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御剑士[西幻]》故事贩卖机

37、凶巴巴的巫师

　　听着对方冷嘲热讽的话语，布雷德奇异地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再搭理他们，而是摸了摸柯尔特的脉搏，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中，正痛苦地呼吸着。

　　他没死。他告诉自己。他中了毒。

　　布雷德将柯尔特的脑袋放在膝盖，拿衣服的一角非常轻柔地擦去他嘴角的鲜血，他做了一个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动作——将手覆在柯尔特的额头上，却触到了发烫皮肤上的汗水。

　　柯尔特发出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仿佛一个溺水的人。

　　你犯了错误，你没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如果他死了，你也得死，御剑士……你犯了错，柯尔特殿下也犯了错……

　　冷静下来！

　　布雷德想到了几条应对的方法——他可以用催吐剂逼他吐出来，放血以稀释浓度，若是找不到催吐剂，他可以用牛奶灌满他的胃……

　　“没用的。給你们下毒的人是尼禄手下的法师，替他执行了多次暗杀任务——他投的毒药靠一般手段无法解决。”翠西说，“毒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了。”

　　布雷德抬起眼睛，隔着牢门直视着自己的新朋友。他听说过翠西·钱德勒的名号，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她身材娇小，相貌甜美，衣着华丽，完全符合名门淑女的标准化模板，但凭借她能站在这地牢里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话，足够说明她可不是亲善佳丽。

　　跟她一起的家伙无疑是个巫师，除了这个身份还有什么？盗贼？雇佣兵？猎魔人？杀人犯？

　　布雷德吸了口气，直视刺青的男人，说出的话却无比镇静。“你能救他么？”

　　刺青的男人没有说话，翠西却开口了。“救他干嘛？他死了，你也解脱了……”

　　她的话语因为布雷德瞥过去的眼神戛然而止。面对血迹斑斑、神情癫狂的御剑士，她似乎被吓了一跳，狼狈地躲开了他的眼神，确没有露出害怕的神奇。

　　“如果他死了，我也得死。”布雷德说，“阁下您能救他么？”

　　刺青的男人用审视的目光拷问着他，他脸上的刺青在火把之下几乎呈现出一种妖冶的金色。

　　“你能救他……当然得付出代价，御剑士。”

　　***

　　“嗨！起来吧，别睡了！”有人不客气地用指头弹着柯尔特的脸颊，击打越来越重，“嗨！蠢蛋王子！起来！”

　　微弱的灯光打在柯尔特的眼皮上，将他恶狠狠地拽出睡眠，四周是灰尘、鲜血、排泄物的味道，他能感到有人在直勾勾地瞪着他，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的头颅开个洞。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纯黑的眼眸，正用毫无情感的目光直视着他。眼睛的主人正对着他摩拳擦掌，柯尔特十分确定若是自己不醒来，她会开开心心乎他几巴掌。

　　“离他远点！”一个冰冷的声音。金发的御剑士握住了女孩的手，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女孩举高双手，脸上没有畏惧，也没有怒火，她耸耸肩，温顺地走到了一边。

　　他认出了那声音，声音的主人从未用这样的冷言冷语对待过他。“布雷德？”他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

　　他眼角瞥到一道黑影迅速向他移动过来。

　　柯尔特蹙眉，发现自己的脑袋枕在一件衣服上，对方显然是想让他睡舒服些，是他的御剑士经常穿的黑色的外罩。

　　“发生了什么？”

　　布雷德低垂着目光没有看他，“你中毒了。”

　　“啊？”

　　“毒已经解了。”

　　中毒？柯尔特的脑袋中快速回忆起他昏迷前的场景，那个跑来送饭的跛子一定有问题，是他干的么？受谁指示？为什么他自己愿意吃下带毒的食物？毒解了？

　　柯尔特猛地撑起身体，“布雷德？你……”眩晕随之而来，一个踉跄，布雷德一手拿着杯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杯子里的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我没事。”布雷德的表情藏在黑暗中，“毒药对我没用。”

　　柯尔特上下打量着布雷德，他的御剑脸色红润，动作敏捷，看起来很健康。但柯尔特看向他的双眼，但布雷德避开了他窥探的视线。

　　这不对劲。

　　“御剑士不会中毒，我没事。”布雷德强调道，“那毒药是冲你来的，殿下。”

　　布雷德将手里的水递给他，他没有用手接，而是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你感觉怎么样？殿下？”

　　柯尔特喝了一口后，用颤抖的手接过杯子，将水喝得干干净净，这杯水的效果立竿见影，眩晕感消失了，他的手也不抖了，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开玩笑道，“感觉这里生了个小杂种，正要剖开我的脑壳钻出来。”

　　他话语的效果立竿见影，布雷德僵在那儿，眼中迅速被纯粹的忧虑占据，还掺杂着内疚，柯尔特为自己的口不择言而后悔。

　　他还想站起来，布雷德按住了他的肩膀，不容置喙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开玩笑的，已经没那么疼了……”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布雷德单膝跪地，用手掌贴住他的额头，柯尔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我中毒不是你的错……已经没事了。”

