，我又能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了解你，你们都灵人最擅经商，全世界哪里都少不了你们的身影，而作为这个商业大国的王储，你的情报网遍布整个大陆。”诺伯蒂说，“还要我说么？北边的雅利安群岛，山中的教长国，甚至还有尼禄鼻子底下的卡蔻莎城，哪里有买卖，哪里就有你的探子。”

　　柯尔特喝了口水，坦诚道，“真是史诗级的称赞啊。事实上，比起‘探子’，我更喜欢称他们为‘朋友’。”

　　“你的朋友肯定能打探到剩下的火焰现在何处。”

　　柯尔特将杯子放到一边，平静道。“假如真能打探到，阁下你会做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小王子？应该说你又能损失什么？你只需要坐在椅子上挥挥手，为我提供情报。而我，我会找到火焰，将它们还给布兰登，当巨龙重获火焰的力量，我们名声赫赫的尼禄·艾德曼将从神坛坠落，变得不值一提。”

　　巨龙？这无疑是普陀大众津津乐道的话题，在布雷德的印象中，龙应该是有三个头，酷爱喷火，他打一个喷嚏就可以让一个村子的人一冬天不用挨冻，他展开翅膀就能遮住一座城市。用巨龙的火焰去对付巫师君主的魔法，那可行么？

　　布雷德想到了城堡里变为牵线木偶的宾客，想到了獠牙的剑，想到了巫师君主的歌谣……

　　【一座巨型塔楼，在城堡中央的喷泉旁，由敌人的骷髅建起，骷髅乃试图杀掉我的刺客，喷泉所喷乃仇敌之血血血血血血……】

　　巨龙能获胜？不，那可不一定。布雷德在心里叹息道。他觉得柯尔特也是这么认为的。

　　柯尔特露出了一个堪称艺术品的笑容，“听起来这主意不错，至少值得一试……但有个问题亟需解决。”

　　诺伯蒂不耐烦地挑眉。

　　柯尔特指了指翠西，“不知钱德勒小姐在其中担当什么角色？”

　　翠西掀起眼皮瞥了柯尔特一眼。

　　诺伯蒂开口道。“她跟我一起行动。”

　　“啊，啊，啊。据我所知，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不会武艺，不是法师，没有能力自保。而她的父亲钱德勒公爵是尼禄的宠臣。”柯尔特毫不客气地揭穿道，“阁下声称跟她同行，难道是将她当成人质？还是说打算用她向她父亲讨要一大笔赎金？”

　　翠西露出反感的表情。“别嘚瑟了，白痴，我比你有用多了，你就会折磨别人，只有一张脸还看得过去，小白脸王子。”

　　柯尔特没有理会她，明显是不愿同这小姑娘进行没营养的青春期拌嘴。但足够年长的诺伯蒂懒洋洋地附和道。“嘚瑟、白痴、小白脸，三个词都没毛病。”

　　“谢谢，你们真友好。”

　　“实话说吧，她是比你有用。她在卡蔻莎城的堡垒里住过一段时间，她能帮我找到皇帝藏起来的琐罗亚德斯之火。”

　　柯尔特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她？凭她？”

　　翠西扬起下巴，“我是伊莲的女官，和她一直待在一起，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皇帝的城堡，我当然知道琐罗亚德斯之火在哪里……”

　　柯尔特和她对视了一会，眨了眨眼，维持着完美笑容，“是么？有用并不意味着值得信赖……”

　　翠西瞪着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你……你凭什么……”女孩看向身旁刺青的男人，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信任她。”诺伯蒂平静地说。

　　“为什么？”

　　“因为权力的斗争，她别无选择。她的双胞胎姐姐乔安娜·钱德勒被认为更有可能继承爵位，但结果如何并非板上钉钉——小乔安娜可是时时刻刻对自己的妹妹磨刀霍霍啊。”诺伯蒂说，“更不用说乔安娜经常陪伴于皇帝左右，尼禄很宠爱她，这意味着可怜的小翠西只能选择和皇帝对立的阵营以求自保了。”