　　年轻的御剑士吸了一口气，“你的烧退了。”他站起身，谨慎地后退，将自己藏在阴影里。“你需要补充更多水分，殿下。”

　　布雷德的躲闪的态度让他不舒服，柯尔特没有再说话，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对方始终没有看他，而是去拿盛水的罐子……罐子是哪里来的？

　　“瞧他哼哼唧唧地怂样，我看他当然没事。”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道。

　　做出这番发言的是刚才企图用巴掌跟他打招呼的女孩，柯尔特总算注意到她了。“翠西？翠西·钱德勒小姐？”

　　翠西坐在角落里，对他冷漠一笑。

　　柯尔特一阵恼怒，他很想把牢里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们都撵出去，和布雷德单独聊聊发生了什么，但对方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翠西虽然是伊莲公主的陪嫁女官，受过最严苛的礼仪教育，同时也爱慕虚荣，心思诡谲，以折磨比自己幼小的伊莲为乐，“哼哼唧唧”、“怂样”这种词汇从来不属于优雅矜持的她，更不用说穿着漂亮的裙子，毫不介意地坐在脏兮兮的地牢里。

　　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她曾经的做派都是装出来的？自己看走眼了？她有一个名为乔安娜的双胞胎姐姐，难道眼前的人不是翠西，而是乔安娜？

　　柯尔特坐直身体，一阵轻微的晕眩，他若无其事地露出了优雅迷人的笑容，“天妒我凡尘嘉运，竟然能让海上的珍珠竟然莅临城堡的地牢。您尊贵的双眼将被我等恶徒的丑态玷污，为了这个，全都灵的人民都该以死谢罪。”他对她举杯致敬。

　　翠西涨红了脸，她听出了他言语里的挖苦，却没有回击。挺遗憾的，柯尔特一直觉得她口才还不错。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们都说柯尔特王子是全都灵最有贵族风范的人，看来传言从来不可信。”

　　柯尔特装出才发现他的样子，暗忖着自己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个不速之客，他的脑袋里转过千万念头，最终选择了傲慢无知的面具，昂起头开口道。“你是谁？”

　　陌生男人眯起眼睛，语气愉悦道，“救了你小命的人，小王子。”

　　柯尔特不动神色地观察着他，没有道谢，也没有询问。对方全身的刺青无不昭示了“哥不好惹”这句话，而他回视柯尔特的目光如同钉珠蝴蝶的那根针。

　　他救了我的命？

　　布雷德走到牢房门口，拿起火把在黑暗中照了照，一个洞？借着火光，柯尔特能清楚看见那个洞是如何形成的——监狱的金属栏杆如同被冲散的蛇群，中间露出一个空洞，金属向外翻卷。柯尔特难以想象谁能同时扯断数根铁棍，只有一种可能。

　　布雷德读懂了他的疑惑，朝着刺青男子的方向眨了眨眼——他是个巫师，这个洞是他的巫术。

　　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柯尔特又打开了官腔，“阁下，巫师阁下。天妒我凡尘嘉运，竟然能得到一个巫师的搭救，坑脏的地牢不适合您这样的贵客，让我在楼上的觐见厅招待您。您和您的同伴翠西小姐可以一同前往。”

　　“少说没用的话，小王子。”

　　“人和人的礼仪是靠废话支撑起来的，巫师阁下，。”

　　刺青男不耐烦道，“是么？我是个粗鲁的人。你要再说废话，我就割掉你的舌头，把它钉在墙上。”

　　布雷德冷冷道，“在那之前，我会用阁下您的鲜血涂满整面墙。”

　　真好。看来他们新朋友不只是扮相吓人，脾气也是一点就爆，他的御剑士也心情烦躁，他看向在场唯一的女士——曾经巧舌如簧的翠西傻愣愣地看着对峙的两人，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类状况。

　　“别这么杀气腾腾，布雷德。”柯尔特平静地说。

　　布雷德没有执行他的命令，而是上前一步挡住他面前，阻拦了刺青男人的目光，把他视作了十足的威胁。

　　挺好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脾气最糟糕的那个人咧。

　　柯尔特叹了口气，“时间宝贵，先生们，你们是想拼个你死我活呢，还是坐下来好好聊聊？”

　　两人一动不动，剑拔弩张地站了一会，刺青的男人首先移开了目光，吐了口气，坐在了翠西旁边。他们真的是一起的。

　　一阵沉默，柯尔特没有再开口，仿佛对对面的两人完全没有兴趣，十足耐心地将布雷德的外套放在腿上，认真地叠了起来——

　　“我是诺伯蒂·汉斯。”刺青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柯尔特在大脑里的贵族族谱中搜索着汉斯这个姓氏，一无所获，连同他有趣的名字。对方喜好直球，柯尔特决定开门见山道，“阁下是个巫师？”

　　“显而易见。”

　　“你救了我？”

　　“希望你能铭记于心，小王子。”

　　“为什么？”

　　“很简单，我们有同一个敌人——巫师君主。”

　　柯尔特露出了一个假笑。“在我的认知中，大陆上所有巫师都拥护他。”

　　“不是所有巫师。”诺伯蒂语气阴冷，“我和他有笔账要清算。”

　　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地牢里突兀地响起，柯尔特透过火把能看见对面牢房的犯人——戴铁面具的男人，他的金属面具撞击在铁栅栏上，似乎在盯着他们，似乎在听他们的谈话，又似乎在发呆。

　　柯尔特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接话道。“真遗憾，巫师朋友，那你的债可讨不来了。巫师君主将自己的躯壳散解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翠西小姐低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诺伯蒂道，“你的弩箭没有让他彻底完蛋，他总会回来的。到那是，欠债的人可是你和你的御剑士了，小王子……一笔巨款，将你们的血涂满整个城堡都还不清。”

　　柯尔特耸耸肩，“真可怕。”

　　“你是该害怕。”诺伯蒂说，“没人是尼禄的对手。”

　　“你不是超凶么。”柯尔特昂起下巴指了指地牢狰狞的大洞和洞外四仰八叉的看守们，“我对你有信心。”

　　“在你扁平的大脑里，你能理解我干了什么么？”

　　柯尔特并没有被他激怒。“你的魔法天赋？”

　　“是的，我的天赋。一个巫师只有一到两种天赋。我的一个天赋是‘扭’，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能将任何东西分解和扭曲。”

　　随着男人的描述，守卫士兵手里的阔头枪枪头开始变形，三角扭曲成团，仿佛它不是由金属构成的，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揉面。

　　“嗨。”翠西小声悻悻道，“那枪很珍贵的，据说只有拉斯普廷的亲卫队才会持有。”

　　除了男人和裙子，翠西小姐会注意到冷冰冰的枪？稀奇事。

　　柯尔特盯着翠西细腻的手指——那样光滑的皮肤只属于养尊处优的贵族少女，而不是握枪的女战士。即使她心血来潮想摸摸武器，那么长的枪也不适合她小巧的身高。

　　刺青的男人低头瞥了女孩一眼，已经扭成卷饼的阔头枪再次变形，如同绽开的花朵，一圈、又一圈，最后完全恢复了原来的三角形。

　　显然这个男人对魔法的控制力凌驾于布雷德之上。

　　柯尔特喝了口水，“真了不起。”

　　“是么？能让铁块扭曲，你就觉得了不起。”诺伯蒂冷冷一笑，“要是我说尼禄能让湖泊扭曲，让星辰扭曲，让空间扭曲，甚至让时间扭曲，你岂不是要对他下跪？”

　　布雷德开口道，“他并不能让时间扭曲，没有人能玩弄时间。”

　　诺伯蒂的身体微微向前，“如果他吞噬了你的魔法天赋，小御剑士，他就可以做到。”

　　一阵沉默。

　　“所以说那是真的。”柯尔特说，“法术嗅探者们抓捕巫师，是为了他吞噬对方的魔法天赋？”

　　诺伯蒂又开启嘲讽模式，“诸神保佑，你的大脑还是可以抢救一下。”

　　柯尔特有十多条话语可以反唇相讥，但他只是耸耸肩。

　　布雷德惊讶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会的魔法层出不穷？”

　　“不仅如此，如果一个巫师的魔法天赋只能点燃蜡烛，当被偷入尼禄的口袋后，他却能点燃整片森林。”

　　布雷德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他身侧的双手攥紧拳头。

　　柯尔特的语调毫无起伏，“位高权重的巫师君主——就是个贼？”

　　“一个无所不能的贼。”

　　柯尔特换了个坐姿，脸上维持着波澜不惊，“看来我和我可怜的御剑士小命不保了。”

　　“鉴于你们不久前的壮举，我还以为你们疯到不知道害怕呢。”

　　柯尔特假惺惺道，“我要是知道他这么厉害，我一定对待他比亲爹还亲，将我的未婚妻像女神一样供奉着。”

　　翠西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别装模作样了，小王子。”诺伯蒂用嘶哑的声音嘲弄道，“他这些底细你早就猜得一清二楚。”

　　柯尔特微微一笑，坐在坑脏的地牢里，却仿佛坐在铁王座中。“那就说些我不知道的。”

　　刺青的黑眼睛眯起，他连眼皮上都纹着细细的刺青，仿佛蔓延的血管。“我有办法对付他。”

　　柯尔特用手肘撑起下巴，露出了适度的好奇。“什么办法？”

　　“他不仅偷走魔法，他还偷了巨龙的火焰。‘琐罗亚斯德之火’。”诺伯蒂说，“是的，黑龙布兰登的确存在，并非尼禄捏造的。”

　　“你见过它？”

　　“不仅他见过。”翠西终于开口道，“我也见过他。”

　　诺伯蒂突然站起身，“待尼禄·艾德曼再次出现，我们将联合巨龙去战胜他。”