　　柯尔特将手指轻轻放在嘴唇前。“是么？”

　　布雷德看向翠西，那姑娘的脸上快速掠过一抹表情——哀伤。即使她容貌俏丽，穿金戴银，身份高贵，追求者众多，此时却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翠西耷拉着脑袋，声音轻不可闻。“他疯了，他想杀了我……我又能如何呢……”然后她抬起头，双眼十分明亮，“我只能反抗。”

　　一股熟悉的感觉划过布雷德的脑海，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揉一揉翠西的脑袋，他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

　　诺伯蒂的话语打断了布雷德的思考，“翠西身为伊莲的陪嫁女官，公主却不知所踪，皇帝不会轻易饶恕她。她要想保住小命，只能选择和皇帝唱反调。”

　　奇怪的是，布雷德不认识翠西，却觉得她值得信任，这信任感来得毫无根据，也许是他的魔法窥见了未来而在暗中提醒他。他扭头，发现柯尔特清澈的绿眼睛在黑暗中直视着自己，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布雷德有点意外，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王子的目光转向野蛮刺青的男法师，娇小的贵族女孩——这对搭档毫无相似之处，此时却站在一起。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怪异，让本来毫无关系的人相遇。

　　柯尔特笑了一下，笑容真诚多了，他指着在空气中扭着屁股的琐罗亚德斯之火。“我会帮你们打听这小玩意的下落，但是一旦得到情报，我和我的御剑士必须跟你们同行去寻找它。”

　　诺伯蒂面带嘲讽。“为什么？”

　　柯尔特的手指交叉。“既然进了屠宰场，当然得搞清楚香肠是怎么做的。”

　　诺伯蒂冷笑一声，“你自己已经麻烦缠身了，小王子。”

　　“看来你挺了解我的。”

　　“当然，并非只有翠西卷入权力斗争，你也是，如果你跟我们同行，我们得一路忍受你弟弟拉斯普廷的追杀。”

　　柯尔特做了个鬼脸。“拉斯？他呀……称不上麻烦。”

　　诺伯蒂怀疑地看着他。

　　正在此时，布雷德听见了脚步声，两个人正向他们的牢房走来，其中一个人的步伐如同猫一般轻盈，显然身怀武艺。

　　“有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御剑士”他低声提醒道。

　　诺伯蒂站起身，拍了拍斗篷，他挥了挥手，琐罗亚德斯之火飞回了自己手中，光亮消失了，一片黑暗。“来的好，这里将多出两具尸体了！”他在黑暗中对着陌生人的方向举起手掌……扭……

　　布雷德猛地抓住他的胳膊。

　　诺伯蒂眼神凶狠地看着他，他的刺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缠绕的荆棘。

　　柯尔特优雅地站起身。“提醒阁下一句，我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并不总需要见血。”

　　诺伯蒂仿佛是没有听见王子的话，他肌肉紧绷，一字一字地往外蹦。“放、手。”

　　布雷德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摸向剑柄——然后摸了个空……他在内心中咒骂了一声。

　　猝不及防之间，埃蒂·杜库欢天喜地的声音在死气沉沉的地牢里回荡，“小柯~小老弟~上帝保佑，你这个祸害终于被关进牢里了。”

　　布雷德愣住了，在他愣神期间，埃蒂举着火把，大摇大摆地从拐角里闪了出来，紧随其后的身影也是个老熟人了——铁堂曾经的次席罗德·波尔多。

　　火光照在罗德身上，他的发色和眼眸就像融化的金子。巫师能认出巫师……第三个巫师。

　　诺伯蒂没有动手，也许是在忌惮对方巫师的身份。刺青的男人和长发的御剑士审慎地估量、评判、猜测着对方，没有人说话。

　　但粗神经的埃蒂却毫无觉察，他看了地牢里的众人一眼，露出了一个骚气十足的笑容。

　　“我去！你们的人咋有点多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